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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贤王的大帐内,二王妃抱着啼哭的婴儿,有些手忙脚乱。
门帘已被掀开,大妃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贱人,你竟然勾引大王,还私下生子。”
一把揪起二王妃的头发,往她身上使劲掐。
二王妃身上吃痛,却不敢放下怀中的婴儿,一个劲的道:“我没有,这孩子不是我的,大妃息怒,这孩子是左贤王交给我照看的。”
“哼,不是你的是谁的?去,把那婴儿给我抱过来。“
一个侍女低着头,飞快的跑过去把二王妃手中的婴儿抱走。
“大妃你不能抱走她,多贤王吩咐过一定不能让人把她抱走的。”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甩在二王妃脸上:“贱人,到现在还拿他压我,你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竟敢背着我,生下左贤王的孩子,我告诉你,就算这孩子是你的,还是要记在我的名下。”
二王妃吃痛,嘴里分辩着:”大妃是听谁说这孩子是我的,我可以和她对质,你快把孩子给我,左贤王交代过,这孩子至关重要,不能离开我的身边的。”
大妃想到什么,犹豫着停了手,这件事有点不对,转身看向抱走婴儿的侍女,却哪里还有那侍女的身影!
单于王帐内,前去抱小孩的侍女匆匆的赶回来通报,焉耆夫妻看到左贤王脸色变得阴郁,心中不由一紧,难道孩子出事了。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阵阵闷雷一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轰隆而来,门帘猛地被人掀开,一个将军带着几个侍从掀开帐房,闯了进来:
“ 左贤王不好了,唐军打过来了,我们要赶紧走!”
外面已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马蹄之声,仓皇奔跑的声音,接着是短兵相接和人喝骂之声。
“什么?唐军不是退到斡干河南岸了吗,霍德华干什么去了,怎么会让他们打过来?”左贤王大吃一惊。
那将军面色发红激动又愤懑,
“唐军早有500精装轻骑兵绕到三天子那边的山口,从那里进入了我匈奴腹地,他们先是烧了我们的马料和粮仓,然后偷袭我守河的匈奴兵。
斡干河南岸的唐军骑兵远远不只15万,如同一夜春风般,增加到了50万,他们趁守河军队遭到袭击时渡河过来,他们对我们的地形和战术都非常熟悉,我们根本抵挡不住,现在已经快打到这边来了。“
左贤王气得肺都要炸了,
三天子的垭口?!唐军怎么会知道这样一条秘密的通道,那是接近山顶的一处山路,横风纵行,气温极冷,就是匈奴兵也从不从那里通过,没想到唐军竟然通过这样一条险道进入匈奴腹地。还有,他不是不受宠吗,不是说手下只有不到20万兵马吗,那100万的兵马从何而来?难道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想到这里他浑身不由冒出冷汗,整个身子都要站不住了。
这个唐国的三王子,简直就是这世间最狡猾的狐狸兼恶魔,以协助他登上汗位为借口,让他给他们打开方便之门,给他们提供粮草,暗地里却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要对匈奴进行致命一击。而自己竟然和这样一个人合作,如今不仅不能登上大位,还成了整个匈奴的罪人。
外面厮杀哭喊之声此起彼伏,不用说外面早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噗”的一声,一道鲜红的血迹猛地铺洒道门帘之上,一个唐兵直直的倒了下去,紧接着又是“噗噗” 两声,门帘两旁的帐幕上也染上了血迹,一个身材高大的匈奴人掀开王帐,
“左贤王快走,我们要抵挡不住了。”
透过门帘望出去,红缨黑盔银甲的唐兵如潮水般遍布四周,匈奴王廷的士兵根本虽然勇猛,却依旧抵挡不住唐军气势正盛的攻击。
左贤王只觉得头皮发麻,摇摇欲坠。
焉耆单于低沉寒冷的声音带着嘲讽:”都拉,你纵容自己的士兵在边界烧杀抢掠,还认为唐人想真的与你合作,真是愚蠢!没想到我匈奴的大好土地竟然会葬送在你这卑鄙小人的之手。”
都拉脸色灰败,他猛地抬头看向单于,眼神阴狠,他走上前突然一把将凤楚拽起来,丢给身边的侍卫。
“就算是我败了,有这个女人在手,三皇子也不会把我怎样,倒是你,当年夺了他心爱之人,新仇旧恨,你以为你还有活路!”
