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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热热闹闹地闹了半晌,方才逐渐安静了下来,是杨家过礼的队伍过去了。
法家婶子此时方才领着二人出了府门。
法家只有一家三口人住着,没有家丁厨子,也没有马车轿夫,想要出门若是远的,都是现去车行叫一辆车用,好在符府离得不算远。
三人拐过了两条巷子,丁泠泠一时有些走不动了,郭嫣便伸手把她给抱着。
法家婶子含笑道:“阿嫣倒是有力气,我家阿淇两岁往后我就再抱不动了。”
郭嫣苦笑道:“原本是抱不动,抱了一路倒也抱得了......”
法家婶子道:“阿嫣是大姑娘了。”
郭嫣掂了掂丁泠泠,笑道:“泠泠还是小姑娘......”
丁泠泠咯咯笑了起来,学舌道:“泠泠,是小姑娘!”
又走了一段路,到了街市上,两边开着玲琅满目的点心铺子、成衣铺、胭脂铺...郭嫣方才惊觉这辽东郡竟也颇为富庶,而街市两旁的铺子竟也有好几家都是杨家的。
郭嫣问道:“婶子,这杨家...怎地有这许多铺子?”
法家婶子道:“杨家是辽东有名的豪族,数代以前原本也是金陵人士,原本是为官,后来为了避祸辞官来了辽东......”
郭嫣道:“即是在金陵为官,如何能有这许多家财?想必当年为官也必定是个贪官!”
法家婶子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了。”
又行不远,百十来步,就见一间颇为气派的府邸,门前有兵士一身甲衣守卫,正是符府。
郭嫣大大地惊了一跳,忽然想起从前会宁城里那座小小的两进小院,再见眼前的府邸,几乎不敢想这是短短数月之间发生的事。
郭嫣问道:“这...能进?”
法家婶子莞尔道:“无妨,我带你进去便是。”
便与那门前的守门人道:“小兄弟,主母找我来帮她描花样儿。”
那守门人略一点头,稍稍让开了,法家婶子便引着她与丁泠泠一道进了府。
进到府邸了,方才发觉府中还未完全修缮完好,池中无水,架上也未种花。
郭嫣隐隐觉得不好,心知若是师灵均能当家,绝不至于在府中住了许久,却不将府中修缮完好。
在花园中走过,方一出门,就见一个雪白的庞然大物猛地朝郭嫣猛地扑了过去。
郭嫣在丁泠泠与法家婶子两个的惊呼中,被猛地扑倒在地,感觉到有什么粗糙的东西舔着她的面颊,大白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就在耳边。
她感觉到大白依恋地讲鼻子挨蹭上她的脖子,像是个委屈的小孩子。
郭嫣忽然莫名地胸口一滞,有些想哭的冲动。
她抬起手,抚上大白毛绒绒的颈子,低声道:“大白,好久不见了......”
大白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哭了似的,那双黑漆漆的圆眼注视着她,湿漉漉的。
郭嫣低声道:“大白,小师兄还回不来......”
片刻后,一人一狼一小鬼,坐在了师灵均的跟前。
郭嫣还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却脸上挂上了傻笑。
郭嫣道:“阿弥都会说这么多字了,我都没看着!”
师灵均莞尔,递给她帕子擦擦眼泪,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罢了,说起来......”
她将桌上一个圆圆的青桃递给了丁泠泠道:“这又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倒跟着你了?”
丁泠泠甜甜一笑,伸手接过道:“多谢...姐姐!”
师灵均抿唇一笑,笑得风致嫣然,让小姑娘看得呆了,方才开口道:“你才几岁大,叫姨姨还差不多。”
郭嫣便将事情前因后果,如此这般地与师灵均讲了。
师灵均笑道:“模样像你小时候,难怪你师父要留下她。”
郭嫣一愣,意外道:“像...我小时候?”
师灵均点头道:“像,可也说不上是哪里像,是眉宇间的神采像......”
又问道:“并州出了事?瘦了不少......”
郭嫣知道这许多事一言难尽,但与师灵均又一贯是知无不言,便将当日并州所发生的事一一讲了,只最后此时并州的厉景明是厉景韶改扮一事未提,只是道师兄中了毒。
师灵均听得此处,也知郭嫣并未说全。
若是厉景明无事,又何必放她这般孑然来到幽州?一个姑娘家赶了这许多的路,必定是没有容身之处。
只是她不说,师灵均也不想让她为难。
郭嫣抹干净了脸,踌躇着问道:“灵姐...你近来如何了?”
