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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由之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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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嫣打定了主意想要做成衣的买卖,倒也正经地在城中研究了一番。

    大户人家大多有专门的铺子与裁缝,通常不轻易更换。

    普通百姓大多是自家穿自家做,偶有家中没有女人的独居的汉子,或者会买成衣穿。

    总体而言,可供买卖的空间却不算大。

    不过却有一样玩意儿,算得例外,任是大户还是小家,一年或多或少都要买上几件儿的玩意儿。

    袜子。

    富贵人家穿白绸的,平头百姓穿棉布的。

    普通人却不好缝一副袜子出来,做得不好,滑溜溜地不跟脚,倒是白做了。

    富贵人家讲究多些,寻常袜子边缘一边弯弯曲曲蚯蚓似的线瞧着不好看,再在边缘绣花才肯穿。

    可在那一条边儿上绣花费工,成衣铺子往往也是嫌麻烦利薄,都是做了衣裳再搭上多少的袜子,赔本儿赚吆喝罢了。

    从来没有什么铺子是单纯来卖袜子的。

    郭嫣却思前想后,觉着这么个买卖或者可行,经营着能稳定地小赚些银钱。

    与法兴家的婶子一说,在辽东城中寻了个足够大的空屋,又拉了些想要给家里补贴些银钱的妇人就开始了制作。

    郭嫣年轻,也没甚经验可谈,又请了人给这些妇人做饭,商定了一日给十五文钱。

    郭嫣比起买卖人,显得厚道得过分了,连这些妇人们的吃食都精心备好,时不时就供一顿肉。

    妇人们吃着黄花菜炖肉吃得嘴角冒油,在屋子里头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又有水喝有瓜子嗑,这就闲聊了起来,活儿也干得有一搭没一搭。

    郭嫣去管了几回,可看着时妇人们倒都能认真干活儿,她一转脸这群人却就故态复萌。

    郭嫣大为郁猝,可是又不能整日什么旁的事儿也没有,只盯着她们。

    郭嫣思前想后,觉得可以专门去聘一人来盯她们,谁料寻来的人又压不住场,一群三十几岁的婶子大嫂们都不服管,闹得乌烟瘴气。

    几天下来,郭嫣被搅得头晕脑胀,又不知该如何管束,始觉做个买卖也不是件容易事。

    自己抱着脑袋琢磨了一阵,又想了法子改了规矩。

    这回妇人们拿钱的规矩却是变了。

    郭嫣瞧见实心干活的妇人,绣那边沿绣花的,一天能绣好两双,若是只是做纯白绸袜子,则能缝出十双质量上乘的,便定下了规矩,道是每人每天或做绣花的,或做不绣花的,若能比两双多做一双质量过关的绣花袜子给三十文,若能多做出比十双多一双的普通袜子多给五文,一日累计赚得最多的还额外给上十文。

    倒也不提若是做不到就辞退之类的话,隔天郭嫣再去,见果然没了人说闲话。

    女人们本就是来补贴家用的,银子自然是赚得越多越好,原本不形成竞争,自然乐得说些闲话。

    但如今却形成了竞争,再加上额外做出来的还能换取更多的酬劳,女人们自然就卯足了劲干活,连吃饭都是麻利地吃完就去干活。

    如此这般下来,不过数日地功夫,郭嫣手中就攒下一批质量不错的卖给寻常百姓的普通白绸袜,还有一批边线上带着不同样式绣花的漂亮的绣花袜子。

    要说起来这东西该如何卖,郭嫣心中也是有了主张。

    仅是卖些袜子,在辽东专门寻一家铺子来卖,怎么都不值。

    最好的法子却是,让那些走街串巷的杂货郎,还有那些出入大小府邸里给夫人小姐们卖珠饰脂粉的婆子们来替她卖。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这些做小买卖的人也算识货,知道这玩意儿只要价钱合理,就比寻常人家自己做来的实惠,只是绣花袜子不敢多要,都只拿了几双去碰碰运气。

