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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十六岁的帝姬，已经是一个明眸皓齿的轻灵少女，羽冠刚刚好显得她遗世独立，眉角的金雀草画成了五片，今天即将在祭祀大典上接过大祭司的权杖，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帝姬。
明若都知道。
帝姬在镜子中笑得意味深长，披上白纱，款款而去。
在这一个间歇，禁咒突然消失，明若出现在帝姬的寝殿里，这许久后获得的自由的感受，恰如当年幻化成人时那份惊恐和惴惴不安。
自己还未来得及如何逃出来去，门已经打开。
帝姬，还是如幼年时小跑着冲过来，扑进自己怀里。此时已经能搂住自己的背，热切而兴奋的吻住自己，那双眼带着少女的悸动和期待许久的快慰的眸光，恍如初夏第一只高声吟唱的蝉一样，冲进自己的眼睛里，翻腾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
“明若哥哥，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帝姬边说边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明若没有搂她，只是淡淡将她发梢的细小发丝捋开，点点头：“你已长大。”
帝姬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亲了一口，笑眯眯得说：“而你未老，我娶你可好。”
明若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推开她的手，“还是不要吧，我……”
帝姬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消失一般，“大祭司告诉我，你不是好人，可我不信，我出宫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我那时候抓紧你的袖子，我就知道，我抓住的是我整个人生。”
明若又一次被逗笑，为什么总是能这么郑重其事说这么奇怪的词？勾了勾她下巴：“你才五岁，就能想这么远？”
帝姬郑重其事点点头：“是的，我比一般的小孩早慧，这大概是皇族血统所致，我那时候就决定，非你不娶。”
帝姬忽然单膝跪下，拿出手中的权仗，一脸认真：“我光烨帝姬以夜国万年皇族之命起誓，我，第五千九百八十二代帝姬，要迎娶明若为王夫。今生今世，绝意不悔。”
一大批穿着各色衣服的官员跪在门外，说：“使不得啊，使不得，帝姬三思，他可是山中一只妖孽。”
十巫连同大祭司走了进来，诛妖阵蓄势待发，明若身边寒光四立，脚底一阵虚浮。
明若只觉得手被紧紧握住，帝姬站起来，并肩而立，“我意已决，你们都给我退下，再阻止我者，格杀勿论。”
权仗隐隐作响，天光一道霹雳而下，胆小的官员吓得屁股尿流落荒而逃，十巫和大祭司纷纷道：“你忘了先帝是如何崩于世了？也是妖孽所惑，难道你也要重蹈覆辙？”
帝姬挡在明若身前，坚决倒：“先帝是先帝，我是我，若是明若的确如勾引父皇的那只妖孽一样，谋姑获草，我格杀勿论，可明若待我，情真意切，并非为了姑获草，你们莫在多言。三日之后，便是我与明若成婚之时。”
大祭司狠狠剜了明若一眼，“走。”
明若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疑惑道：“姑获草？”
帝姬浑身瘫软下来，不住流汗，明若扶起她，才知道她刚才是拼尽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此刻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帝姬看着明若：“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明若只是淡淡的笑，这种不对等的感情，只让自己觉得对不起帝姬，更让自己觉得累。
脑海里还是那个红衣女的身影。
帝姬一日比一日法力高，已经能轻而易举杀死所有盗姑获草的妖魔鬼怪，所以相对而言弱一点的明若，时常被围攻。
在一个毫无征兆的夜里，清风吹过一片红香，明若眼前出现了一名红衣妖艳女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名。
她依旧笑得如此诱惑万众，一步一缕，勾魂摄魄，她笑：“是你，小鹿，没想到你竟然成了王夫。”眸光流转，忽然间楼住明若，一件件扒去他的衣物，滚落在一处，女妖唇是带着挑逗的魅惑，让明若无法抵挡。
两具肉体一同欢愉，一同沉沦，一同落入欲仙欲死中。
光烨帝姬看着楼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手中的权仗落在地上。
她忽然笑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自导自演，今天才从大祭司那里知道，明若入宫照顾自己，原因只是中了禁心咒。
这一幕在一次证实，是，全是自己独角戏。
高楼叠嶂，明若急急忙忙遮住一夜欢爱的痕迹，却遮不住帝姬早就颤抖的背影，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却不曾想到，帝姬笑着解除明若的禁心咒，道：“我要还你自由。”明若走的时候，转头看着王座上刚刚颁布完诏令的帝姬，风霜雨雪似乎镌刻在她才十几岁的面容上。
凌云问：“你，见到她了？”
明若点点头，看着天空中日复一日的夜色，夜国，这个妖灵最多的国家，因为长期处于夜色之中，那些闻名而来的精灵妖魔，栖息在夜国里的每个角落，他们呼吸着，笑着，哭着，为了争夺姑获草而拼尽一生，死在诛妖阵中的不计其数。可连姑获草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光烨。
明若记不住女妖的名字，却在梦中反复呓语。
凌云抽着烟叹口气，“其实我也见到了我的那个他，不曾想，他会是嫉恶如仇阴毒冷血的大祭司。我不知我在尘世留存的几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若睁开眼，“我又何尝不是，女妖知识为了套出姑获草的下落，钻进我身体里看我的心，却一无所获，最后冷笑着就走了。”
凌云拿出另一只烟杆，递给明若：“忘忧草。”
二人倚在床头，各怀心事，吞云吐雾。
“起码你还有光烨帝姬。”
“可我内心，对她真的半分感情都没有。”
“……”凌云笑了。
一只长箫吹得夜色凋零。
光烨帝姬野心勃勃，四处征战，征服周围大大小小四五十个国家，姑获草的秘密也随风播洒，越来越多的妖灵争着来到夜国，只为那个传说。
除却萧襄大陆，九渊大陆，夜国所属的云起大陆占领半壁江山。
夜国十巫所到之地，都是夜色萎靡。
喜欢黑夜的人民臣服，贪恋光明的人选择逃离。
明若和凌云依然留在夜国都城，夜色总是勾起人最原始的感情和欲望。
凌云总算碾碎烟丝，道：“这么多年，我还是要去见一面大祭司，纵然死在诛妖阵，也不枉负多年的期待。”
明若点点头，“我陪你。”
大祭司怎么会记得一只母鹿？
凌云彻底断了念想后，收拾东西回到了森林，如果是光明中成长的鹿，遇见黑暗里的祭司，那绝对是一场错误。
明若对着空空的院子，若有所思。
光烨帝姬招自己入宫的时候，是很多年以后了。
“多年来，我有一个问题，你当初是不是为了姑获草才接近我？”光烨手拿权仗的姿势没有变，脸上的皱纹却开始初现。
“不是。”明若答得淡定自若。
光烨很是心痛的样子，喃喃自语，大祭司说的没错，你真的对我，连利用的情分都没有。
直到后来，听闻，光烨帝姬将王位传给旁系子孙，出家为道时。
明若恍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自己不回森林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大祭司似乎也老了很多，手持一颗金光闪闪的草，放到明若手中，道：“先帝遗命，赠予你。”
明若看着那枚草，异道：“这就是姑获草？”
大祭司点点头。
“那光烨去哪里修行了？”
大祭司没说话，乘风而去。
兜兜转转，她竟然真的成了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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