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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郡原本是没有这么多驻军的,不过年节前厉家诸人归返时各带的亲兵,也不过是几千之数。
此会厉承晟起事,亦不过让方以带了八千驻军昼伏夜出急行军赶来相助。
厉景明事先埋伏在城中的,就有千人之数,里应外合,冲杀进城势如破竹,厉承晟从西河郡连夜搬来车马劳顿的援军岂有抵挡之力?几乎在顷刻之间就被冲垮了城门的防线。
厉景明换了戴孝的装束,手持“厉”字大旗,在前面喝道:“凡我太原郡将士都跟上!杀了方以,为家主报仇!”
将士们手持着火把,将整个太原郡照得雪亮。
郭嫣被厉景韶扔在了马后,一道冲杀了出去,骤然见着这般景象,只觉得头皮发麻。
厉景韶一声清喝,一边挥舞着□□将马前挡路的一挑一个,一边喊道:“方以伏诛,速来归顺,缴械不杀!”
郭嫣了然,知道她也没有地方得知方以的生死,不过此刻若让叛军得知主帅身殒却是扰乱军心的上策。
都是厉家的人马,若是能归顺才最划算。
郭嫣叫道:“姐,派上几个传令官,在城中每个街巷都跑过喊上几遍。”
厉景韶低头避过刺来的朴刀,将对面的人挑翻,无暇分心,回头叫道:“你去!”
郭嫣叫道:“拿个信物与我!”
厉景韶分身乏术,急声道:“我腰上有玉牌,你且先扯下来!”
郭嫣赶忙大力一扯,把玉牌攥在了手中,就壮着胆子从马上跳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差点让冲将过来的马踩在了蹄下。
郭嫣“啊啊”尖叫着闪避到了路边,见头上绑了白布的士兵,就出手一拉,叫道:“景韶将军现在封你为传令官!你去夺一匹马,叫上几个人,一起在城中喊,方以伏诛,速来归顺,缴械不杀!”
不出一会儿工夫,城中随处可闻:“方以伏诛,速来归顺,缴械不杀!”
声音交织在一起,将城中安睡的百姓尽数吵醒。
天色将明,方以并上厉承晟几人不见踪影,城中只余收尾工作。
郭嫣困得腿软脚软,随便在街上找了处店家的门前坐下,抱着膝昏昏欲睡。
厉景韶巡视了两圈,见也一时无所事事,就在郭嫣的旁边坐下。
郭嫣含糊问道:“师兄呢?”
厉景韶把她手里攥着的玉牌抽出来挂回到腰间,随口道:“出城去了,发了丧刚好捡了二伯那五千人。”
郭嫣已经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混混沌沌地点着头问:“之后做什么?”
厉景韶道:“趁着士气高涨,急行军去占下西河郡。”
郭嫣这才精神了些许,拍了拍脸问道:“这就要走吗?这样急?”
厉景韶点了点头道:“若不赶着尽快去拿了西河,并州内斗不休,消耗的都是厉家自己的家底。如今发了丧,消息传遍全并州,仅靠方以和三伯收服不了西河守军,正是好时候。”
郭嫣悻悻道:“倒也在理......”
两人说话间,有士兵来报,说殷家姑娘不见,似是让人掳走了。
此事虽算不上大,却也不小。
厉景明不欲借冀州之力,但殷尚沅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却也麻烦得紧。
厉景韶皱起了两条细挑的眉毛,吩咐道:“派两队人,一队在城中府中找找线索,另一队出城去找!”
又叮嘱道:“去城外报个信!速去!”
郭嫣记挂起程殷,顿时有些急了,道:“我同门的师姐,还在那位殷姑娘手里!”
一炷香后,先前去探过程殷被囚之处的蓝央,带着人去寻,那屋室已经空无一人。
郭嫣里里外外地翻找了一番,心中仍存侥幸,或者师姐能留下什么线索?
然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晌,把书挨页翻过,床上被褥都拆开了查看,还是一无所获。
郭嫣此刻方才笃定程殷多半也是被掳去河西郡了,只是将殷尚沅掳去动的是损人不利己的心思倒也就罢了,把程殷掳走又是为何?
左右还是要打河西,到时候应当还能把人救回来。
郭嫣在城中转悠了一圈,知道如今厉景明初初拿下了太原郡,诸事都要交接,忙得不可开交。况且无论里子如何,家中叔伯过世,他是主事的人,面子上也要做足,所以一时也顾不上她。
郭嫣觉得疲倦不堪,又百无聊赖,打算回去程殷的房子补眠,昨晚整夜没有睡,此时眼皮好似被糨糊粘上了似的。
还未走两步,身后跟着的蓝央就出声说道,姑娘不妨先回厉宅休息,与她同来的先生也可以请来在客房安置。
郭嫣折腾得全身无力,眼见厉府在不远处,也懒得再走,就由着他引着往先前厉景明的院子去。
此刻厉府上下已经皆是治丧的架势,上上下下挂了白灯笼,家丁丫鬟都换了粗麻孝衣,人们里里外外地忙活了起来。
郭嫣心念一动,问道:“戚贵妃母子如何安排?”
