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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呼哧呼哧心满意足地啃着烤鱼。
肘子鸡和刘饺子几个人眼巴巴地等着郭嫣手下的烤鱼——或者不能算上肘子鸡,因为他的眼睛没有落在郭嫣的烤鱼上,而是望着天,除了喉结偶尔上下动动暴露了他在偷偷吞咽口水之外,他总体上看起来还是很冷淡的。
郭嫣把手中的鱼串翻了个面,又轻轻撒了些粗盐,油脂被烤出来后滴落在火上,发出嗤地一声轻响。
见鱼肉渐渐被烤至金黄,郭嫣觉得差不多了,把木棍交到一个不太说话的少年手里道:“拿着!”
那少年受宠若惊,结结巴巴道:“给...给我吃?”
郭嫣眼珠一转,微笑道:“快趁热!”
又向其余几人疑惑道:“你们怎么不把鱼烤上?我一个人要烤到什么时候啊?”
刘饺子咽了咽口水道:“我想吃不糊还有酥皮的那种!”
刘饺子笑眯眯道:“郭大哥,你给我也烤一个呗!”
郭嫣并不知道,此刻的金陵却是另一番场景。
暮色已经昏沉。
厉景明夹紧了马腹,只觉因为马匹疾行,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左右颠簸,一时忽然想起无垢山庄的“马鞍”来。只是可惜大雍兵弱,且多以步兵见长,若是这样的玩意儿面世,只会白白便宜了觊觎着大雍土地的鲜卑、南匈奴等地。
一盏茶前,他们刚刚收到线报,少帝曲欣和太子被几名宦官挟持着,带着一百人小队,慌不择路往玄武湖的方向去了。
大雍少帝重用宦官,倒也不是完全的昏庸糊涂,只因原是为了扶持内臣来与把持着军政大权的世家大族相抗衡,谁料却招惹来了一干祸患,更有性命之忧。宦官原本不过是棋子,如今棋子却有了反噬下棋之人的能力,却不知是该笑下棋的轻纵,还是该叹下棋人可怜?
厉景明领着队纵马驰骋一阵,果然见到前面一队改装成难民,但是行色匆匆,手里拿着兵刃鬼鬼祟祟的一队人马。
厉景明喝道:“奸贼站住!”
身后的人马已经左右包抄,将这百十来人团团包围在中间,只是因为担忧他们狗急跳墙,伤害了被围起来的少帝和年幼的太子,不敢靠得太近。
厉景明定睛一看,当中的少帝竟然很是年轻,却与自己年纪相若,脸有颓靡之色,惊魂不定地看着自己,联想起大伯的叮嘱,当即一咬牙执起□□,将身前的宦官一枪一个扫倒。
见那抱着太子的宦官不断后退,襁褓中的稚子受惊嚎啕大哭了起来,也不敢再妄动,厉景明向身后大声道:“后退!”
自己也勒着马向后退了几步,之后□□撑地,跳下了马,将□□扔在一边,走向了为首的宦官。
身后跟来的近卫高喊:“来几个人跟着少爷!”
厉景明一抬手,止住了正欲上前的几人,向那为首的宦官杨珍低声道:“你还有法子保住一条命!”
杨珍握紧手中的长剑惊恐道:“你待如何?”
厉景明抬眼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少帝,压低了声音问道:“传国玉玺为何不在宫中?”
厉景明见杨珍不肯开口,又低声补充道:“你告诉我,我保你可以活命。”
杨珍哆哆嗦嗦道:“你们厉家四世三公,门生遍布天下,若是想杀我岂不易如反掌,我不信你。”
厉景明冷冷道:“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你若是乖乖说了,我可以保你一命不死,若是不说,今日就只好葬身于此,你自己选一个吧!”
杨珍一咬牙,凑上厉景明跟前,开口说了一个地点。
厉景明思量了片刻,眼睛猛地瞪圆了。
当即命人牵来几匹快马,送到杨珍跟前,一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余的宦官见有马,也竞相抢夺,围着少帝的圈子果然散开,倒是抱着太子的那个小宦官没有撒手,仍旧牢牢抱着小太子。
正是这时,厉景明同另一名护卫,一人一个将少帝同抱着太子的宦官抢上了马,急急后退数步。
厉景明高喊:“放箭!”
万箭齐发,除了杨珍所骑的马没有中上一箭绝尘而去外,其余宦官都中箭身殒。
厉景明舒了一口气,掌中都是滑腻的冷汗,从马背上跳下,跪拜道:“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日头已经完全落山,少年们围着火堆吃着烤鱼,火上还架着一口大锅,里头煮着奶白的鱼汤。
刘饺子啃着鱼奇道:“剩下的怎么不都烤了,为何还要煮汤吃?”
