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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过午,日头慢慢西移。
郭嫣啃掉了剩下的那个烧饼,把包在外面的油纸随手放在了一旁。
程殷还没有来。
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郭嫣在原地张望着,一时有些拿不准究竟该去找,还是继续等。
程殷一向不会骗她,当年与她说了时间讲给《烟波钓叟歌》,就每回都是那个时间在泉水池子里。
她也不大能想象越熟识越让她觉得神通广大的程殷会遇险,毕竟虽然程殷长了一副弱女子的模样,经历阅历却远非常人可想。
不过倒也难说...毕竟她连师姐与沈轶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都不知道。
若当真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她当如何?
能找什么人求助呢?
沈轶似乎是进了厉府了?那么她应该去找小师兄?
可是小师兄方才出城,她又进不得厉府,也不知该去何处等着。
郭嫣在原地等得有些发懵,心道自己毕竟是遇事太少,一时稍有一些变动,竟然就手足无措至此。
要找师姐该到哪里去找?
要找沈先生救急该怎么去做?
还是先...等着师兄回来?再想法子?
郭嫣心里盘算着几个主意,觉得哪一个都想不出答案。
好在身上还有些银两......
重新跑回了趟暂住的房屋,确认过程殷没有回来,郭嫣在约定之处和住处都留下了简单易懂的讯号,然后开始准备起“道具”来。
两柱香后。
郭嫣身上背着在木匠铺子买来的木箱,里头是她在药铺随意采买的一点药材,几瓶蜂蜜枇杷膏,还有一套木头的针具——大夫用的银针都要拿银子出来现打,没有几天是打不出来的,木针倒是有一套现成的,郭嫣无法,只得买了下来。
她打听来了厉宅的地址,此刻站在不远处,紧张得手心冒汗,嘴唇发干。
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她把手掌握拳,又轻轻松开,缓和着紧张的情绪。
然后,小跑着冲上了厉府前的石阶,不出意料地被门口的守卫拉住。
郭嫣压低了嗓子叫道:“大哥,还请您行个方便,我师父去给贵府的老爷瞧病去了,却忘了带针具和祖传药了,若是急用就不好办了!”
那守卫有些怀疑之色,问道:“你师父是哪一个?”
郭嫣憨头憨脑答道:“师父...就是师父啊?他才刚刚被府上的一位先生接走不久...您没看见他吗?”
守卫道:“你不说清是谁,我们也不能随便放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进去。”
郭嫣从袖子里掏出一点碎银,道:“这位大哥,既然如此,就麻烦你通传一声,我师父好像是跟着府上的管家大人走的。”
那守卫见着了银子,倒是热心了些,问道:“这厉家,管事的人不少,一上午出出进进的人就更多了,几位管家都曾领人回来,不知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哪一个啊?”
郭嫣想了想,只好大概描述了一下匆匆见着一眼的,马车上与沈轶一起的男人。
那守卫才道:“听着像是三房那位,成,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叫个人跑一趟问问。”
郭嫣忙不迭地道了谢,补充道:“若是找见了我师父,大哥您只需与他说徒儿郭俨给他送针具和药品来了。”
那守卫应了,拉过了一个小丫头去三房传话。
郭嫣站在原地等着,惴惴不安地想着若是沈轶反应不出来的人是她,或是她被戳穿了又该怎么办?
又想着若是程殷那边找过去了,没找见她,又没懂她留下的讯号怎么办?
一时间却好像被架在火上煎熬,心慌得想要跳脚、想要挠墙,又只好强自镇定地站着。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已是暮色昏沉的时候。
虽是入了春,却算不得暖和,尤其到了晚上,正该觉得微凉,郭嫣却觉得脊背上的汗珠像是小虫在爬着,痒的恨不得上手去抓。
去传话的丫鬟总算才终于又现了身,向郭嫣道:“这位小哥,神医先生要您速速去把药送进去。”
郭嫣总算松了口气,顺便默默腹诽了一下“神医先生”这个奇怪的称呼。
不过多半是把厉家人唬住了?
郭嫣跟着丫鬟进了厉家的院子,习惯性地绷紧了神经。
许是当年在金陵的厉家留下了些颇为惊吓不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哪怕此厉宅非彼厉宅,还是让她下意识地觉得不适。
唔...不过倒也并非全然是不好的回忆,与小师兄那次混乱的初见,如今想来倒是还......
