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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嫣开门时天色初明,但门口已经有两个小厮在门口端着水等着了。
那站在前头的开口道:“少主出门去,过会儿便归,少主吩咐小的伺候姑娘梳洗,然后先用早膳。”
郭嫣颇为意外这人竟是叫她“姑娘”,后来又惊觉这人竟是称呼厉景明为少主,既非厉家下人叫的“少爷”,也非军中都叫“少将军”,长者们叫“小将军”,料定必定是厉景明的心腹之人。
最奇的是,这人竟也生得一双碧色眸子,比之厉景明的色浅,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这名小厮帮她把铜盆放好,另一个拿了沾青盐的柳条给她,又给她倒了茶水漱口。
郭嫣道了谢接过,咕噜咕噜地漱了,开口问道:“师兄...呃,你们少主,他平时也这样早就出门?”
一个小厮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几个小盒一边道:“少主有时宿在城外军营,或者会迟一些......”
说着话间把几个小盒一一打开道:“姑娘,桂花胰子、桃花胰子还有兰花胰子,您用哪个?”
郭嫣心中一暖,心中意外厉景明竟连这些都准备得齐全,不过自己平日里倒也没这般讲究,就随意拿了洗了脸。
洗罢了脸,二人又领着郭嫣去了院中不大的饭厅,见早膳已经摆得好了几色小菜、几色点心,还有一砂锅的粥。那小菜大多是焖笋干、卤面筋、姜汁菠菜、糖醋莲藕片一类的素菜——不过刚刚入春的时节,青菜和莲藕反倒是难得的东西;点心是藕粉桂花糕、山药枣泥糕、芸豆卷、如意卷、还有一笼翡翠包子、一笼梅花饺子;粥是红稻米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郭嫣这才回忆起自己当初与小师兄玩笑时说起,来日若是当了土财主,就把桌子摆的满满的吃饭,不由得会心一笑。
刚刚盛上了粥,厉景明就已归返,还穿着一身骑装,身上带着清冷的晨雾湿气。
郭嫣微笑道:“师兄,来一起吃呀?”
厉景明一笑,扯过椅子坐下道:“睡得不好,眼窝都青了。”
郭嫣把粥碗放到了他的跟前,道:“发愁的事情好多。”
厉景明低头把粥搅了搅,呼噜呼噜地直接端着碗喝了,方才抬头道:“师姐有消息了。”
郭嫣见他不忙着说,便知应当没什么大碍,便又帮他盛粥,口中问道:“怎么一回事?”
厉景明从她手里拿过粥勺道:“吃你的,不必顾我。”
自己盛了粥道:“是殷家人,料来倒是不会伤她,至于究竟想要做什么却不太清楚。”
郭嫣想了想道:“殷家想求的是自保,多结几门姻亲保险,想要背靠大树好乘凉?那就是想把师姐二嫁?或者是怕她帮着幽州搅和了厉家跟殷家的事?”
厉景明道:“师姐可不是为了幽州,会宁虽然如今势弱,但却决计不会做幽州曲虞的附庸,顾良...咱们这位大师兄,我虽没见过,但是当初能选下会宁一地,就知他绝不是只顾眼前的庸碌之辈。”
郭嫣担忧道:“那...那日我与师姐,在满春院......”
她说到此处有些犹豫,担忧自己与师姐做的事与厉景明做的事相悖,又担忧自己说与了他以后会害了师姐,让厉景明不肯去救她。
厉景明莞尔道:“阿嫣,你不必担忧,如今我与会宁利害相通,师姐做的事与我殊途同归,有利无害。”
郭嫣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然后迟疑问道:“若是等师兄拿下了并州,还会和冀州一起动幽州吗?”
厉景明道:“自然不会,师兄只是不愿受制于人。当日,我进了金陵原本只是为了祭拜祖父,不想却是...一步一步再难回头......”
郭嫣闻言神情黯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是能如同当初一样,在那仿佛时光都不会流逝的山中读书、种花、偶尔带着大白去猎两只兔子开荤,那就再好不过了。
厉景明摇头苦笑道:“是我说的多了,阿嫣,你先吃。”
因为先前与沈轶说过要在早上回去,郭嫣吃罢了早膳,厉景明就亲自带着她出了门。
厉景明道是若想将程殷救出来,细细搜索后直接派人去救便是,又道安排了暗卫跟着她,她可以差遣。
那暗卫下了房应了声,就又不知去了何处,匆匆一眼间,郭嫣惊觉,那暗卫竟分明也是碧瞳。
两个人说着话外外面走,方一出院子,就见一身量高挑、约莫廿三四岁的一身骑装的女子笑吟吟地站在了院外。
郭嫣开始第一个反应几乎以为,门外的人是个相貌极俊美的男子,待她开了口方才分辨出来这人却是名女子。
那人开口笑道:“景明,方才听见下人说你的同门师兄来了,不给阿姐介绍一番吗?”
