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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城,腾渀氏族长的内殿。门窗紧闭着。
“青玉密使,空应囚日前对我说青乌幼鸟已不可再取神之血,此言是否属实?”族长空天胜问道。他坐在地榻上,淡然的品着茶,面前跪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那人抬起头,脸上带着古老的青玉面具。
说到这青玉密使,这是腾渀氏一族最为神秘之人,历代族长皆会培养一名青玉密使,饶是说这青玉密使是族长最为亲信之人也不为过。
这青玉密使于暗中操纵管控着腾渀氏一族所有密探,非但知晓外族机密情报,更是监控着族内所有核心成员,一旦存有异心或是其对族长产生威胁,便会于暗中被击杀,对于长老们和军中的各个将领或是将军们,都如同是悬于头顶的一把利刃。
这青玉密使虽是腾渀氏一族都知晓的存在,不过各代青玉密使的真实身份确实除族长外从无第三人知晓。
那跪在地上的青玉密使音色冷漠,回禀空天胜道:“确实如他所说,青乌困于巫法阵中多年已然势衰,取血之法恐无法继续进行。”
空天胜思索片刻,又急切地问道:“日前你曾说古籍有记,青乌若得解困,可长为成鸟,神力亦可得复。此话可为真?”
那青玉密使又回答道:“回禀族长,事关重大,我已反复查阅古籍,应不会错。”
空天胜这才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紧紧地盯着桌榻上的族长印符,思考一番后再问:“囚禁青乌的阵法你研究的如何了?若是放出青乌后如何控制你可有法?”
那青玉密使又再答:“解法我已掌握,至于控制之法,其中确还有二三不完妥之处。上古神兽皆具通天神力,现下青乌却只是幼鸟,控制之法也或可一试。只是青乌囚于神庙之中,我若贸然进入神殿恐怕...”
“此事也不急于一时,眼下我还没想好怎么应付族中各位长老。这些年来,你跟在空应囚的身边,他对你也算是悉心栽培,我料想假以时日,你必可取而代之。”空天胜感慨着,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你尽快回去吧,今后若有事,须得入夜后再来向我禀报。”
“还有一事,”那青玉密使继续说道:“是关于庙宇中那两个年轻男子...”青玉密使等待着空天胜的进一步指示。
“你且留心观察便可,然当下之重还是青乌。其余之事皆可暂缓。下去吧。”空天胜说道。
那青玉密使点头起身,迅速离开了内殿。
空天胜坐在那里,单手拿起茶碗又再次放下,他暗自思量着,空应囚巫法再高也不过是一个巫者,眼界低微且偏安一隅,如今九州四极的情势他如何看的明白,多年来青乌既已为腾渀氏所有,如能借得青乌神力,不但可保腾渀氏安宁,有上一番作为也有可期,届时他腾渀氏空天胜的大名也定会响彻九州四极...
腾渀氏庙宇内。
这几日,庙宇内还是如往昔般。
只是这庙宇内乏味单调的生活,对连山来说也确实无趣,加之又得罪了空有灵,连山一想到这事就头疼,本打算再去找幽昙姑娘道歉也只能作罢,索性终日里躺在床榻上睡着大觉,也算得上是少有的清闲自在。
而年轻的巫者空如风依旧每日前来送上治伤的巫药。
相柳每夜依旧不改前去古籍偏殿查探,终于,在羊皮古籍上找到了扶桑之岛的有关线索。
果然,在一卷记载九州四极神兽的篇章中有提及扶桑之岛,跟那日大巫空应囚说的那般无二,那古谣中对扶桑之岛确有记载:
...巨木有扶桑,乃东之极。东极之外三万里,水中生烈火,青乌归处,破晓而出,晨曦无踪迹。暗云伴于厉雷,青乌授命于娲皇,双司守之职,...
再往后便无其他关于扶桑之岛的记载了,相柳盯着古籍之上的几句话反复思考着,古谣上的话虽然说明了是东极外海之中存在着扶桑之岛,但大巫空应囚却是已经知晓寻岛之法,若非如此,腾渀氏又是如何将青乌抓到槃山中囚困,只是他是如何凭借这几句古谣而断定了扶桑之岛的所在?
若真如他所言,他又究竟是如何登岛的,又或者他已经见过...
还有关于那黑色的石片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终究还是需找大巫空应囚再了解一番。只是那老头确实难以应付,眼下相柳也不知该如何进行。
这日黄昏时分。
相柳正在犯难之时,一位年轻的巫者前来传话,说大巫空应囚想再见见他和连山。相柳答应下来,看来见面之时果真来的快,那空应囚终是忍不住了,只是关于扶桑之岛的事还是需再找机会试探。
关上门,相柳对连山说道:“等下去见空应囚,由我来应付他,你尽量不要开口,免得他又会因为初见之事再多做纠缠。”
连山点点头道:“也好,见完那老头就快点离开吧,这庙宇里待久了真是无趣极了...”