    郭嫣手中一下子就没了压货,刨去本钱,小小的袜子在几日内页小赚了几两。

    这算是彻底有了信心,又寻了另两处更大的租屋,到周围村镇里寻些做不得农活但手艺不错的妇人来做工,袜子买卖红红火火地做了起来。

    郭嫣四处租屋,跑买卖,折腾了半个月的光景方才差不多都踏上了正轨。

    之后,幽州降雨最多的时节就来了。

    天幕如同被撕裂,大量的雨水倾灌了下来,整日天色阴沉、电闪雷鸣的很是吓人。

    好在丁泠泠与郭嫣两个胆子都不算小,也就大白的胆子小些,时不时地被吓得嗷嗷乱叫一番。

    郭嫣忙碌了数日,难得清闲倒是很是享受,点了灯想着给丁泠泠讲故事,简单地教着她写了几个字,倒也不错。

    如今辽东家中,郭嫣倒是不曾买许多书籍来看,也是忙碌顾不得,临时要找书看,也大多是辽东的地理或是前些日子种花所买的教学书。

    郭嫣这么一找,觉得大为愧疚,想起自己年幼时灵均教她读书,又想起无垢山庄山上山下的藏书阁里都藏着许多书,觉得自己没太对丁泠泠开蒙的事儿上心。

    待问了丁泠泠,才知她被托付在法兴家中,白晌与法淇一起读过几段《论语》,才知丁泠泠确实极为聪慧,学过的句子都已能一一地说出。

    郭嫣一琢磨,想着好在《论语》她倒背得,索性继续教下去,孩子多学些立身为人的道理,也不错。

    郭嫣拿了宣纸,在桌上铺好,写一句,与她读一句讲一句。

    丁泠泠原本不曾学过认字,数日与法淇一道读书的工夫,竟已能认出一些字来,郭嫣深感意外,但也不由得为这样聪慧的孩子而感到有些激动喜悦。

    二人说着《论语》说了几句,时近了正午。

    郭嫣在纸上写下《泰伯》中的句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读了与她,翻译道:“孔夫子这句话说的是,有能力的人,可让他们自由发挥;没有能力的人,则要让他们学习,唔...大概有些先前与你说的因材施教的意思......”

    丁泠泠学着她的样子,读过了句子,皱着可爱的小眉头思索了片刻,道:“姐姐,读的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郭嫣不解,只作这句子太过深奥,便重读了一遍,打算细细分说与她。

    就听见丁泠泠又开了口读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还是同一句话,却换了种方式断句。

    郭嫣一愣,随即一凛,知道了她想说的是什么。

    若是这句话读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么所表达的意思必定就会千差万别,说的就是“对于人民,可以放任他们,却不能让他们有智慧”。

    可这样来读,竟也一丝一毫的不对都没有。

    郭嫣惊觉这小小的姑娘,竟然就能想到这些,不由得脊背生寒。

    她并非先前没有听过这样一种曲解,可若是没人教给她,丁泠泠是如何自己想到的呢?

    郭嫣想着,莫不是男孩儿顽皮教给妹妹的,便问道:“泠泠,这是法淇与你说的?”

    丁泠泠摇了摇头,黑如点漆的大眼看起来很是无辜无邪,道:“姐姐,饿了!”

    郭嫣呼了口气,分说道:“泠泠,以后不能再这样曲解孔夫子的话了,这句子...不是你方才那样读的。”

    丁泠泠想了想,点了点头,重复道:“饿了。”

    郭嫣吐了口气,点了点头,去厨房折腾些吃食去了。

    待出了屋子,站在了屋檐下头,方才惊觉雨下得很大,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地上院中的排水不算好,已经积水不少。

    郭嫣看了看阿黄的马厩,见马厩的棚子虽然还算挡雨,但地上却已经泡了不少水,阿黄也多多少少地被雨水淋湿了。

    真是没想到,原本以为辽东天气会很是干燥,竟也能下这般大的雨来。

    也不知道周围村落会不会受涨水的影响。

    郭嫣在厨房瞧了一圈,因为家里有个还要长身体的丁泠泠,吃食上倒是备的不少,该有的玩意儿都有。

    不过既然今天做得晚了,两个人也都饿了,就也不麻烦,下锅煎过了馍切成的片,弄了些菜汤,又将昨日蒸的腊肠重新加了热,给大白拿了几块昨天晚上煮给它剩下的骨头加上肉汤,两个人一只狼就还算香甜地吃过了一餐。

    简单清理了碗碟,郭嫣站在屋檐底下,心中越发地有些没底儿,有些担心辽东这样的地方怕是没下过这般大雨,排水系统不行,只怕要闹灾。

    还担心眼下这间屋子不牢靠,虽然此刻还未漏雨,但辽东的屋子不比蜀中,本身就是不抗雨的,郭嫣老是觉得屋顶岌岌可危。

    又有些担心自己在周围村落置办的几处屋子出了什么事——若是周围河流涨水,那做工的妇人们怕就危险。

    但担心归担心,此时却是没法出门去那么远。

    何况她也不能将丁泠泠自己扔在家里。

    一道白光将天幕撕裂,隆隆闷雷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