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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大夫人跟着提心吊胆伺候着厉承思两日,容颜憔悴了不少,眼下虽然厚厚遮掩了脂粉,还是能看出隐隐透着青。
不过,她此时的脸上,却难得地透出几分喜色来。
她的手里两份红色的庚帖,道:“景明,伯娘差人去给你跟殷家姑娘合过八字了,阿沅的生辰极好,你二人的生辰不但不想冲,反而很合适。”
厉景明坐在一旁,端着茶啜饮,闻言方才放了茶盏道:“大伯娘,如今大伯还病着,军中府中事情多,恐怕不是提这事的时候。”
厉大夫人唏嘘道:“府中最近...出了不少的事,我不过是想着,借着喜事冲一冲,你爹娘不在,伯娘也是怕耽搁了你......”
厉景明低眉顺目,淡淡道:“按照家里的规矩,也当是七哥先行婚娶,实在是没有弟弟在哥哥前面的。”
厉大夫人欲言又止,话被堵了回去,也知厉景明说的在理。
厉景明续道:“说起来,七哥的婚期也是近了?怎么也没见家里去准备礼金祭品过礼?”
厉景阳年长厉景明的年岁不多,虽有几个通房,但还不曾娶妻。
去年出来并州时,家中给说定了并州的世族糜家的小姐,两家已是合过八字,换了庚帖,年初过了文定,因为还在孝中,就想着在开春出了孝过大礼,择定的吉日也不过还有一个来月的光景了。
可如今厉景阳挨了那遭打,却是打得废了。
糜家毕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厉家怎么压着压着还是泄露了风声。
糜家原本说定的是嫡女,家中掌上明珠一般的姑娘。家主听见了这等事,哪里还肯送自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去守活寡?自然是想方设法地要把亲事退了。
糜家虽然说得客气,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分明是,若是不给退亲,大不了就搅和得整个并州都知道。
糜家为着这么个闺女豁出去了,一则是糜家代表着并州世族,厉家虽未必动不得,但一旦动了却注定是尽失人心的下场;二则却是也隐隐透了些风声,知道厉家此时没有再多的精力与他们撕扯。
谈了两日,厉家虽还未完全松口,但也是快了。
二房的老七本就是庶子,但因二房没有嫡子,才显得身份高些。
二夫人自然懒得为了这个便宜儿子的事费力,陶氏却是纠缠不休、不依不饶,生怕与糜氏退了亲,就没法给她的儿子说到好亲事。
再加上查验着打人的药商,是与三房合伙做买卖的,就更是火上浇油,直闹得阖家上下都鸡犬不宁。
厉大夫人听见他问起厉景阳的婚事,没好气道:“不必管他,论理,他虽为长,但你毕竟是嫡,身份比他高了并非一点半点,就是娶在他前面,焉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厉景明心中一哂,心道他这位大伯娘一贯是不好事、脾性好的顶端庄的人,如今这般语气说话,想来也是给二房三房的气着了。
其实这事,应与不应差别不大,无非就是说不应需多费些口舌罢了。
就是应了,纳采、问名、请期等等一套繁琐的程序折腾下来,少则也要有数月方可。
用不着那般久。
殷家也未免高看了自己,他只需要确保冀州跟幽州不趁火打劫,其余的倒还真没有借力与他们的打算。
厉景明遂道:“既如此,就要劳烦伯娘为我操劳了。”
厉大夫人微笑道:“不碍事,说起来...月底就有个不错的日子,若是赶赶,倒是还能赶上。”
厉景明莞尔道:“若是不认真按三书六礼地聘娶,岂不是委屈我未来的夫人,伯娘不妨还是慢慢来。”
厉景明这话却说的暧昧不清,厉大夫人心中只道他说的是殷尚沅,却不知他说着“未来的夫人”时,心中想得另有其人。
虽然只是个幼稚的文字游戏,却让厉景明莫名地愉快了起来。
郭嫣因着与厉景明说好,入夜会前来相见,再加上程殷的事还没有个解决的法子,所以很晚了还没睡下。
桌上摆着先前熬好的红豆沙,已经放得凉了,郭嫣把外皮一一地挑了出去了,所以看起来很是细腻。
除了那碗红豆沙,桌上还有纸笔,上头有郭嫣写写画画,上面有近日发生的琐事的相关人员,以及太原郡可能会有的各方势力和所求利益的各种猜想。
写了半天,也不觉得自己写得如何清楚,反而倒是越发地糊涂,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郭嫣写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心中感慨自己当初绝对是师父拉去凑数的,真是给师门抹黑啊......