师灵均淡淡道:“此处不错,有人照料,也不必忙前忙后,我自然好得很。”
郭嫣讷讷道:“那...那符,符将军......”
师灵均道:“他也好。”
郭嫣愣了愣,不知师灵均是不是不悦,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嘴问了不该问的话,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师灵均见她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才含笑道:“嫣儿,你想问什么都不必憋着。”
又低声道:“符郎娶杨氏女之事牵扯甚广,不是他想娶便娶,想不娶便不娶那般简单。”
郭嫣道:“园中荒芜一片,池子里连水都没有,鱼也不曾养一尾,姐,你绝不是你表现的那般不在乎!”
师灵均一愣,似乎也颇为惊讶郭嫣竟能发觉出这些。
她迟疑了片刻,之后开口柔声道:“嫣儿,你一路辗转,也该休息一番,我差人去帮你收拾房间罢。”
郭嫣有些激动了起来,问道:“灵姐,你为什么不肯说给我?!”
师灵均垂了目,却仍是不肯开口。
“是你还当我是孩子?信不过我?”
师灵均勉强道:“嫣儿,我自然没有......”
郭嫣低声道:“这件事...罢了,是我多嘴......”
师灵均脸现些许愧疚之色,柔软的唇瓣张张合合,但终究什么也不曾说。
西南某地。
一名大眼圆脸的苗女道:“还有一法或者可行,但需将少主的记忆完全洗去.....”
男人大怒,将手中的茶盏掷在了身前赤着双足的苗女身上,道:“完全洗去?这就是你们这群废物想出的办法?”
苗女仰着头,脸上却几乎没有什么惊惧之色,缓缓道:“主上,阿兰只是个术士,又不是神仙,单单忘却一人的法门这世间本就没有,最多只能将此人的记忆变得混乱...就是换了千个万个人来也是一样。”
男人不耐烦道:“他不是已经忘掉不少事情了?继续就是!”
苗女解释道:“那不是忘,只是制造的一种混乱......”
男人不耐烦一挥手,打发道:“去,继续!”
那苗女只得略一点头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暗室中,一双赤红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很是怕人。
那苗女阿兰道:“少主。”
厉景明哑声道:“他如何说?”
阿兰道:“要我继续试,直到可行为止。”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合上了片刻,又复睁开道:“这毒需多久可解?”
阿兰道:“只要你能忍住不碰那镇痛的粉末,过上月余,或者可解。”
厉景明道:“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兑现。”
阿兰道:“我信少主,愿您健康。”
厉景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到那种虫子嗜咬心脉嗜咬骨骼嗜咬血肉的酸麻痛感又似有似无地席卷了上来,缓缓缩紧了身体道:“多谢你。”
阿兰道:“不敢。”
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口中随便地念诵起了咒语。
门外的来人正是蓝央,他缓缓地推开了门,有些许光线射了进来。
厉景明口中喃喃道:“阿嫣...是,她的生辰......”
蓝央在他的跟前蹲下身,伸手拨开他几乎遮挡住了大半边面孔的披散着的长发,露出了尖瘦起来的面颊,低声道:“她是上元节的生辰......”
厉景明近乎精神涣散,茫然地抬头头注视着蓝央,皱着眉,似乎在辨别眼前的人是谁。
蓝央钳住了阿兰的肩膀,道:“别念了。”
阿兰停下了口中的念诵,道:“你可曾想过,若是让主上知道会怎样?”
蓝央的脸上神情冷峻,缓缓道:“你若是想去说,就尽管去说。”
阿兰咯咯笑道:“你待如何,杀了我?主上自然还会再找旁人来。”
蓝央抬手将她扼住,冷笑道:“好哇,姑娘既不怕死,成全了你又何妨?”
阿兰挣扎道:“你杀了我,想过后果吗?”
蓝央的手逐渐收紧,道:“不打算想。”
阿兰道:“你松手,我不说便是。”
蓝央一松手,将人摔在了地上。
阿兰小声咕哝道:“你这呆子倒是忠心得很。”
蓝央没有理会她,半跪在厉景明的跟前低声道:“少主,您想要记得的事情,蓝央都会替您记得,来日会再与您讲起,现在,您就别再违逆主上的意思了,您争不过了......”
厉景明似笑非笑,口中却问道:“我想要记得什么?”
蓝央未抬头,也未发觉有什么异样,答道:“无垢山庄、郭姑娘......”
厉景明笑道:“不用你帮我记得。”
蓝央一惊,抬头对上那双虽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分明没有半分迷茫之意,看起来很是清醒。
厉景明含笑缓缓续道:“因为我自己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