有趣?倒也不是有趣,毕竟那短短的两天里,她见证了小师兄的爹娘骤然离世,而且死因又那般扑朔迷离。
不过倒是很印象深刻吧。
哪怕是已经是七年之前,她还是可以记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小师兄如今在当日害死逼死父母的“亲人”身边......
如今的厉宅虽是太原郡当地的旧宅改建而成,格局却竟是与从前相差无几。郭嫣记性向来不差,跟着丫鬟的身后走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只觉亭台楼阁、长廊假山,都分明是金陵厉家的样子。
左转右转了一阵,丫鬟带着她转进了一个院子道:“到了。”
丫鬟引着她进了主屋,屋子布置得颇为华贵阔气,却扑面而来了一股药气。若只是药气也就罢了,偏偏还点了熏香,混合的气味极怪,呛得人脑门子疼。
外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端着茶盏喝茶,正是将沈轶带来的管事厉忠。
郭嫣憨里憨气地行礼道:“老爷好,我是给我师父送针和药的。”
厉忠点了点头,向他淡淡道:“一路辛苦了。”
郭嫣不见沈轶,心中有些惴惴,心说莫不是给拆穿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内室的门被推开了,易了容的沈轶走出来道:“怎地是你来送的?”
郭嫣听出,这话里明着的意思,是问为何来送药箱的人是她;实则沈轶却是猜到了程殷遇上了什么麻烦。
郭嫣做出委屈抱怨的语气答道:“师姐一早就出去耍,又不带上我,现在都还没回来。”
沈轶应道:“不像话,为师回去说她!”
沈轶说着话间打开了药箱道:“阿俨把为师配置的药带上了?”
郭嫣随口应道:“带上了。”
然后把先前在药铺买的两罐批把露、两瓶甘草丸拿了出来——那枇杷露拿简洁的白瓷瓶装着,那甘草丸郭嫣还特地选了红瓶,看起来倒颇有点独家秘制的样子。
不过,这两种药本身的味道颇为特别,只怕一尝就能尝出。
正说着话间,内室再次有人出来,这次却是位美貌且眉带忧色的妇人。
那妇人正是厉二爷的妾室陶氏。
陶氏见郭嫣来送了药,立即问道:“大夫,这可是给我儿医病用的灵药?”
一句“我儿”,让郭嫣恍然猜到沈轶来医病的,似乎是当日挨了打的厉景阳。只是却没有预料到,这一番打倒是这般严重,竟还需要在外面搜罗大夫。
这样一番举动,令郭嫣更觉糊涂不已。当日厉景阳挨打,瞧着程殷的一番折腾,倒似是出了不少力,如今怎么还要沈轶来医了?有机会,当真该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说也奇怪,郭嫣竟觉得这陶氏说话的声音颇为耳熟,也不知在何处曾听过。
沈轶正踌躇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那陶氏竟已经拔掉了一个瓶子的软木塞子,一下子就看到了里面的丸药。
只是这丸药甘草味却很浓,一时之间郭嫣也闻见了那气味,这才意识到选甘草丸选的实在不明智。
郭嫣咬了咬牙,抢道:“这丸药虽然名贵,但是里面的材料,却多有异味,多加些甘草可除异味,又不损伤药性,说来,这法子还是我给师父想的呢!”
一番抢白,有些少年人表功的意思在里面,听着倒不奇怪。
沈轶顺着她的话解释道:“这丸药难得,用到了许多昆虫和兽器,因此确实气味不好,加了甘草入口也能容易一些,又不影响效力。”
陶氏点了点头,应和道:“不影响效力就好,您妙手仁心,我儿真是有幸遇上您了!”
沈轶连道不敢当,又解释了丸药和药膏该如何服用,如何外敷,说得头头是道,说得若有其事一般,听得郭嫣都信了那药是奇药。
最后末了,沈轶道:“在下现在没有趁手的银针,已经托付了银匠来打造,三日之后,待银针打成,在下再上门来施针,公子的伤必定会大有起色。”
陶氏千恩万谢地应了,又让人送沈轶出去。
两个人走出了院门,那管家亲自领着去往账房处支钱,始终没有说话的机会,郭嫣只好忍着,不让人瞧出端倪,却忍不住越发心急着程殷之事。
为了转移注意力,郭嫣开始琢磨起那个不知在何处似乎是听讲过她讲话的陶氏。
心里过着当年在厉宅那两天的种种,却万分笃定她的确不曾见过她。
不曾见过......
在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意识到了还有一个可能,这让她不由得一下子浑身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当真是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