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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巳时,姜府大小姐姜怡、二小姐姜瑶应邀来到苏家,等在门房的婆子看到忙迎了上去,“舅小姐来了,咱家三位小姐早已在桃花阁等候多时了。”
“如此就有劳嬷嬷了。”
一路走来,只见苏家内宅之中叠山置石,开渠引水,草木葱茂,百花争艳,无一不精,无一不巧,风景如画,美不胜收,虽在方寸之间,但仍给人一种自然的蓬勃之力,美得含蓄又不失本色,精致而又不造作,可见苏家底蕴之深。
穿过抄手游廊,进入桃花阁,只见亭中已坐着苏家三姐妹和徐府三小姐徐惠。
“怡姐姐,瑶儿妹妹,今个儿你们可来迟了哦。”徐惠笑着说道。
“跟惠儿姐姐比,谁能不来迟啊......”
“好啊,小瑶儿,竟然敢笑话起姐姐来了,看我岂能饶你。”
“来啊来啊,追到我再说......”说着便跑出去,与徐惠笑闹在一起。
姜怡今年及笄,而姜瑶最小,方才十一岁,姜怡并不愿多管束妹妹,毕竟女儿家的快活日子只有那么几年,总该肆意放纵一下不是。
“怡姐姐,近来多雨,舅父舅母的身体可还健朗?”苏若幽问道。
“无甚大碍,姑父呢?”苏言早年打拼,各地奔波,身体难免有些劳损。
“爹爹近来事忙,这些天也只见过几面,匆匆而过,唉......”想起爹爹,苏若幽不免担忧叹息。
苏父早年丧妻,悲痛不已,也曾荒唐过一阵,但思其还在襁褓中的三个女儿,便也振作了起来,早年生意的忙碌加上还要照顾女儿,倒没多少时间胡想,近些年,随着女儿们的长大,望着那张张酷似妻子的脸,更显寂寥。也有有心人上赶着做媒,但苏父铁了心不愿再娶,时间长了,便也作罢,毕竟,当不成亲戚也不能当仇家啊。
说来这次也真误会苏父了,如今形势不明,苏家虽无权势,但却有万贯家财,一样有有心人,拉拢有之,排挤打击也有之。古来钱权不分家,苏家能有如今的局面,全凭的不仅是做生意的头脑,与掌权者之间虚与委蛇,博弈制衡亦是必经之路。
姜怡也知,姑姑不仅是姑父一生的心结,这结也深深扎根在苏家三姐妹心中,便劝到,“也不尽然,我近来偶听父亲和娘亲说道,如今朝堂形势不明,姑父虽说并未入朝,但想来苏家的财富也惹了不少人的眼吧......”
苏若幽也是关心才乱,稍一提点,也就了悟,面色稍缓,只要不是爹爹太过思念娘亲就好......
想通过后,苏若幽发现蕊儿和惠儿、瑶儿早已不见了身影,便说道,“怡儿姐姐、雪儿,我们也去赏花吧,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好,我们可不能让蕊儿她们独享了去!”
只见苏若幽身边还坐着一位少女,样貌与苏若幽、苏若蕊相差无几,与苏若幽相同的桃花眼中,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苏家三姐妹中大姐苏若幽,二姐苏若雪眼睛肖父,都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只有苏若蕊肖母,长了一双娇滴滴的杏眼,所以,虽说苏家三姐妹长相都随母,但其中苏若蕊最像。
苏若蕊常常抱怨两位姐姐糟蹋了那双桃花灼灼的眼睛,大姐太过端庄,二姐太过清冷,一点也没有发挥出该有的风情,她虽说长了双无甚特色的杏眼,但配上她的气质,倒也算安好,只是可叹两位姐姐太不争气。
“姐姐,快来这边,我们来玩投壶啊!”苏若蕊眼见他们走过来,早已是亟不可待。
“小蕊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徐惠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惠儿妹妹,你不要太得意,小心乐极生悲哦!”苏若蕊那“妹妹”二字却是咬的极重。
一行人说闹着,底下仆人便也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只见所投之壶,壶生两耳,壶颈长七寸,口径二寸半,壶高一尺二寸,容斗五升,壶腹五寸,盘腹修颈,饰以金银,文以雕镂,甚是华美。壶搁于一丈外,每人十支木矢,投进壶得2分,进壶耳得1分。
姜怡最先,进壶3支,壶耳1支,积7分,倒也还行;接下来是苏若幽,进壶4支,积8分。
苏若雪最是从容,苏家因家产丰厚,苏父早年便专门请了一名女师傅吴氏,教导三姐妹一些适合女子的拳脚功夫,不仅是为了防身,更主要的是为健体,毕竟苏母的事让他难以释怀。而苏家三姐妹之中,苏若蕊最没恒心,她本就不爱这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久了,苏父便也就不勉强她了,只因此,便也为三姐妹每人精心挑选一名丫鬟,送去专门训练。苏若幽有恒心,但终究也没这个心,便也只学了一些调节呼吸吐纳、活经通股之术。唯有二小姐苏若雪根骨奇佳,令吴氏如获至宝,倾心教授,苏若雪毅力非凡,一个爱教,一个爱学,如今,苏若雪一手鞭法使得婉若游龙。
故小小投壶自不在话下,苏若蕊眼红地看着二姐十支全中,没了言语,要是她当初能用功点该多好,定能气的惠儿那丫头跳脚!可她就是不爱嘛,习武那么辛苦,脸都被晒黑了、晒粗了,她才不要,她最爱自己这张脸了,谁都知道,苏若蕊最是爱美,不仅爱打扮自己,还爱打扮身边的人,说是自己看了也欢喜,说到底,就是个妥妥的颜控啊。
“小蕊儿,压力不要太大呦,小心手一抖,哎呀,一个都没中......”