被抓着的女人却笑了起来:“左贤王还真是看得起我了,可惜,我对于三皇子而言只是一颗废弃的棋子而已。”
都拉不为所动道:“废子?!那可不见得,原本是一个月之后才行动,风隆却把日期提前到了燕屠的结婚之日,他想坏了燕屠的大婚,不正是为了狠狠的报这夺爱之仇吗?他若不是对你余情为了,为何要强调,让我不要动你们, 留给他处理?凤楚阏氏,你也太小看自己了。”
凤楚闻言有些惊诧的抬头看向他,瞬即低眸,为了她吗?怎么可能呢?她想到上次看见他时的情景,小妹竟然不知何时和他成了朋友,言语之中,对他很是喜欢,甚至隐隐有小女孩的情愫在里面,难道….., 突然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不行,如果是那样,绝对不可以。
“ 焉耆单于,就让我看看您的阏氏在三皇子面前有多大的分量。”都拉说着,命令侍卫拽着凤楚,向门口外而去。
然而,门帘已经掀开,一个身材高大唐军男子,走了进来,拉开门帘,迎进来一个二十多岁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温润雅致,挺拔俊逸,自带一种高华,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他进来只是,依然让人感到强大的气场,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英挺将军,正是这次出征的大元帅,宗华。
外面,一匹枣红色的马驮着一个红衣的匈奴少女在厮杀的兵士中飞驰而过,手中是一把染血的刀,少女灵巧的躲避着飞过来的箭矢,一个骑着马的唐兵拿着剑向她砍后仰,侧翻,凌厉的挥刀,攻击她的人倒了下去,不知是第几个了,除了第一次举刀看向敌人时,她闭上了眼眸,感觉到对方的热血洒在她的脸颊,对于随后攻击她的唐兵,她已不再闭眼和犹豫。
墨发简单的束成一个发髻于头顶,有些零碎的发拂在脸颊,满是尘土的脸颊上有些许溅到的血迹,却依旧挡不住那双明若星辰的眼和艳丽无双的容颜。
她骑着马穿过哀嚎遍野的战场,紧咬着唇,护着胸前襁褓中的婴儿。
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战场,血肉横飞,火光满天,奔跑逃窜的人,凶悍残暴的士兵,这片她生长的土地,曾是绿草如茵,溪水潺潺,清晨看朝阳,傍晚望落霞,这片土地上有成群奔跑的牛羊,马群,有如白云一般的洁白帐篷,有牧羊女嘹亮清澈的歌喉,有小伙子爽朗健硕的身躯,而现在却是一片血红,尸横遍野,双方拼杀的士兵,都已杀红了眼,想都不想,就挥刀向对方的名门看去,唯一的目标就是杀死对方活下去。
心痛和悲伤从心底蔓延开来,明眸里有着一种深切的哀恸,她却不能停步,胸前襁褓中软软的小小的人儿贴着自己,在马蹄颠簸中,兀自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或许是血缘的关系,自从自己将她抱在手中,喂了一些牛奶后,小家伙对着她有着说不出的信任,哪怕在颠簸的战马上,她也不再哭啼,而是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她必须立刻找到姐姐和姐夫,然后一起逃出去。近了,越来越近了,她看得见王帐外守着的唐兵,将刀插入刀鞘,转身取弓拉箭,凌厉的箭矢携着强劲的力道,向门口守护的唐兵射了过去。
她的箭靶特殊改良过,劲道强,射到身上却没有什么声音,一射的就是两支,两人中箭倒下,凤羽已飞身上前,将两人轻轻放倒,没有一点声息。
正要掀帘而入,耳畔却听到男子清润偏冷的声音,她不由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
“用宝藏图换焉耆的性命和匈奴一族的存活,阿楚,你还真敢给我提条件,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唐国人,不要忘了你是凤家血脉,更不要忘了你是为什么来到匈奴的。”
“我没有忘” 女子声音气急带着控诉:“难道我凤家几代为唐国捐躯还不够吗,当年我带着羽儿离乡背井十年,换来边疆十年和平还不够吗?我现在求的只是一副解药,焉耆身体恢复后,我们会带着羽儿和沁儿远走他乡,永远不再卷入你们的纷争。”
听着女子的话,男子的心猛地一揪,要走吗?要带上她的妹妹离开吗,低沉的声音毫无温度,带着嘲讽:
”呵,如果不是他匈奴野蛮凶残,屡次骚扰我唐国边境,你也不需要远嫁他乡。”
“当时把我双手奉献出去的人不正是你吗?三殿下!”
唐国的三殿下?!凤羽的身子猛地一颤,他,他就是那个将姐姐拱手让人的负心汉,那个三皇子!
帐内一片冷寂,男子不带一点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焉耆的毒我无能为力,我没有派人给他下毒,至于匈奴,左贤王燕屠正在纠结势力,还想从西域诸国借兵,伺机反扑,你让我答应放他们一条生路,是想要让我百万唐军将士的血白白洒在这片土地上吗?”
