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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夜晚。
贾元春吩咐抱琴关上了院门,准备再看一会书,就歇息了。
今天跟往常一样,皇上还是没有来她的院子里就寝。
贾元春对此毫不奇怪。她刚入宫时就知道,皇上心里一直对贾家有所防备。
其实不应该说是对贾家,应该说皇上对一向抱团的四王八公有所防备。
四王八公都是开国时的功臣家族,贾家就是其中的宁荣二公创立的。那四王更是宗室中人,又立有大功,才被封为郡王。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就算是皇权,也不能等闲视之。
不过那是刚开国时的事了。如今四王八公江河日下,再不复当年的风光。这一代皇上又胸怀大志,恐怕早已打定了清算四王八公的主意。
贾元春十二岁时被送入宫。在她想来,或许就是贾家想借她讨好皇上,以躲过被抄家的命运。
这想法原也不错,若是她当了皇妃,又诞下皇子,皇上再去清算贾家,那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只是,皇上这么多年从来不碰她一下,不给她诞下皇子的机会,贾元春认为这就是皇上铁了心要清算贾家的标志。只是她亲舅舅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大权在握,皇上也不好把她当个宫女随意使唤。所以她虽不得宠爱,却也能步步高升。
在贾元春想来,所谓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其实只有贾家是皇上的眼中钉,其原因就是跟那四位郡王走得太近了。王史薛三家,若是真心投靠皇上,皇上定会欣然接纳。只是她贾家,想谋得一条生路,却是很难。
尤其是,现在贾家还不知道这些,毫无忧患意识,只是一天天喝酒看戏,从没想过大祸将临。
贾元春有时真希望自己是神仙,能托梦给她爹娘,告诉他们形势已经危急,必须早日退步抽身,才有一点点保全的机会。
可惜她不会托梦,高高的宫墙又阻断了她与贾家的联系。因此就算心里明白,她也没有任何改变局势的办法。
希望皇上能放我出去省亲一次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告诉爹娘情况了,贾元春想道。
她转念又想,就算能回去省亲,她应该也不会有与爹娘单独见面的机会,而是一举一动都被太监宫女们盯着。
或许我可以点几出不祥的戏,或是出几个不祥的灯谜,来警示爹娘吧,贾元春想。
这时,她忽然听见呜呜声。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穿着黑色夜行衣、头戴面罩的男子,用手捂住了抱琴的嘴,抱琴虽是在挣扎,却也没弄出什么大动静。
贾元春面色不变,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是谁?怎么能潜入后宫不被发现?深夜来我屋里干什么?要劫色?还是找我有事?
所谓心如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贾元春在宫里多年,不论心里在想什么,她脸上都能藏的住。
只见她面带假笑,竟是慢慢站起身来,给那蒙面男子在自己对面搬了一把椅子,笑道:“先生夤夜前来,必有指教。我这丫环口风严得很,请先生暂且放开她,咱们坐下相谈。”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这男子是干什么来的,她都要虚与委蛇,必要时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色相。
是的,贾元春把这深夜潜入的男子看成了一个机会,一个改变的机会。在她的心中,贾家已是逃不过抄家的命运,爹娘、弟弟将来也必定不会有好下场。此时既然有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当然要尝试着去抓住。
那男子放开抱琴,坐在了椅子上,笑道:“你倒是镇静,真是难得。”
贾元春也笑道:“先生谬赞了。不知先生找小女子有何吩咐,我若能办到,一定照办。”
“先别忙照办。”那男子递过了一张手帕,“看看这个。”
贾元春接过手帕,展开一看,脸上再也藏不住她心里的震惊。
原来这手帕上面,竟绣着她亲娘王夫人的闺名!
她抬起头,迟疑地看着男子:“你是……”
那男子摘下面罩,笑道:“在下薛蟠,现任薛家家主,官居五品御前侍卫龙禁尉。我娘薛王氏,是你娘的亲妹妹,所以我是你的表弟。你进宫前也应该听说过的,只是咱们小时候没见过面罢了。”
贾元春听了这话,心里已经信了九成九。主要原因是薛蟠这张圆脸,简直就跟她自己、她弟弟贾宝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况且有娘亲的手帕为证,想必是爹娘派他入宫联系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贾元春眼睛一酸,竟是流出了几滴眼泪。她颤声道:“弟弟……”
薛蟠笑道:“姨爹姨妈担心你,才派我到宫里来看你。”
贾元春这时已经迅速收拾好了情绪,开始冷静地分析。这弟弟的武功很高啊,潜入后宫居然没被发现,以后我就可以通过他跟外面传递信息了。
只是他说,爹娘担心我才派他来看我,这话有点不对。须知这夜间私会被抓到就是杀头的罪名,要真只是担心,为何要冒这等风险呢?
