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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离坐在雪地里，长发流泻一地，道：“你是怎么遇见她的？”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夜，明若刚修成人形，带着几分惴惴不安，走在小道上。
“喂——”
明若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怎么答复，毕竟第一次做人，难免有些慌乱，袖子却被唐突地扯住了。眼前是个年轻的女子，甚至可以说是幼女，约莫五岁大小，刚到自己膝盖上一点，穿着道服，圆润的脸庞，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嘻嘻地看着他：“哥哥，我迷了路，哥哥这是要进城吗，能不能跟我同行呢？”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色如水，树影绰绰，也怪不得这女子要找人结伴。见他点了点头，女子就松了手，与他一起走。这条进城的道不是官道，女子跟他并肩走着，他往旁边躲一分，女子就近一分，就像传说中天黑人静勾引老实书生的女鬼狐精。
可这女鬼狐精，未免，太小了一些。还，装道姑。
况且自己怎么说也是山间白鹿，正儿八经的汇天地灵气形成的精灵，只不过离成仙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怎么说也是邪祟近不了身的，于是放心大胆的说：“哦，你叫什么，干嘛这么晚出来？你师父不会担心你吗？你同门呢？”
那小道姑笑得天真无邪，看着远处溪水潺潺，声音也如溪水般清明澄澈，“师父说要我下山历练，我就来啦，结果刚下山就迷路了。”
明若接着问：“哪门哪派，道号是什么？”
“千山门下，道号，”那道姑看了一眼溪水，“霄曦。”
明若转了转眼珠子，“真是古怪的名字，古怪的门派，还有古怪的师父，你才几岁就下山？”
“这个，师父说，天机不可泄露。”
二人一路结伴而行，互相聊着说着，明若说自己是来做生意的，这几日到城中寻亲戚，很快到了城里，霄曦说：“谢谢明若哥哥，我先走啦。”
明若挥了挥手，还是觉得一个小姑娘出门不太安全，那小小的影子拖的很长，于是又走过去说道：“你不如和我一起，你知道这世道上人贩子可多了，我怕你出事。”那霄曦笑眯眯转头：“哥哥真是好人，那好吧。”
“饿不饿？我们去吃面？”
霄曦甜甜的说，好。
明若于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小姑娘这么容易就跟自己走了，万一碰上人贩子，十有八九被卖掉。
老板娘凌云是明若的同族，只不过比明若修行时间长，早就出了山，来这里开了家酒店，也为了等那个，可能永远等不到的那年山间迷路人。“多吃一点。”老板娘看着霄曦那晶亮亮的眸子，吃得满脸都是油渍，似乎还不会用筷子，“明若，你刚……你刚出家门就拐带幼女？”
明若嘴里的面“扑”一下全吐了出来，“你开什么玩笑。”
霄曦伸出小手擦了擦明若的脸颊，甜甜的嗓音说：“没有，明若哥哥怕我被别人拐卖了，所以才带着我。”长发如瀑的凌云坏笑着说：“万一明若是人贩子呢？”
霄曦愣了一下，顿时脸色一变，害怕得哭了起来，“你不会把我卖掉吧？”
凌云看着霄曦一惊一乍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接着坏笑：“对，我们要把你卖掉，卖到穷山恶水去，专门给人看柴烧饭做丫头……”
明若看着霄曦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个不停，“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抖身子：“你，你不会，真的，真的，是坏人，是坏人，啊。”
凌云这边笑得前仰后合，明若推了她一把：“别吓坏小孩子。”
霄曦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跑到明若怀里，泪水蹭了明若一身，明若抱着这个小团子，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不用怕。凌云，你看你，快道歉。”
凌云也收了笑声，“好好好，我错了，现在不卖你，以后这里是你家好不好？好吃好喝都有”
霄曦抬起满脸泪水的头，奶声奶气得说：“真的？”凌云这时候又变回一副坏笑脸：“假的，主要是把你养好了，卖个更好的价钱。”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霄曦哭得更大声。
明若斜了一眼笑得肚子疼的凌云，叹了口气，搂着霄曦，拍着她的头说道：“你别听她的，哥哥会保护你的。”
安抚了很久，拉钩以后，明若才从霄曦的客房里出来，凌云点了烟杆上端的烟丝，吞云吐雾道：“这小姑娘来历不明，你就敢带回来？”
明若扶着栏杆，看着下面空空的大堂，“她是我幻化成人后遇见的第一个人，多少有些缘分，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你当时叮嘱我尘世险恶，说世道多么艰难，我只是不想，她一个人到处飘零。”
凌云点点头，抽了口烟，“那就住着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小年纪就下山，不在道观里呆着，她师父也放心？”
明若：“这个，我也觉得很古怪。”凌云看着外面的月，“这么小的孩子就会骗人，长大以后一定很多鬼主意。”
明若很是惊讶：“不会吧，你看她还挺乖巧的样子，你说要卖掉她，哭得很伤心。”
“她那是为了博得你同情，没看到她哭了以后窃喜的表情。”凌云吐了口烟。
“真没注意。”
凌云用烟杆戳了戳他脑袋，“你也是，为了个搂着你亲了一口的骚娘们，竟然跑到夜国国都，这几天天先帝驾崩，帝姬逃跑，国家动乱，姑获草少了一颗，巫师和封灵到处乱抓妖魔鬼怪，精灵幽冥，你小心点。”
“哎，”明若摸了摸头，“我只是想知道，那姑娘，是不是……不说了，夜深了，休息吧。”
凌云抽完烟，收起烟杆回去睡了。
第二天明若去叫霄曦起床，第一件事情就难倒了他，梳头发。
明若自己的头发一向是披散在两肩，于是叫了凌云，凌云也是披头散发。
凌云一溜烟就跑：“谁家抱来的孩子谁梳头。”
在一片手忙脚乱中，明若总算是为霄曦梳了个发髻，霄曦开开心心正打算转个圈，结果还没走两步，发髻就散了。
明若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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