凤楚心中一凉,却仍然不死心的道:“不是你派人下的毒?!那是谁?就算不是你下的,你身边奇人异士那样多,总能帮他看一看,能不能解毒。”
“楚儿,他没有骗你,我中的是天蟾之毒,也早已过了解毒的时期,就算能够活下来,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焉耆握住妻子的手,声音里带着叹息:“三殿下岂是你所能胁迫的,不出我所料的话,那件东西已经在殿下手中了吧。”
凤楚闻言瞪大眼睛的看向长身玉立的男子。
青衫男子的眸光却是停留在焉耆身上,唇畔抿起了微微的弧度,清冷的声音里多了 几分 欣赏道:“大单于是风隆此生钦佩的为数不多的对手之一,不错,宝藏图我早就拿到了,阿楚手中那份不过是份赝品而已。”
“怎么可能,宝藏图我一只手的妥妥的,除了叶儿……”
凤楚猛地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原来叶儿才是你的人,往我那般信任她,你根本就不曾信任过我,你让我做的所有事情,都由叶儿监督,所有即便没有我,叶儿也可以完成所有你要我完成的所有事情!行军图,宝藏,都早已落在你手中,难怪唐军能如此快的打到这里,风隆,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明知道叶儿她喜欢你,为了你不惜委身他人,你却杀了她!像你这样的人,为了坐上那个位置,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她本就是天翼的人,做这些是她分内之事, 她却用宝藏图来要挟我,死不足惜!”
冷漠无情,凤楚早知这是这个男子的本质,心里依旧漫过一阵悲哀和寒冷。
叶儿六岁时就跟着她,难道早在自己认识叶儿之前,叶儿就已是天翼的人了,而自己却一直都不曾觉察,那时的风隆也不过8岁,难道那样年幼的时候,风隆就已经开始建立自己的谍报网组织天翼,或者更早一些,这简直太可怕了。
“三殿下之所以肯来见我们,想必也是知道我有谈判的资本。”焉耆道。
“我们可以谈谈和匈奴和谈的条件,只要燕屠退到阿丽拉木汗山境以北,我唐人不会再驱逐匈奴一族。”
“殿下认为燕屠会听我的?”
“唐国已先一步派使者出使西域各国,燕屠想要借兵很难,如今左贤王已灭,右贤王的军队虽然骁勇善战,但我50万唐军也是训练有素,而且士气正盛,两军交战,虽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是我相信最终胜利还是属于我们,而对于匈奴而言,此战之后只怕十年之内也没有办法和他国一战了。”
风隆停了停,继续说道:“燕屠没有必要和我们硬拼,他如今的目的和你一样,是让匈奴一族生存下去,只是他心里还有一个最大的心结,大单于应该比我要清楚,如果大单于能给他一个交代,他会答应我的条件,毕竟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什么叫给燕屠一个交代,阿耆你们在说什么?”凤楚疑惑不解的看向丈夫。
焉耆拍着妻子的手安慰道:”没什么,只是我欠着燕屠两样东西,是时候归还了。”
他看向挺拔站立的男子:“我还有一个条件。”
“放心 ,我不会为难凤楚和孩子。”
“还有凤羽,你放她们三个走,以后也不能干涉她们的生活。” 焉耆的眸色坚定,凤羽却听到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凉,凤楚的心猛地一抽。
“凤羽吗?” 男子清冷的声音摩挲着这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不明的悠长意味。“她-不行!”
焉耆的眸色暗了暗。
“不过,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害和为难她们。” 男子声音清冷,如同雪地的寒冰。
凤楚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男子,心中的疑惑此刻已有了答案 ,他如此急切的进行这一切, 是因为阿羽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男子靠近阿羽,她不想阿羽走上跟自己一样的路。
风隆眉头微蹙 ,侧头看向大帐外,他男子身旁的侍卫朔如飞鸟般从大帐掠出,外面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 接着是婴儿的哭啼的声音和少女的清叱:“是你!”
朔显然也很吃惊,没有料到在门外偷听的竟是凤羽,更没有想到凤羽的鼻息会掩饰得 如此之好,若不是刚才她的呼吸有那么一丝起伏,他们也不能察觉到门外有人。他知道主子对这女子很不相同,有了几分犹豫该拿这少女怎么办。
就在这时,大帐内传来一声女子凄婉的尖叫:“阿耆!”
凤羽听到这个声音,想也不想,就要闯进去,却被朔拦住了。
“让开,让我进去!”凤羽叫嚷的声音颤抖着有些疯狂。
帐内清冷的声音响起:“朔,让她进来。”
凤羽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男子,闯了进去,看都没有看帐中挺拔站立的男子一眼,直接向着单于的床前跑去。
焉耆英挺的容貌如雕刻一般,但是异常苍白,胸口是一把没入刀柄的匕首,鲜血随着伤口处流出,很快染湿了衣襟。
“姐夫!”凤羽眼睛一跳,不由叫了一声。
“小羽!”焉耆的眸光闪了闪。
“阿羽! 这是….. ”匍匐在男子身上的女子也抬起头来,美丽温婉的脸上满是泪痕,有些错愕,两人同时看向她和她胸前那小小的哭得响亮的婴儿…..
凤羽强忍住泪意,解开襁褓,将婴儿抱起来,放在床上。
”是沁儿,姐姐,姐夫我把沁儿带回来啦。”
小婴儿不过两月余,褪去了黄气,肉呼呼的,皮肤又白又软,一双大大的眼睛猛地睁开,如黑葡萄一般黝凉,看着眼前抱着自己的男女,小手不停的向空中抓着,口中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来。
“姐姐你看,沁儿知道你们是她的亲生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