心里想着,她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她笑道:“多谢弟弟费心。姐姐这几年在宫里,衣食用度自然是好的,只是一直听不到爹娘的消息。今天得知爹娘在外面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薛蟠又道:“其实姨爹姨妈是担心之后的事。最近他们得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才派我冒险入宫来警示你。”
警示我?贾元春听得这话也有些吃惊。她心想不是该我警示爹娘,说皇上对贾家记恨已久,须得早日寻思退步抽身之计吗?
她出言询问:“姐姐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消息,请弟弟给姐姐说说。”
薛蟠道:“这事还是我先知道的。我在外面喝酒时,偶然得知有一伙自称天理教的妖人,已经在宫里发展了一些太监作信徒,可能几个月里就要攻打皇宫,刺杀皇上了。姨爹姨妈担心在宫里的你,才派我来这里示警。”
贾元春大吃一惊。在她想来,就算皇上要动贾家,也是几年后,甚至十几年后的事了。她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内,就有一场大事发生。
“我知道了。”贾元春应道,“这确实是大事,我在宫里也是第一次听说天理教的名字,看来这伙妖人确实图谋不小。”
“除了示警外,姨爹姨妈派我来,也是要问问你的看法。”薛蟠道,“他们都觉得这伙妖人只是明面上的棋子,身后怕是有其他势力。姐姐能否分析一下呢?贾家和薛家这次,在姐姐看来,又该如何应对呢?”
贾元春心念电转,开口道:“姐姐也有消息要告诉你和爹娘。我十二岁入宫,至今已有七年,那皇上竟一次都没与我同床过。弟弟你说最近将有大事,而咱们舅舅却恰好被调出了京城。在姐姐看来,皇上早已对四王八公、贾王史薛四家有着赶尽杀绝之意,须得早做准备。”
其实这话不尽不实。贾元春确实认为皇上要对四王八公赶尽杀绝,但她并不觉得皇上对王、史、薛三家有什么杀意。须知她舅舅王子腾能当上朝廷大员,可是全靠当今皇上的提拔。若是皇上真对王家有意见,就算一时找不到理由收拾王家,为何还要主动提拔王子腾,让他大权在握呢?
贾元春判断,如果王史薛三家肯与四王八公划清界限,当皇上的忠臣,皇上是肯接纳的。当然若这三家要跟四王八公一条路走到黑,那皇上抄起家来也不会手软就是了。
但贾元春并没有把这话跟薛蟠说。毕竟他是薛家人,要是听了这话,弃了贾家去投靠皇上,那对贾家可是没有好处。
薛蟠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我也觉得皇上对咱们四家有些成见。还是说天理教的事。姨妈姨爹说了,贾家绝对没有在后面搞鬼。我们薛家也是一样。以姐姐看来,他们身后的人是谁呢?”
贾元春心里腹诽,你们薛家就是个商人家,在金陵还算有点势力。但若想在这京城搞事,你们薛家还差得远呢。
她在这个问题上对薛蟠实说了心里的想法:“以姐姐看来,他们身后的人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四大郡王,东平王西宁王南安王北静王。这四王都是宗室出身,皇上又想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若想铤而走险一次,也不足为奇。”
“第二种可能,是当今太上皇。太上皇退位时还大权在握,这几年却逐渐被当今皇上夺过了权力,心中可能也会不满。姐姐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在宫里听得传言,说皇上的亲弟弟忠顺王爷,一直很得太上皇喜爱。或许,太上皇有废长立幼的想法。”
“当然还有可能,就是天理教背后没人,只是寻常妖人造反。这种事前朝也是不少,什么太平道、白莲教一流,每过几十年就得闹上一次。”
贾元春一番分析,听得薛蟠连连点头。他又道:“姐姐说的有理,我回去就跟姨爹姨妈商议。姐姐你看,我好不容易才来这宫里一趟,姐姐有什么话,也可以跟我说说,我回去转告姨爹姨妈。”
于是贾元春就跟薛蟠闲聊起了这些年宫里宫外的事,一聊就是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