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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价已竞了几轮。
芳沁姑娘的身价,已由百两的起价,攀升到了三千两。
郭嫣看得啧舌,她虽是从前在金陵第一销金窟逐欢小筑做过丫鬟,但却是方离了做粗活的后院,就跟了师灵均,又适逢师灵均那时忙着练舞,连平日里上楼小坐喝茶闲谈的雅客都已不接,其实也没怎么当真见过男人们在这种事上究竟能有多大的手笔。
三千两,郭嫣在心里折算了铜钱,又折算了能买得多少石粮食、可换多少件铁甲,算得自己心有戚戚焉。
会宁到底还是穷啊。
“三千五百两!”往上抬价的人是个北边来的大参药商,听闻是专门来太原郡卖药,顺便来找找乐子的。
郭嫣往上头瞧了几眼,被雕花屏风遮着,看不清面孔,不过倒也能看出身形高大、衣着华贵,手中似乎转着两个铁球,叮当作响。
厉景阳如今算是太原郡的太子爷,难得见着敢于他叫板的,自然不可能认输,一咬牙就叫道:“五千两!”
那药商闻言似乎是轻笑了两声,开口道:“五千五百两。”
厉景明气急道:“六千两!”
楼下的老板娘原本为着叫上了价大喜,此时却听得有些色变,知道这两个人似乎是杠上了。
那药商究竟是何许人不知道,但自来是民不与官斗,至少在太原郡的地界,若是得罪了厉景阳,却是不明智了。
老板娘拉过了一个龟公,贴着耳朵叮嘱了几句,那龟公赶忙应了,麻利地往楼上雅间跑了去。
郭嫣瞧见了,估摸是去告诉那药商不可再争。
只是那药商倒似是个有脾气的,倒也未必会由着他们摆布。
药商所在的雅间似乎是沉寂了片刻,郭嫣虽觉意外,但是也觉不再与之相争是明智之举。
老板娘似乎也是松了口气,开口道:“还有哪位想要叫价的吗?既然没人想要继续叫价,那么......”
话音未落,那药商又开了口,大笑道:“不叫价可不成,芳沁姑娘咱也很喜欢,一万两!”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好你个曾三娘,这人不是你找来的托吧?”厉景阳的声音可闻怒意。
老板娘吓得赶忙解释道:“厉少爷,您这可是冤枉妾身了,妾身一向是本分的生意人,这位爷跟您一样,也是来摘芳沁的牌子的大爷......”
“一万一千两,芳沁姑娘的牌子,小爷还就摘定了!”
“两万两,”对头的药商仍旧似乎兴致很高,豪迈笑道:“还有人竞价,不错,有趣!有趣!”
在楼下的台子上端端然站着的芳沁姑娘抬了头,眼中含有情意绵绵又忧郁悲伤之色,幽幽道:“厉公子,妾身...妾身......”
欲说还休,激得年青公子不得不咬了咬牙继续加价。
“两万一千两!”
“这位公子,这样,您这一千两一千两地加实在没趣,您就开个价,看看能出得起多少,咱再往上加,可好?”
这药商似是好意,话也说得还算客气,但流露出的鄙薄之意,却犹如火上浇油般彻底惹毛了这位小爷。
“我出...我出五万两!”
药商大笑道:“成交,公子好气魄,咱是比不了!老板娘,恭喜了。”
五万两,普通人家一辈子吃用不尽,竟就这么买一个女子挂牌的第一晚。
药商已经大笑着下了楼,郭嫣这才瞧见这人的模样。
那人身材魁梧,一双深邃犀利的虎目,神采奕奕,竟似是个习武之人。身后跟着数人,竟也都是练家子的模样。
厉景阳此时也带着人下了楼道:“慢着,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还走不得!”
那药商疑惑道:“如何?”
厉景阳扬着眉问道:“你就这么平白冒出来,敢说你不是她曾三娘拉来抬价的?”
药商笑道:“怎么,小公子拿不出钱来,找老子来撒泼?没钱来玩什么女人?”
“还轮不着你来教训老子!”厉景阳面皮涨得通红:“你知不知道老子......”
说着话竟就要上手拉扯。
“啪”地一声,那药商的护卫就将厉景阳一个耳刮子打了一个趔趄。
半边白皙的面颊顿时被打出了一个殷红的手印子,打得嘴唇都迅速肿胀翻了起来。
“不能打!不能打啊!”曾三娘吓得惊叫道:“您再打下去,三娘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大爷,您可知他是......”
“管他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他叫的价,给不起倒要来攀咬老子,老子今天就要管教管教这龟孙子!”
