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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顾子柒会出现在淮南城里,而且还是在这么不凑巧的时候来了。如今李春霆病倒在床,陈良也伤重,被太医用一根人参吊着一口气。举足轻重的两个人倒下了,现在只有韦小将一个人独揽大局而已。
顾子柒在这个时候到来,无疑给韦小将增加了更多的压力。本来李春霆病了,他就很是自责,怕自己没法跟朝臣交代,这个时候顾子柒又来掺和,倘若帝后都折在这个地方,韦小将的罪名可就大了。
“皇后娘娘,你这是怎么过来的?可有侍卫护送?一路舟车劳顿……”韦小将紧张到几乎口不择言,顾子柒反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却不是为了同韦小将说这些客套话,她直截了当的问道:“他在何处?”
韦小将一听顾子柒要去看李春霆,顿时有些慌了:“陛下染了小恙,单独在一处地方歇息,皇后娘娘你刚到这边,还是先找地方安置吧。”一个染上病就够韦小将操心了,倘若顾子柒再染病,他岂不是要担罪责了,所以韦小将这时候尽量安抚好顾子柒,让她不要冲动的去李春霆在的营房,那处地方委实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谁知道顾子柒这时候却拿出了皇后的威严:“韦小将,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染病,本宫前去探望,是人之常情,你支支吾吾的阻拦,是何居心!”
韦小将愣住了,他感到不可思议,记忆中顾子柒就算是作为皇后,也没有这般充满威严的样子吧。这般气势,倒是与李春霆相配,却让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受不住了。
“还不带本宫去!”顾子柒一喝,韦小将身子莫名一抖,然后讪讪说道:“臣这就带皇后娘娘去看望陛下。”
跟在韦小将身后,越过一处处难民营,瞥见那些满面蜡黄的百姓,刚从病魔手中挣脱出来的面色苍白的老人孩子,顾子柒心里的某处隐隐作痛。
对于顾子柒的出现,那些难民百姓们都有些麻木了,之前的那一段时间,每天出现的生面孔有很多,每天消失的熟人也很多。李春霆到这里之后,那种情况减少了很多,但是这里的难民们还是对任何人都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走到一处偏僻的普通营房前面,韦小将不仅放轻了脚步,也放缓了声音:“陛下就在里面。”
要进去的时候,顾子柒的心跳的格外快,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慢慢的走进去,只觉得这屋子燥热不堪。韦小将不知何时掏出两张帕子,一张给顾子柒,一张他自己捂住了嘴。然后带着点闷闷的声音就从帕子间出来:“这帕子时候随行医师制作的,有防疫的功效,保险起见……”
顾子柒默默的接过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垂下眼睑,眼里却逐渐酝酿了泪花。
靠近李春霆的床,听见里面传来若隐若现的咳嗽声,身边韦小将还在解释这帐篷为什么这般燥热:“夜里陛下总觉得冷,盖多少被子都不顶用,所以只好在屋子里烧了炭。”对于李春霆来
说,这样的温度大概是比较舒服了,然后正常人进到这里面来,不出片刻,就会大汗淋漓。
顾子柒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她四处打量一番,沉下语气问道:“为何这里面没人照料?”
韦小将摸了摸脑袋,为难的说道:“是陛下的吩咐,他怕自己的病传染给别人,便不让任何人来照顾他。”
这还真像是李春霆该有的性格,顾子柒默然。对韦小将摆手,打发他去外面等着,顾子柒自己则一步一步靠近了床边,走近了,越能听清楚李春霆的咳嗽声。
顾子柒在李春霆的床边坐下,伸出手去抚摸他的额头,很烫,他似乎是烧糊涂了,嘴里喃喃说着一些话。顾子柒从未见过李春霆这般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她将耳朵凑近李春霆的嘴边,便听从他一开一合的嘴巴里吐露出一些语句。
“子柒……子柒,鸣鸣……子柒……娘,子柒……”
反反复复,念的都是家人的名字,最后念的最多的,是顾子柒的名字。她听到这些话,眼睛一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李春霆的手上,脸上,这眼泪似是比李春霆发着烧的皮肤还要烫,一下将他灼得睁开了眼。
“子柒?”是极其疑惑的不确定的语气。
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次将梦境和现实混淆,每次看到顾子柒出现在自己面前,李春霆伸手去抓她,却如幻影一般,消散无踪。
如今再看到顾子柒出现在自己面前,李春霆先入为主以为这还是个梦。每次他的梦都是那样真实,只是这次他不敢再伸手去触碰了,生怕轻轻一碰,顾子柒便会像之前一样消失不见。
“相公。”顾子柒却主动抓紧了李春霆的手,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前。默默的留着泪,一路上她风尘仆仆,吃了那么多苦,不曾哼一声,如今看到李春霆这副模样,顿时心疼到窒息。
李春霆发觉这次的梦实在过于真实了,让他颇感奇怪,直到顾子柒伏在他身上哭了很久之后,他才慢慢适应过来:“子柒?是你?你真的来淮南了?”
顾子柒将头抬起来,脸庞因为憋气,上半部分显得通红,下半张脸被包裹在帕子中,她的声音闷闷的,道:“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任由这样悄无声息的病死了,你让我们娘仨怎么办?”
“对不起。”李春霆烧糊涂了,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子柒在哭,心里顿时充满了歉意,他说出了久违的一句话。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好好的。”顾子柒又将头埋进了李春霆的胸膛。尽管隔着一层帕子,顾子柒还是能感受到李春霆胸膛不正常的热,他这症状,和不久前她大病一场时候的症状倒是有几分相似了。只是不知道太医教的那个方法对不对李春霆适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