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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娘被轻染不情不愿拉着赶来,目光所及便是冷连柯以碧血剑触地,磕磕绊绊走来的身影。
仅仅三日,她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完全没了之前的惨白憔悴。
只是这会看着神色忧伤,一点朝气都没有。
“冷姑娘这是要去哪里?”蛊娘忍不住问道。
毕竟两人之间有血缘关系,这会见她眼睛看不见,便无法做到忽视不管。
这声音……
冷连柯停下了脚步,凝神去听,“你是……玄雪?”
虽然与黑袍女人见面不多,但毕竟是世上所知唯一一位亲人,所以冷连柯记住了她。
那声音冷漠传来,“是老妇,不过,冷姑娘还是叫在下蛊娘好了”
“蛊娘?”
冷连柯喃喃出声,这名字听着竟是如此熟悉,脑海里不经意闪过天阴山脚下碧水长吟冷漠背影,蓦然记起,曾经碧水长吟带着一名叫蛊娘的人去给凤千羽看过病。
心口又泛起隐隐的痛,冷连柯急急向前走了一步,确认一般急切问道,“告诉我,西门倾夜就是碧水长吟对不对?”
蛊娘讥笑一声,“呵,冷姑娘心中既已有猜测,又何必多此一举问老妇这个外人呢,这是你与宫主之间的事,你何不去当面亲自问他”
冷连柯听了意外的听话,情绪一瞬收敛,“你说的对,我是该听他亲口告诉我一切事情”
两人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是该把话问的清楚明白了。
若他真的是碧水长吟……
每想一下心口便跟着痛一下。
手摸向心口,这里有一根毒针,扎根深种,是自己造的孽。
“西门倾夜,你到底是怎样做到任我折磨的同时,将一切事情打理的井然有序,连半点破绽都不露的!你为何对自己这般心狠?”
早就想这样问了!
轻染静悄悄的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她心情也跟着沉重,只是,这会见冷连柯又试图往外走去,于是不等蛊娘反应,推着她上前,介绍道,“连柯,蛊娘她也是我师父,你放心,师父她医术高超,只要让她替你把把脉,什么伤病就全都治好了,你就先不要急着出去了,等伤病治……”
“不必了!”
“不必了!”
两人同时出声,打断了轻染的话,惹得轻染一愣,“啊,为何?”
自个身体如何,冷连柯还是明白的,真气已趋于稳定,伤势已见好转,肯定是倾夜帮忙治好了她,因为,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从未受过什么委屈,除了他对她的感情让她感到困惑之外。
“轻染姐姐,我身体已无大碍,你就放心吧!”
“可是你之前……”
蛊娘往一旁一靠,“冷姑娘说的对,她这身体好得很,已无需老妇再出手,至于眼睛,若老妇猜的不错,冷姑娘可试着用内力冲开眼睛血脉,大概再过不久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冷连柯静静听蛊娘说完,道了谢,“多谢蛊娘指点!”
想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倾夜,所以再次迈开了步子。
轻染一旁心思浓重,一副焦急模样,明显不愿冷连柯现在就离开。
蛊娘看在眼里,无奈开口,“冷姑娘,宫主如今不在碧血宫中,你即便出去亦见不到他,有什么疑惑,问轻染便是,宫主的事,轻染虽知晓不多,但毕竟被宫主所救,她知晓一些事情,或许能为你解惑一二”
“师父!”
轻染小声嘟哝,这怎么扯到她的身上来了。
蛊娘装作没听见,“老妇也要去忙了,就先退下了”
“他,去了哪里?”
冷连柯咬牙问轻染道。
轻染见有机会,上前扶住了冷连柯,“碧血宫大事那么多,每一样都要经过宫主亲手处理,忙一点也是无可厚非,你在这里乖乖养伤,或许宫主有空了自然就来见你了”
他伤的那么重,又怎能随意奔波!
但这句话她最是没有资格说的那个人。
冷连柯出乎意料的乖巧点点头,如今,她在这里等着他,不再给倾夜添麻烦,他的伤会不会好的快一点。
如此想着,便听话的往回走去。
………
几只白鹤越过山丘,来到天阴山下,盘旋几圈,又飞向冰渊。
渊深看在眼里,漠不关心,此时的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无名老朽这会去了哪里?
那个叫木苏容的女人到底是何方人物,又为何被活生生冰冻在这冰渊之下?