蓝央道:“好似安排人请出来了。”
郭嫣点了点头,知道小师兄于情于理都必定是做了安排。
毕竟戚枚的儿子是少帝唯一的子嗣,比之如今金陵那个宗室里挑出来的,是名正言顺的新君。
无论下一步究竟作何打算,扶持这个孩子都是正途。
只是梅姐......
不知她的心意如何,若是她不愿......
郭嫣摇了摇头,浑浑噩噩的没法想事情,就索性不再想了
厉景明的院子里只有小厮家丁,却没有能进里屋的丫鬟,此番郭嫣来了,也没人方便伺候,只得给她送些热水吃食。
好在郭嫣不是个千金小姐,没人伺候的日子过得习惯,倒也不妨事。
就自己洗洗涮涮,换下了脏衣裳,就扑上了床。
这一觉,直睡到筋骨酥软方起。
门外放了一套干净的鹅黄色衣裙,还有钗环香粉口脂之类的。
郭嫣拿起来自行穿戴上,脂粉拿起瞧了瞧却不怎么会用,但闻着香香甜甜的,又有些心痒痒。
将那盒香粉拿起来瞧瞧,又香又白的,细细腻腻,就轻轻地在脸上拍了一层,对着镜子瞧了瞧,觉得有点别扭,又拿水洗了去。
想了想,又试了试口脂,在唇上点了一点。
照照镜子,又觉得那颜色太艳丽,只得又洗了。
如此折腾一番,出了屋,院中却不见人,太原郡的天气回暖,入夜的暖风吹得人心都跟着发软。
郭嫣叫道:“师兄?”
厉景明的主屋有小厮探头出来道:“少主刚刚歇下!”
郭嫣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可倒好,自己方起,小师兄倒去休息了。
门里厉景明道:“没歇呢,阿嫣,进来!”
郭嫣:“......”
那小厮摆了摆手,给她开了门。
厉景明的卧室还跟从前在山庄里差不多,简陋得不像话,一个画着寥寥数笔山水的屏风把里外隔断,上头还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郭嫣也认不出写的是什么,却也觉得那字写得颇有意趣。
厉景明好似刚刚沐浴过,头发还半湿着,穿着一身细麻的白色皂袍,盘腿坐在了榻上,见她来了,笑道:“睡足了,怎么没试试那脂粉?”
郭嫣窘迫道:“嗯...没怎么用过,不太会。”
厉景明莞尔:“都是好东西,粉不是寻常的铅粉,胭脂...嗨,我也说不清这个,你留着用吧。”
郭嫣点了点头应了,问道:“师兄什么时候去河西郡?”
厉景明道:“明日就走,留几位军师和阿姐守太原,急行军三日就到了。”
郭嫣一听,只道明日就又见不着了,有些郁郁不乐道:“哦......”
厉景明伸手揉了一把小姑娘刚刚梳好的头发,道:“阿嫣把那脂粉拿来,画给我瞧瞧。”
郭嫣瞧着厉景明一夜没睡过眼下的淤青,心中想着不知这么一去又要多久见不着,就低声应了:“好。”
自己麻利地跑回了隔壁,把那一托盘的瓶瓶罐罐并上铜镜全数抱了过来,一股脑呼啦地堆在了厉景明的榻上。
家丁们把灯点了起来,屋子里亮亮堂堂的。
郭嫣自己开了那香粉盒子,对着镜子试着往脸上拍了一点,薄薄涂了一层。
厉景明坐在对面笑意吟吟地看着,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面颊道:“这里涂的厚了,没有涂匀。”
郭嫣感觉到脸颊上一暖,又随即移开,望着镜子将他方才触到的地方又胡乱涂抹了一番。
拿了口脂,胡乱点了唇,拍了一点在面颊上。
又拿起了眉石沾了水,对着镜子比划了半晌,却不敢动手了。
郭嫣悻悻放下了眉石道:“怕戳了眼睛。”
厉景明把眉石拿到了手中,低声道:“我来。”
郭嫣想起诗书中所说的画眉的典故,一时耳朵一热,想要说句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只得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眉石轻轻触到了眉毛,小师兄也上前凑得近了些,呼吸都可闻。
厉景明开口道:“阿嫣?”
郭嫣应道:“嗯?”
厉景明笑道:“与我一起去河西郡吧?”
“诶?!”郭嫣一惊,一抬头间感觉到眉石顺着她的眉角画了下来,却也顾不得了,问道:“真的啊?”
见厉景明忍俊不禁地瞧着她,顿时才反应过来,他早就动了这个主意来着。
再一瞧铜镜里,半边粗粗黑黑蚯蚓一样的眉毛,还画到了半边脸上,顿时气鼓鼓地小粉拳砸了过去,叫道:“你狠烦呐!”
两人笑闹了一阵。
厉景明忽然柔声叫道:“阿嫣?”
郭嫣拿湿帕子擦着脸,没好气道:“怎么?”
厉景明道:“这些...是我娘留下的配方,前日找见了,就差人制了出来,喜欢吗?”
郭嫣一个没忍住,捂着脸傻笑,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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