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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家中可有胞妹?”
乍然听见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两人皆是一愣,先前说话那人轻皱了眉头,面露审视地瞧了她一眼,见她衣裳简雅朴素,猜想并非是什么大户人家下颌微抬,倨傲回答:“家中却有一胞妹,不知这位姑娘问这个所为何事?”
“那便是了,想来公子与自家胞妹感情极深,如是有一天与自己的胞妹生死分离,想来这感觉也定然不好受吧?”
闻言那人身旁的蓝衫公子眼眸微闪,似乎已经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而那人却是脸色微变,轻斥道:“哪里来的女郎,真是好不知礼数,我胞妹好好的,岂非被你诅咒一通。”
沈子衿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望着他,“原来兄台也会因这些事情而感到不开心啊,”她说着,半托了腮,笑盈盈地望着那人,“那既然如此,兄台应当对于这番遭遇感同身受了。”
“若是你可胞妹与皇族接亲,但最后却意外离世,就算那皇族对你们家甚是关怀,你也不愿见到自己的仕途是用胞妹的生命换来的吧,若是其他人再在你面前说这些话,想来兄台心里也是如刀割般难受吧?”
平和话音落下,场上沉默半瞬,这下不仅是面前这人,这下连周围坐着看热闹的一群人也都纷纷侧首看来,想来自然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那人脸上青红交加,怎会听不出沈子衿话中有话,在周围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下先是朝坐于前方不远,已经望过来的楼婳三人拱手道歉,再是看了她一眼,说声歉意的话便匆匆掷袖而逃。
台下蹴鞠宴正式落下帷幕,楼祁所在的队伍不负众望夺下魁首,蹴鞠结束后便是文人骚客吟诗作对,诗书赋琴。时至申时,清明宴才会真正落幕。
“江姑娘请留步。”
沈子衿迈出府门的脚步一滞,后知后觉意识到是在喊自己,驻足回首便见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微提着裙摆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蹴鞠宴上之事,多谢江姑娘仗义执言。”
楼婳朝她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沈子衿侧身一闪,避开了她的礼,闻言淡然一笑,“……范夫人过誉,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楼婳莞尔,眸子泛起一丝清亮,“不知为何,见到江姑娘总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听闻江姑娘是半月前才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以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可以来范府寻我,我虽是一介妇人,但游玩之所也是了解一些。”
沈子衿自然不会推脱,碍于周围人多眼杂,两人就此暂作告别。
“夫,夫人。”
女子身后传来一道气喘呼呼的声音,显来是刚小跑过来的
“翠屏,”楼婳轻唤,嗓音低低的,像是叹息,“你说我是不是太想阿瑾了,见谁都像她。”
身后的侍女沉默半晌,最后只好低声安慰道:“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楼婳微垂了眸子,良久似是释然地呼了口气,抬眸朝她笑笑,“罢了,是我忧思了,我们回府吧。”
待马车走开一段距离,沈子衿靠在窗边,手掀开一角,望着窗外的风景怔怔发呆。
即便是她如今换了身份,易了容,改了身形与声音,楼婳她还是可以察觉到她身上的熟悉感吗?
看来她遇上以前熟悉的人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第二日便是清明祭祖之日,连带着来寺庙上香祈愿的人都多了不少。
“你先回府吧,不用跟着我了,我在这城中随意逛逛。”
“是。”
侍女虽有些担忧,但见沈子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将剩下的吞下。
楼家的祭祖之地她曾经以楼瑾的身份每年去祭拜过几回,所以自然认得路,雇了马车朝郊外行了几里路便到了。
这个时间应该是已经祭拜过了,大理石堆砌的白色墓碑前摆满了团簇的鲜花蜡烛。沈子衿不过随意扫了几眼便看见了刻着楼瑾的墓碑。
她将手中的白色鲜花放在碑前,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却见一道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她忙闪身一躲,直接上树,身影掩在树叶之间。
只见来人手中攥着一束菊花,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瞧了几眼见前方没人才迈着小步子往前跑。
待看清那人熟悉的脸时,沈子衿微微挑眉,神色有些讶异。
女子将花放在墓碑前,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她听见。
“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以前还总是和我作对,烦人的很……”
“……但你也算是本小姐看得顺眼的人了,希望你以后到了那边好好生活吧,以后多给你烧点纸钱……”
沈子衿:“……”
女子自言自语念叨完几句,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冷,打了个冷颤忙不迭跑走了。
沈子衿望着那道跑远的身影,眼里若有所思。
回到京城后,她先悄悄去了楼府,见到了楼彦和薛容,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一年半,两人便多了不少白发。担起楼府的重任压在楼祁身上,倒是让楼祁的性子比起以往沉稳了不少。
离开楼府,她折了身去了相隔不远的范府。
范府比起以往院内倒是多了不少守卫,沈子衿隐在假山后,听着屋内女子细细哄着婴孩哭闹的声音,这才在心里微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楼婳正轻摇着婴儿车,透过窗棂看见门房匆匆跑来的身影,翠屏出去一会便又跑了回来,手中比方才多了一个盒子。
“翠屏,发生何事了?”
她轻声询问。
“夫人,方才门房在后院门口发现了一个这个,但是不知道是谁放的。”
楼婳一怔,接过盒子待走出内室才轻轻拆开上面的装饰,随后发现盒子里赫然躺着一串玉色的长生结,其下垫着一张洁白的纸张,用朱红色的笔迹写着「满岁安康」。
“这……小公子不是已过满月一月余了,这礼送得未免太迟了些吧?”
余光瞥见纸条上写的字,翠屏小声嘀咕道。
在看到纸张上的字时,楼婳眼眸却是豁然睁大,连她记得这字,连带着攥着纸张的手却是隐隐颤抖。
她还记得以前阿瑾写字最喜欢在康字最后一笔勾卷一下。
她将长生结紧握在手中,几欲落泪,却是释然般含泪笑出来。
阿瑾她……她一定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不愿见他们,但知道她还活得好好的便够了。
“翠屏,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三公子也不要吗?”
“阿祁……也暂时不要告诉他,以后我会和他说的。”
“是。”
清明过后,伴着阴雨绵绵的天气,属于夏日的暑气也渐渐蔓延上来。宫中传来消息景兆帝的病情得到控制,已经渐渐好转,是为一件喜事。
然而喜讯只持续几天便被另一件事打破。
端康王府的小公子死于楼祁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