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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欢小筑里的姑娘间盛传,灵均这回要载大跟头了。
拿逐欢小筑最擅舞的绿腰的话说就是,当了十六年身娇肉贵的大小姐,想练上这么个把月就去抢了她们的饭碗,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灵均的房门就这么白天夜里地关着门,想来是怕丢丑不敢出来了,到时候只怕要恰好“风寒”,去不了了。
玉娘也不拦着,就由着她们这么兴奋如同赶上了什么年节似的咬着耳朵,甚至跟着客人编排着灵均如何如何,看来是要弃了灵均这张牌了。
流言越传越盛,姑娘们红艳艳的嘴唇上下一碰,就又多了一人知晓。往日里以得见灵均姑娘一面为荣的公子哥儿也颇为遗憾,绝代的佳人不擅舞,风雅跟魅力难免减了两分。
姑娘们享受这难得的可以在灵均跟前扬眉吐气的机会,只是灵均终日不见人影,寻常姑娘又不准进四楼,实在苦于没有机会,只得指望着堵着梅儿或是嫣儿哪个,羞辱一番也算是出了气。
这日上午,郭嫣端了水盆下了楼去倒水,就在楼梯被堵了个正着。
绿腰精心装扮过了,却做一副刚好路过的模样,朝郭嫣道:“哟,你家灵均姑娘这是刚刚梳洗?啧,想来夜里心事重,睡不着,早上起迟些倒也正常。只是可别熬得眼圈乌青的,白瞎了一张好脸蛋儿。”
郭嫣笑道:“您起得倒早,料来昨儿晚上是张公子又没来吧?姑娘何苦一大早打扮起来,客都是晚上才来呢,您急个什么呀?”
绿腰一听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这般伶牙俐齿,登时有些恼火,扬起手就欲往郭嫣的脸上招呼:“看来你这蹄子是欠管教了,也不看看你在和谁说话?!”
郭嫣一闪身,就避了过去绿腰的巴掌,向下下了两级台阶,回身嬉皮笑脸道:“不就是和姑娘偶遇,闲话几句,姑娘咋就火了,嫣儿给姑娘陪不是了,您可别气,气出皱纹可就不美了。”
绿腰已是双十添二,在姑娘里算是年纪最长的了,平日里最忌讳别人说她的年纪,因而此刻大为火光,气得说不出话来,也顾不上自矜身份,只欲冲下来狠狠教训她一番。
郭嫣见状赶紧将铜盆里的残水一泼,回身扮了个鬼脸,麻利地蹦下台阶,一溜烟跑了。
郭嫣后厨猫了一炷香的时候,料来绿腰找不着她回去了,才拎着铜盆蹑手蹑脚地溜回了楼上。
灵均这几日连夜在湖上练舞,此时刚刚睡下不久,梅儿跟郭嫣两个虽然也是陪着,但多半都是依在一起坐在湖边打瞌睡,因此此刻倒不如何困乏。
见郭嫣回来,梅儿把她拉到外间点了点她的脑门儿,小声数落道:“刚来时看你乖得小猫儿一样,如今待熟了才知你也这样顽皮,刚才你跑了,绿腰找不着你,跑来咱们楼梯下头嚷嚷,还差点把姑娘给吵醒了,你说说,你招惹她干嘛呀?”
郭嫣一听,郁闷道:“哪是我去招惹她的呀,分明是她来找茬儿的...唉,也怪我忍不住多嘴,下回不理她就是了。”
梅儿理解地点点头:“唉...其实我也老是忍不住哽她两句,她实在烦得很,嘴皮又笨得很,损人都损不出新花样来。”
郭嫣漫不经心续道:“而且她还喜欢穿红配绿...若是暗色也就罢了...”
“关键她穿的还是朱红配碧绿...”
说到这儿,二人眼睛俱是一亮,顿觉找到了共鸣,并且兴致勃勃地从绿腰涂得像个血瓢儿的嘴巴讨论到她耀武扬威地挂在脖子上的雕得像棵白菜的牡丹花玉饰,直聊到两个人都虽然口干舌燥才觉神清气爽。
两人各自牛饮了三大杯茶水,郭嫣托着腮感慨:“厉老爷子的寿宴再不开,咱们都得让她烦死啊...,梅姐,你说玉妈妈怎么也不管管?”
梅儿在逐欢小筑长大,见得多了,倒不觉奇怪,向郭嫣解释道:“造势呗,如今越是放任这些流言蜚语,姑娘献舞后形成的反差也就越大,姑娘的名气自然也就越来越大...”
郭嫣听着,一琢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问道:“名气大了,之后呢?待价而沽?那灵姐自己是怎么想的?”
梅儿叹息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想这些做什么,总归姑娘说定会为我们安排就是了...”