到了夜色越发深沉起来了的时候,厉景明还不曾来,郭嫣自己琢磨着莫不是忙得忘了,看他好似每日都是一副风里来雨里去的模样,这样想着,就梳洗过了爬上了床。
明明是刚刚开春的天,却不知怎地,闷得不像话,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窒息感。郭嫣爬到床上翻腾了一会儿,觉得睡不着,就只好起了身,开了窗想要透透气。
外头黑漆漆的一片,连寻常时候能看见的,院墙外头的那两家的红灯笼都瞧不见光亮。
伸手不见五指,星月无光。
侧耳细听,远近皆是一片寂静,让人有点心慌。
郭嫣开着窗户待了一会儿,越发地心神不宁。
就像是直觉一般,她总觉得像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何况,按厉景明的性子,就算是不来见她,也必定会事先告诉她,绝不会让她空等。
就为着这莫名其妙的直觉,她手忙脚乱地穿了衣裳出了门,见隔壁沈轶房里黑着灯,只得试探着喊屋顶上的人——他与郭嫣说过了,名叫蓝央,在苗人的话里,“央”是船的意思。
屋顶上的暗卫蓝央似乎在打瞌睡,在听到郭嫣在下头喊人,惊醒了踩动了屋瓦,发出咣啷地一声响。
蓝央叫道:“姑娘?”
郭嫣急道:“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趟厉府,事情...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蓝央毕竟是做得暗卫的人,也很有几分敏锐,点了点头,一把捆住郭嫣的腰就带着她踩上了房。
这般骤然地上了高处的功夫,郭嫣从前倒也并非不曾见过。
从前山庄里的四师兄贺九,也是一般地可以一下子平地跃上屋顶——不过是因为他恐高,想必像蓝央这般在屋顶纵跃多半是不成的。
贺九从前作为杀手被培养,根骨资质极佳,郭嫣虽然没怎么见过他认真抡刀舞棍的模样,但见他偶尔指点小师兄的架势,也能隐隐感到他浑然天成的天赋,只是即便是他也未必能像蓝央这般,挟着一人在屋顶上跑出这般的速度。
这般的本事,小师兄究竟是从何处得到这样大本事的人来为自己所用?
......
这般想着,不过片刻的工夫,已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厉景明的院外。
没有一丝的灯火,连上回来时看见的,院落中的灯笼,也都熄灭了。
不远处似乎是有些影影绰绰的火光,有些人声,郭嫣皱了皱眉,拉着蓝央躲在一块假山石的后面,瞧了一会儿,问道:“你出城去一趟军营需要多久时间?”
蓝央摇头道:“少主要我保护姑娘!”
郭嫣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事情不对,他又不知来不来得及听见消息...你必须尽快去找他,否则若他赶不及才要出大事!”
蓝央仍是犹豫着摇头不肯。
郭嫣无法,保证道:“我先在这儿躲着,尽量不动,咱们两个在这里反而才目标太大!”
蓝央担心若是她出了事,无法与厉景明交代,但也看出了事态不对,也不能再迟疑,只得略一点头,几步消失在了郭嫣的视线里。
火把远去了一会儿,又往郭嫣藏身之处靠近了。
郭嫣心中大为忐忑,哀叹早知也该换上一件黑衣裳,至少也要好躲避些许。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郭嫣这一身青衣,虽不算亮眼,但也绝对不算好的隐藏色。
“谁在那里?”
不远处传来叱喝,火光也似乎是离得更近了些。
郭嫣咬着牙,一动不敢动,脊背上的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裳。
“啊!”在离郭嫣不远处的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娇呼。
“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那女子道:“奴婢乃是戚贵妃身边的人,娘娘的耳环掉在了这附近,差奴婢来这里找呢!”
“这时候来找耳环?!”
之后,郭嫣听见女子“啊”地一声尖叫,还有锐物入肉的轻响,和血液喷溅的响声。
之后,那个男声喝道:“走!”
郭嫣捂着嘴,一声也不敢出。
直到耳边彻底没有了声音,才探出了头来,果然见到模模糊糊地有一个年轻姑娘躺在地上。
郭嫣赶忙凑到了跟前,只见一道长长的刀伤横在胸口,当即伸手按住了伤口,低声唤道:“姑娘?”
那姑娘竟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弱声道:“我方才...看见了你......”
郭嫣问道:“你能起来吗?我带你找地方包扎!”
那女子弱声道:“来不及了...姑娘可否...去东北角的院落,告诉,我家娘娘...切不要......”
言未尽,就头歪了过去。
郭嫣上手试了她的脉搏,掐了掐她的人中,没用,人已经死了。
郭嫣怅然地叹了口气,心道若不是这姑娘,只怕自己也没命了。
东北角?娘娘?这厉府哪里来的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