郭嫣拿汤勺搅了搅调好味的鱼汤,凑到嘴边尝了一口,微笑道:“需得是肥的鱼儿才能烤着吃,这几只不够肥,烤了吃没味儿,炖汤才是正好!”
刘饺子蹭的腮上都是油,幸福地感慨道:“你们不是说什么君子远抱厨吗?怎么还会做这些玩意儿?”
先前的那个细长眼少年——郭嫣现在知道了他叫宋离,再次无可奈何地纠正道:“君子远庖厨!不念‘抱’!”
刘饺子心情很好地拿了勺子去盛汤,向郭嫣道:“看你厨艺这样好,留在我们忠义寨当个师爷呗!”
郭嫣一笑,抚着搭到她的腿上的大白的头顶,问道:“你们寨的师爷还对厨艺有要求?”
刘饺子一见肘子鸡偷眼瞧着这边,解释道:“我们寨主如狼似虎!擅长啥都行!”
肘子鸡“噗”地喷出了口中的烤鱼:“你又在编排老子什么?!”
宋离有气无力纠正道:“那个词应该是求贤若渴...如狼似虎是说...咳...”
郭嫣大笑道:“你们寨主如狼似虎,然后呢?没给你们抢个压寨夫人什么的?”
肘子鸡气道:“你个书生怎么说话如此不知羞耻?”
刘饺子嘻嘻笑道:“嗨,我不会说话,你就甭逗我了,你只说你加入不加入?”
肘子鸡叫道:“老子不用他加入,细胳膊细腿的啥也干不了,往后说不定还会拖累我们!鱼烤的也就...也就那么回事儿!”
先头第一个拿到鱼的小子拆台道:“老大,你刚才不是还在夸这鱼香呢吗?”
众人哄笑起来,肘子鸡气哼哼道:“都笑什么,反了天了!老子揍你哦!”
郭嫣又是一笑,也不理肘子鸡,转向刘饺子故意问道:“不用杀个人当投名状啥的?”
刘饺子严肃道:“你一个弱书生,咱们哪能提这种要求,虽然寨子里的兄弟们都要投名状,但是可以给你个后门嘛!哥罩着你!”
郭嫣听见这句话,忽然想起年幼时厉景明老是说的“师兄罩你”,不由得会心一笑。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星星,忽然深悔没有跟贺九好好学学占星,也不知厉景明如今在金陵怎么样了......
厉景明骑着马在前面引路,身后是一座六匹白马拉着的金色辇车,里面坐着的是刚刚被迎回的雍少帝曲欣。
大乱过后的金陵已是一片破败之景,早已找不出半分厉景明记忆里的那个金陵的繁华升平的景象。
第一次杀人后,他的手一直不自觉地抽搐着,眼前都是一片片血光和那些宦官死前惊恐扭曲得面孔,他的脊背上在不断地一阵阵渗出冷汗。
但他还是再马背上坐的笔直,看起来胸有成竹,无所畏惧。
半个时辰前,少帝亲手将跪拜在地的他扶起,称厉卿诛杀奸佞,救驾有功,封光禄勋,掌宫殿禁卫。
厉景明骤然从一个白身,位列九卿。
厉景明虽是世族,但一旦风波平定,这个位置也决计坐不稳。
但他不能推辞,从他进入金陵城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意识到他的大伯为何要他回来。他也意识到他不可能再回无垢山庄了。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行到雍王宫前,先前早躲得不见踪影了的峨冠博带的老臣们才哭哭啼啼地蜂拥而至,嚷着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周围明明连苍蝇都不见一只,此刻却全都一副舍生忘死地模样围上去“护驾”,厉景明在一旁看得滑稽,抑制不住地面露冷笑。
坐在后头的辇车上的是太子的生母,贵妃戚氏。
原本珠帘遮着,根本看不清楚面貌,此刻戚贵妃却凑到了珠帘跟前,急声唤道:“厉...厉将军?”
见厉景明下了马快步过来,戚贵妃才掀开了珠帘,露出一张妩媚精致的圆脸,戚贵妃皱眉道:“厉将军,本宫挂在腰上的珠子方才断了线滚落下去了......”
厉景明闻言忍不住皱眉,心道正是这般时候,难道还要停下辇车来给你找颗珠子?
戚贵妃见他神色不虞,低声解释道:“本宫知道这请求过分了,只是这珠子是两位结义姐妹所赠,对于本宫来说意义重大......”
厉景明跟着慢行的辇车走了几步,问道:“是什么样的珠子?”
戚贵妃描述道:“下头挂着粉色的璎珞,已经很旧了。珠子有荔枝大小,上头刻着一个‘嫣’字,拿朱笔描过......”
厉景明心念一动,确认道:“刻的什么字?”
戚贵妃脸现怀念之色,柔声道:“嫣......风致嫣然的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