现在看来,救活她,是无名老朽的唯一心愿,这倒有趣了,痴迷武学那么多年,一点亲情都不顾,怎得最后老了,反倒关心起别人的女人来了。
真有够讽刺的!
冰渊下,慕云凉儿指尖银针落在西门倾夜胸口,运用内力将他体内瘀血一点点化开。
她在旁什么都帮不了他,便只能略施小计来减轻一下他身上的痛。
目光落在他胸前,眼神一暗,那里有一道很重的伤疤,只要一用内力就撕裂,自己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倒是宫主,如此淡然,仿佛一切伤痛是在别人身上,而不是自己身上。
等身体有了感知,西门倾夜睁眼,入眼就是白衣罗裙的清秀女子。
她身上自带一股江南水乡的美人温婉,惹人怜爱。
只是,他无法给予她想要的情感。
慕云凉儿自然知道,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陪着宫主,能多陪一阵就多陪一阵子,只要宫主不再赶她离开,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宫主,该吃饭了!”
慕云凉儿端了一碗汤药过来,是她亲自煮好了再派她的几只白鹤叼着篮子带来的。
这几天,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宫主吃不下太多东西,只能喝些汤粥。
西门倾夜伸手接过,一口饮尽,“辛苦姑娘了!”
语气不冷不淡。
哪有什么辛苦,一切都是她甘愿,唉,宫主何时才会不与她客套。
起码能回到小时候的关系,他偶尔还会跟她说一些内心话。
眼见西门倾夜起身,目光看向冰壁上的武功招式,知他要练武,便不再打扰,退到了一旁。
赤雪流武功招式整体本不难练,难的地方就在于别的武功都是有章法可循,而赤雪流无章法,每个招式都可以是第一式,也可以是第九式,关键在于如何将这招式融会贯通,做到招招出其不意又正中敌人弱点。
这几日西门倾夜已将所有的招式铭记在心,心中已有所感悟,便想试一试。
手中无剑,便以气为剑。
身影跃向空中,一招醉影卧山小,舞的惟妙惟肖,可当继续下一招,体内气血翻滚,呼吸一窒,整个人便掉了下来。
“宫主!”
慕云凉儿吓一跳,飞身去接西门倾夜,却见西门倾夜急急大喊一句“危险,别过来!”
落地一瞬,体内真气溢出,砰砰砸在四周冰壁上,瞬间,头顶如霜雪皑皑落下。
脑袋嗡嗡轰鸣,西门倾夜凭最后的意识拼命捂住嘴,鲜血自口中不停涌出,自指缝间流下,怎么也止不住。
等轰鸣消失,耳鼻便是一痛,亦有鲜血滴落。
血脉膨胀逆流,这就是练了赤雪引再练赤雪流的后果,难怪就连独孤公子亦办不到。
体内真气原本就已控制不住,若是强行练赤雪流,恐怕还未练成真就一命呜呼了!
看来是急不来。
等周围安静,霜雪消散,慕云凉儿这才看清宫主身影,眼睛蓦地就湿了。
他浑身尽是鲜血,身上衣服被割的破破烂烂,而胸前那一道伤疤,已全部撕裂,看起来可怖又残忍。
而她的宫主痛的咬紧牙关,正在试图用阴阳护体神功来调理内息。
“宫主,这武功我们不练了,好不好?”
她缓缓走过去,努力压下哭泣求道。
半晌过去,毫无回应。
只余压抑的女子哭泣声回荡在冰渊之下,久久不散。
…………
一夕之间,独孤公子重现江湖,血洗武林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搞得武林人人,人心惶惶。
凌珏立即派人去查看哪个帮派在造谣生事,结果什么都没查到。
仿佛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了十二月十一日,将会发生血灾。
“爹,你说是不是倾夜死不瞑目,回来报仇来了?”凌晚清一旁道。
他活着回来了,可没想到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听到西门倾夜坠崖这一噩耗,然而当知道前因后果,他一句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不停的怪自己太过废物。
什么都吃不下,竟是比被囚禁时瘦了更多。
凌珏心疼,“傻孩子,说什么呢,爹才不信什么鬼魂之说,若他真要找来,一人做事一人当,爹糊涂听信谣言,那爹就赔上这条性命以告诫倾夜侄儿在天之灵”
“爹!你别这样,错本不在你”
凌晚清愧疚道,看着凌珏略显佝偻的身影心中的怨恨越发的深,不行,他一定要振作起来,练好武功,去找曲无念和无名老朽替爹爹,替倾夜,还有替自己去报仇。
此仇不报,天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