听了徐惠的奚落,苏若蕊的心反而平静了,她横了徐惠一眼,上前一步,屏住呼吸,看准壶口,手上一掷,中了!苏若蕊喜上眉梢,再接再厉,最终投出进壶4支,壶耳2支的自己目前最好成绩,积了10分,喜不自胜。
“惠儿妹妹,不要紧张,加油哦!”徐惠看她这般,更是气上心头。一个箭步就走了上去,刚站定,就飞去一矢,未中,再掷,还未中。
“惠儿,你不要上了蕊儿的当了,这丫头上次未赢,可是苦练了一番。”苏若幽出声打断道。
“姐姐,你怎么能告诉她呀!”苏若蕊不满道,小嘴微撅,但观其脸色,眸中含笑,哪有什么不满,分明是不想好姐妹下不来台。
徐惠出身权贵之家,家居长房,可无奈父亲胸无点墨不说,还甚是好色,家中莺莺燕燕这些年都没断过,徐父耳朵根又软,耳旁风一吹,便免不了呵责范氏无妇德。范氏说好听点,就是温柔贤惠,难听点,就是软弱无能,就会哭,刚开始徐父还会因此稍有愧疚,时间长了,便就觉得越发心烦。徐惠哀叹母亲不争气,只能自己立起来,到底是小姑娘,时间长了,性子也变得越发好强。
这一打断,徐惠方才觉察自己先前太过冲动,暗暗平复了下心情,朝苏若幽感激一笑,方才开始。最后,投进壶4支,壶耳1支,落了苏若蕊1分。接下来最小的姜瑶投进壶2支,壶耳2支,得了6分。
“呦呦呦,惠儿妹妹,这次的彩头可得姐姐我拿了,赶紧叫声姐姐,待会姐姐我拿了彩头,你看中可以给你呦......”
投壶之前大家都添了彩头,姜怡拿出了一支钗,其上蜻蜓展翅欲飞,甚是可爱;苏若幽拿出自己所作的一副墨兰图,苏若幽甚爱画兰,且造诣颇高;苏若雪则拿的是自己秀的帕子,其上一面寒梅凛冽,将开未开,煞是动人,另一面寒梅怒放,美得惊人;苏若蕊则拿出了她最新研制出的桃花蜜,便是以这如今盛开的桃花为主,研制的新面脂;徐惠拿出的是一对珍珠耳坠,珍珠点点,煞是可爱;姜瑶则拿出她最近新的九连环,反正她也赢不了,她还小,大家也不会笑她。
因为苏若雪太厉害,大家都自认赢不了她,所以,这彩头专是为第二名所设。
“小蕊儿,你不要太得意,没看见大家都让着你,哼,先让你赢这一场,省的再输了,可有的哭鼻子了......”
“惠儿,你说清楚,谁爱哭鼻子了,自己输了还不敢承认了......”
“蕊儿姐姐,惠儿姐姐,你们两个快别吵了,快点来帮我解这九连环,哥哥送我好几天了,我到现在还没解出来......”
“什么稀奇玩意,能劳烦我们最最聪明的小瑶儿解了好几天都没解出来,姐姐我给看看。”说着,便携同徐惠一起去了。
“她们几个可真闲不住。”姜怡笑说道,
“谁说不是呢。”苏若幽接道,
“这样挺好的。”苏若雪也说到,此次眼中哪还有半点寒霜,点点柔意溢满其中。
一阵风吹过,点点花瓣跌落枝头,轻舞飞扬,盈满天空。
漫天桃花雨下,几位姑娘豆蔻年华,翩翩而立,或幽静,或端庄,或清冷,或俏皮,或可爱,或天真,美得不一,美得独特,美得浑然一体,美得如一幅画,画里时光安然,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