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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贺沂紧赶慢赶地把饭送到,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洒在客厅地板上的外卖被收拾干净,沈京惟走到厨房,从橱柜里取出两副碗筷。
灶台和洗水槽都是干干净净的,许久没有开火的痕迹,冰箱除了啤酒和水果,也不见其他食材。
聂绾柠不会自己做饭,平时忙起来要么在公司的食堂解决,要么点外卖吃。
偌大的别墅连个照顾起居的佣人都没有,只有每日打扫卫生的家政会来。
尽管沈家也冷清,却不像这里,空荡荡的了无生气。
沈京惟将粥放进保温罩,转身往楼上走去。
原本想让聂绾柠多休息会,但她没吃早饭,再睡下去怕是要低血糖。
主卧的房门半掩着,沈京惟站在外面叩了叩,见迟迟没有动静,才推门进去。
几乎同时,房间里浴室的门也跟着开了。
聂绾柠穿着及膝的睡袍,边走边用毛巾擦头发,湿漉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
刚才她睡不着,又因为退烧药的关系出了汗,就去浴室冲澡了。
沈京惟上前打开房间的空调,冷着脸把聂绾柠按到沙发上,“你是不是嫌自己病得不够严重?想直接折腾去医院?”
发烧还洗头,不知道会受凉?
聂绾柠自知理亏,闷闷地没有作声。
沈京惟接过擦头发的毛巾,以毫不温柔的动作在聂绾柠脑袋上揉搓,不出几下,就搓得她两眼发晕。
“沈京惟!”聂绾柠用力拍开他的手,夺过毛巾,“不会就别擦。”
沈京惟缓了缓神色,找来吹风机,掌心再覆上聂绾柠的头顶时,明显轻柔了不少。
嗡嗡的鼓风声中,他问道,“量过体温么?”
聂绾柠的嗓音有点哑,“38.7。”
沈京惟用指尖梳开她的发丝,“吃完饭我带你医院。”
“不要。”聂绾柠想也不想地摇头,“我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沈京惟看着她低垂的眼睑,吹风机的暖风拂过,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出一小块灰影。
倒一点没了平日的张扬强势。
沈京惟默认了。
他知道,比起生病,聂绾柠更抵触打针。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沈京惟关掉吹风机,顺势揉了揉聂绾柠的头,“去吃饭吧。”
生病的人通常没什么食欲,望着桌上不能再清淡的白粥,聂绾柠拿起勺子搅了搅,往嘴里送进一口。
“苦的。”她小声抱怨。
生病了嘴里没味,吃东西都发苦。
沈京惟刚坐下又站起来,径直走到厨房,不出两分钟,空着手回来。
“平时不做饭,连白糖都没有?”
聂绾柠支着下巴,颇有几分理直气壮,“放着也迟早要坏。”
沈京惟似笑非笑,“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凑合过呗,好的坏的不都过来了。”
说实话,聂绾柠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忽高忽低。
她可以花钱买豪车,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包在家堆都堆不下,身上的衣服首饰不重样地换。
但要说凑合,能吃饱饿不死就行。
聂绾柠吃完一碗白粥,筷子挑挑拣拣地夹了点配菜,“你早点回去吧,没必要留下来照顾我。”
沈京惟抬起眼皮睨她,“留你一个人在床上躺尸,饿了只有吃外卖的份?”
也不是不行。
聂绾柠以眼神传达着这句话。
沈京惟只当没看见,起身收走她面前的碗筷,不容置喙地道,“去睡觉。”
……
下午,聂绾柠迷糊地睡了醒,醒了睡。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睁眼,房间里已是一片昏暗。
网上有句话说,每当午睡醒来发现外面从白天变成了黑夜,就会生出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聂绾柠打开台灯,抱着膝盖靠坐在床头,地板上映出她缩成一团的影子。
无所适从的寂静中,她想起了小时候。
每次她生病不肯吃药,爸爸总会做糖水给自己吃。
那种味道,后来她吃遍了京城所有的甜品店,也没再尝到过一样的。
如今,她又开始想念了……
房门被悄然推开,沈京惟进门之际,看到的就是聂绾柠蜷坐着发呆的模样,长发凌乱地铺散在腮边。
沈京惟打开床头的台灯,视线触及她红得不正常的面色,眉心紧皱。
聂绾柠怔怔地抬眸,“你怎么还没走?”
“就你这样,我能走?”
沈京惟俯身,正要帮她量体温,却听见聂绾柠很轻地说了一句话,“沈京惟,我想喝糖水。”
耳温枪的屏幕变红,40度。
傍晚是体温最高的时刻,聂绾柠真的有点烧迷糊了。
“糖水用的是椰汁,里面放了西米和芋头。从前我爸说,只要喝了生病就能好。”
沈京惟无声喟叹,抚了抚聂绾柠发烫的脸颊,低低地道,“我去买,如果买不到就给你做,但现在要先去医院,行吗?”
聂绾柠迟钝地点了点头。
见她少有的听话,沈京惟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羽绒服,盖到她身上,“把衣服换了。”
聂绾柠拽了下羽绒服,视线移到沈京惟的脸上。
“要我帮你?”
聂绾柠有气无力地指向门口,“你出去,回避。”
沈京惟微微勾唇,说了句“快点”,带上门出去了。
……
入夜,外面的雪差不多停了,只是路面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沈京惟放慢车速,开得很平稳,以至于聂绾柠在途中又昏沉沉地浅眠了会。
到达医院急诊,抽完血果不其然需要挂水。
聂绾柠坐在输液台前,满脸写着抗拒两个大字。
她讨厌扎针,平时尚能忍受,可一旦生病,人的脆弱和矫情就会暴涨到最高点。
“吃药不行吗?”聂绾柠试图进行最后的抗拒。
沈京惟站在她身侧,按住她的脑袋靠到自己腰上,“挂水好得快一点。”
聂绾柠用余光斜了眼护士,看见她拆开注射针的包装袋,指尖按着手臂上的静脉。
“柠柠。”沈京惟突然唤她。
聂绾柠下意识仰头,下一秒,沈京惟的脸在眼前放大,熟悉的气息钻入鼻腔,干燥的唇瓣覆上一抹温软。
数秒后,沈京惟状若无事地直起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