郭嫣反应了一下,惊觉,这位恐怕就是厉家那位嫁了人又和离的女将军厉景韶——与大嫂倒是有些相像,不过倒也不全一样,大嫂虽然不似寻常女子静花照水、弱柳扶风,但平日里倒也还是俏丽女子的装扮和模样,就连甲衣也自己稍加装点,与男人穿的略有不同。
眼前这人,若是她不开口,却几乎全然是张玉面郎君的英气面孔,站姿与表情都浑然不似女子,此刻正眉目间带着戏谑地上下打量着郭嫣。
厉景明淡淡道:“姐,你知道了。”
厉景韶笑道:“我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话却上前掐了把郭嫣的脸,随口道:“这是本来的模样?小狐狸似的,也不算如何漂亮......”
厉景明皱眉道:“阿姐!”
郭嫣摸不清她的态度,有点不敢说话,但又不肯一副怯生生、软弱可欺的模样,只好瞪大了眼睛瞪着她不说话。
厉景韶道:“挺有意思。”
转向厉景明道:“别让她留在家里,近来不安生。”
厉景明应道:“知道。”
厉景韶向郭嫣笑道:“叫声姐姐来听听?”
郭嫣望了望厉景明,见他神色柔和地注视着她,忽然耳朵有点发烫,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姐姐”。
厉景韶一笑,叮嘱道:“待会儿在外面便别再开口说话了,她这小模样,不说话还凑合,出了声怎么也不像是你师兄。”
厉景明这回出门时让人套了马车,却没有骑马,在离程殷的那处院落不远处放她下了车,向她道晚上会去相见,二人就暂时分了别。
下了车往小院走去的郭嫣还有一种昨晚种种只是恍然一梦的错觉。
想想沈轶昨晚说起去乞儿处探听消息,一时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不由得放快了脚步。
郭嫣进了院子时沈轶还未归返,想想还忘了给他带些吃食回来,心中就更觉惭愧懊恼,只得到厨房翻找。
米是陈米,没法用了,好在红豆还是好的,就洗净了煮上,打算熬些红豆汤给沈轶喝。
方才把东西上了锅时,沈轶方才回来了,看起来颇为疲倦。
郭嫣出了厨房,叫道:“沈先生!”
沈轶点了点头,尽管脸上带着易容,但也隐隐能感觉到气色不佳,问道:“如何?找到你那位师兄了?”
郭嫣应道:“找见了,他安排了人去寻,说是...多半是殷家人带走了师姐,危险倒是不会有,不过麻烦却是有些麻烦。”
沈轶道:“程先生早已非是殷家人了,说起来...倒是今日动作大了惹眼。不过此地,也不过是有送来与厉家联姻结亲的那么几位,如何能将她带走?”
郭嫣闻言才意识到此事的根源所在——殷家人都在冀州,况且师姐当年给自己更名为程殷就是与殷氏不再瓜葛的意思,如今到了并州的地界,如何能把程殷给带去的?是何人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何人能做出此事来?
总不会是那位来联姻的殷家姑娘吧?
一则她与程殷曾有姐妹之义,二则她一个年轻姑娘家,掳走程殷又能有何企图?
况且...况且昨天,她不是与师兄出城骑马去了?按理说也没那个机会......
郭嫣问道:“沈先生,您昨晚有探听到什么吗?”
沈轶点了点头,沉声道:“城中有人看见,程先生入了城中一处酒楼,是自己进去的。”
郭嫣一愣,问道:“是什么酒楼?会不会...不如我们去探看一番。”
沈轶道:“城中福寿楼。”
二人说话间,一个身形纤瘦的黑衣青年已是从屋顶下到了院落中道:“姑娘不必亲自去,在下愿意效劳。”
正是厉景明给她差遣的那名暗卫。
那青年说话时口齿不正,加上面貌略与雍人不同,眸子亦是碧眸,沈轶不由得皱眉问道:“是...是暗卫?”
郭嫣想了想,见他好似上房上墙都容易,让他帮忙去瞧倒也快,便道:“好,多谢你!”
那青年略一点头,就一个起身重新上了屋顶,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沈轶皱眉道:“似乎是苗疆人,你这位师兄...怕是身份不一般。”
郭嫣问道:“怎么?”
沈轶道:“此人轻功路数绝非凡品,只怕寻常人还差遣不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