郭嫣想想自己身上的一个所谓的罪籍,也忍不住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六天听起来不短,可每天夜里练舞,白晌关上门睡觉,忽忽悠悠地也就过了。
到了第七日清早,梅儿把灵均的舞衣收好锁进箱子,郭嫣一一点验过配饰锁进匣子,然后交给厉府的家人提前运走,再到厉家别院的客房里更换——这是玉妈妈做的要求,说是直接从逐欢小筑就做好了妆扮,一路过去不知要被多少人提前看见,所以宁可多折腾这一番,也务必保证灵均的出场惊艳无双。
因是去给厉老爷子祝寿,灵均并没有穿素日常穿的牙白或是天青,而是穿了一身杏色,还配了一套红玛瑙的钗饰,被郭嫣同梅儿两个一左一右扶着,上了厉家的马车。
郭嫣跟梅儿这日也穿的喜幸,只是比灵均的杏色稍淡,郭嫣还头一回让梅儿逼着给糊了一脸胭脂。
在马车上坐稳,车子就骨碌碌地走了起来,郭嫣却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梅儿笑她小丫头片子没见过大场面怯场,郭嫣摇了摇头,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只是道还是觉得舞裙做成淡蓝色的看起来飘飘欲仙,比起红色的可要好看得多了。
灵均闭上眼睛想了想,也道是嫣儿说的那种更美些,只是即是祝寿,只得按主人家的规矩来。
这样说着闲话,就到了临江别院。
别院披挂着红绸,到处挂着红灯笼,最为显眼的伸向湖心的汉白玉露台,栏杆重新粉刷成了红的,连园子里的石墩都绑上了绣着福禄寿的大红绣饰。
灵均几个被一样穿戴着红衣管事引着进了三道门,偏院里专门辟出来的更衣间,只见几个衣箱被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等身高的铜镜光可鉴人,妆匣已经打开摆好——早已准备的无一不齐。厉家管事道姑娘们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摇铃就是,就施了礼离开。
待管事将门一掩上,郭嫣赶忙抢到衣箱跟前,开了锁将箱盖掀开,将舞衣捧了出来细细检查,见大红的纱衣好端端的,既没破洞,也没脱线,才松了一口气。
梅儿让她的紧张兮兮的举动唬了一跳,凑过去问道:“有什么不对?”
“幸好没有,”郭嫣念了声佛,把舞衣摊在一旁,向灵均解释道:“我就是怕绿腰她们哪个使坏,对灵姐的舞衣做了什么手脚,又一时疏漏没有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灵均点头笑道:“嫣儿有心,只是这样的大事,料来她们也不敢如此,我若是今日丢丑,逐欢小筑一损俱损,她们也捞不来好处。”
梅儿轻手轻脚地把一处细小的褶皱抚平,手指尖流连在丝滑如流水的衣料上,一脸期待道:“玉妈妈说这衣料在湖上烟波散尽时会发出光芒,到时候姑娘穿着就如神女下凡一般,也不知是不是真如她所说那样?”
灵均好笑道:“妈妈说话就好这样虚虚实实地唬我们,偏你还相信是真的。”
郭嫣听到这话心念一动,把鼻子凑到衣裳附近一嗅,只觉当真香气扑鼻,直香得呛得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灵均一见,也凑过去一嗅,皱眉道:“我的衣裳一向不熏这样浓的香气,这衣裳怎的这样香的古怪?”
梅儿也疑惑道从来不曾见给灵均送来的衣裳熏染这样的浓香的,不知是哪个糊涂鬼做的事,莫不是误用了别的姑娘的香料了?
郭嫣几乎不加考虑就道:“不可能,逐欢小筑的姑娘皆染花香果香,而且大多与她们的名字有关——清荷姑娘用的是荷香,汀兰姑娘用兰香,棠若姑娘不用香,因为海棠无香...可这衣裳上的香气分明是檀香,楼里的姑娘却无人使用檀香...”
梅儿惊道:“这舞衣,经手的除了送衣裳的厉家家丁,再就只有裁衣的绣娘和我们,这其中哪里有什么机会给衣裳染上檀香,这事好生蹊跷!”
灵均认真想了想,肃容向郭嫣道:“嫣儿,你别惊动人,去寻个腿脚利落的小厮,给些银两,让他去逐欢小筑找云欢姑娘或是秦管事,让尽快给我找一件颜色喜幸鲜艳的舞衣送来。然后再到后院里看能不能找见玉妈妈——她带着其余献舞的姐妹们在我们后面的马车,料来现在也到了,问问她衣裳上面染了什么香料?走着去,莫跑,莫惊动了不相干的人。”
郭嫣点了头道:“灵姐,我会尽快回来,只是...若我赶不及,你也尽量拖延着,这舞衣多半是有问题的...”
灵均亦点了点头,向满脸忧虑的梅儿安慰一笑道:“梅儿先给我梳妆。”
又向郭嫣道:“我不担心,嫣儿,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