“你!”厉景阳虽然身手不济,身后的侍卫随从却不白给。见少主人挨打,一个个纷纷扑上前去,与那药商身边的人打在了一起。
大厅之间,一时间叫好声四起。
这厉家的这位太子爷倒是当真得罪了不少人。
曾三娘大声哭叫道:“完了,完了,这是闯了大祸了!”
程殷在一片混乱中向郭嫣道:“去弄熄那边角的灯。”
郭嫣惊道:“你要干什么?”
见程殷在人群中如同灵巧的鱼儿往另一端钻去,只得咬了咬牙,仗着身材瘦小,往厅堂的一角摸去。
此刻这大厅还自昏暗着,因为方才那位芳沁姑娘献唱,所以只有四角点燃了灯。
正自往边角挤去,“叮咚”几声重物倒地的响声,周围又暗下了不少,似乎是混乱中又几盏灯倒了,然后就熄了。
郭嫣摸过去,大叫一声“哎呀”,把近一人高的木头灯架推翻,整个厅堂顿时一片漆黑。
郭嫣贴着墙边站着,听见受了惊吓的姑娘们的尖叫声,还有那老板娘尖叫着“别打了”和喊着让龟公去把灯点着了,还有桌子椅子被翻到,碗盘落地砸碎的响声。
......
唉,也不知搞上这么一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师姐想要救那姑娘?还是摸黑收拾那恶少?
这到底是要干嘛呀?
郭嫣在墙边站着也不敢妄动,听着男人们的惨叫,也不知是谁在打谁,只得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着。
还觉得有点饿。
只吃了两块点心,不顶饱。
如此这般过得片刻,郭嫣感觉到有一只冷冷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低声道:“走。”
程殷拖着她的手臂,两人沿着墙边,被人挤挤攘攘地险些撞倒不少次,总算摸出了满春院。
前脚方一踏出大门,后脚一缕火光透了出来,灯被点着了。
有人大声哭叫道:“少爷!”
郭嫣听得心里长草,欲回头瞧瞧,见师姐紧紧锢着她往前走,只得跟着她的脚步,往她的耳边凑了凑,低声问:“那人死了?!”
程殷摇了摇头,似笑非笑。
郭嫣见她又是不愿与她多说,自己觉得有点没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抱怨道:“师姐当我是小孩,也不与我说。”
程殷一拍她的肩膀,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若想听,回去再说。”
郭嫣闻言这才展颜,问道:“现在做什么去?”
程殷道:“吃饭。”
面摊上卖着的是刀削面、刀拨面、剔尖一类并州特有的面食。
郭嫣点的羊杂割已经摆了上来,眼睛却还盯着那边一手拿板,一手拿着铁筷拨面下锅的面摊老板。
大锅蒸汽腾腾,白烟袅袅,郭嫣看得兴致勃勃。
直看到老板拨下足够的面停了手,郭嫣才转回到自己点的羊杂割跟前——也是并州才有的吃食。把羊的心,肺、肝、肠、血等洗净、煮熟切碎、配上盐、蒜、葱、姜等作料,加上一些煮肉汤,做成羊杂,加上粉条一起吃。
羊杂割不油腻,滋味也香醇,郭嫣一口下去,就已把方才的事几乎全数扔到了脑后,只是有些替程殷遗憾——不喜荤腥,要有许多美味的东西都尝不着了。
几口之间,程殷点的那碗剔尖也上了桌,配的浇头是蘑菇,看起来棕白相见,卖相也很是不错。
“这位公子,似乎不是本地人吧?”店老板把剔尖摆上了桌,随口问道。
“不是,在下初来贵宝地暂住,是在等着开科。”程殷开了口,还是用的当初把郭嫣吓了一跳的男声,语气不似平日里冷冷淡淡,倒是显得平和易亲近了许多。
程殷低着头,在筷筒里挑选着筷子,状似随口地向那摊子老板打听道:“老板,我们方才打满春院门外过,见里面似乎在打起来了,外面过往的人倒好似见怪不怪似的,不知这是何故?”
摊主人似乎是见时候晚了,开始收拾着面板上头的杂物,也随口应和道:“嗨,那满春院的老板娘贯会来这套,撺掇着公子哥儿给姑娘打架,越打名声越旺,砸坏了东西还能狠狠敲上一笔...她那满春院哪日没人打架的?大伙看得多了,半点也不觉得稀罕。”
程殷闻言一笑,应道:“原来如此。”
郭嫣眼见着身边的程殷虽然面色不变,拿着筷子低头吃面,脸上的神色却似是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