“嗯,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如果在腾渀氏无法再找到其他线索,我们还是先暂时回到莲那里。毕竟那日已经遇到危险...”相柳这样打算着。说罢,两人起身离开房间,准备前去应大巫空应囚之邀。
月上时分的庙宇格外宁静,没有了巫者们的祝祷之声,连庙宇似乎都变的更空旷与苍凉。
走近至大巫空应囚的住处,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巫者侍奉着。那年轻的巫者礼貌地向连山和相柳说道:“大巫正在等待二位。”
于是两人也不再拖沓,直接走进了屋内。
这房间还是如往日一般,相柳看见空应囚依旧是跪在神台前祝祷着,只有神台之上的神明陶像依旧俯视着虔诚的空应囚。
空应囚闻声便知晓他二人已经来了,遂停下祝祷,起身对他们问道:“二位几日未见,伤势可恢复了?”
相柳回答道:“多谢大巫挂念,在下伤势已然痊愈,不日正准备离开,今日正是来辞行并致谢的。”连山这次倒是老实了,盯着窗外也不说话,口中又叼着一根不知哪里拾来的野草,相柳也懒得管他了。
“巫者医人。二位不必言谢。今日二位即将辞别,老朽但求二位能解老朽心中之惑。”空应囚这次也是直接说明了心中所想,丝毫不再隐瞒约请之目的。
相柳思量不过一瞬,果不其然,便知此时正好可再问出扶桑之岛的其他线索,正色对空应囚说道:“大巫心中有惑,我心中亦有惑,可否互相解惑?”
空应囚闻言,走上前关上了门,口中念诵起了一段巫语,整个房间慢慢地出现一个淡蓝色的光罩,已然被封印在巫阵中。然后空应囚再转身走向神台,扭转神台上的一个火台,顿时机关声做,神台前的地面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阁。
“二位请。”空应囚也不多言其他,说罢,率先走了下去。
“这老头还弄出个暗阁,当真有趣。我们也下去看看吧。”连山看到暗阁后顿时来了兴致。
“嗯。”相柳点点头。两人也一同走下了暗阁。
这间暗阁并不大,最深处也不过数十步之距,放置着一个石质神台,上面仅供奉着一个石匣。
空应囚点燃了四周的火台,暗阁内明亮了起来。
“二位有什么想问的,尽可问老朽,老朽今日自当全部解答。”空应囚一改常态,竟也连语气都变了。
“日前大巫曾对在下说,曾经登上过扶桑之岛,并将一个黑色石片交与在下。在下百思而不得其解,当中疑惑还请大巫细说。”相柳心中大概明白空应囚想要问什么,自然也就先问出问题。
空应囚点点头说道:“不错。老朽曾经去过扶桑之岛。那也是三十年多前的事情了。当年,老朽为求解心中所惑,与我族四位巫者共同出海寻找,途中历尽坎坷,而最终登上扶桑之岛后却遇到了一番更大的灾劫,同去的四位巫者皆亡命于东极之海,只有老朽侥幸得活,最终拾得残命归来。”
“大巫可愿详细说明?”相柳至始存疑,只好再问道。
“经年旧事老朽实不愿重提,至今想来也如噩梦无二。不过老朽告知二位的方法,却是千真万确。那黑色之物,确可指引方向,”空应囚继续说道:“二位对那黑色之物心中存疑,老朽今日也不隐瞒,那黑色之物正是青乌在烈火孵化后留下的——青乌的蛋壳。老朽虽查阅古籍无数,当日也不得寻岛之法,但古籍有记,扶桑之岛栖息有青乌神鸟,老朽以为若是青乌之物必能遥相感应,所以置蛋壳于海水中果然指引了方向。”
相柳恍然明白了,原来空应囚也没有具体指引,单凭青乌遥相感应才找到了扶桑之岛,确也是眼界胆识远高于寻常之人,心里倒是生出了一些敬意。
这时连山忍不住开口了:“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方法,要不是你们腾渀氏囚禁了青...”说到这里,连山也察觉了自己失言,立刻闭上了嘴,暗忖相柳不让他说话果然是对的。
相柳盯了连山一眼,无奈说道:“请大巫不要见怪。”
空应囚不但不恼,脸上还带着微笑说道:“无妨无妨。其实老朽想起那日密函,便也可猜得一二。青乌之秘二位多半已然知晓,只是老朽不知道二位如何得知...”
“跟着你们的巫者混进神殿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连山小声嘟囔着。
“祭礼巫者本是老朽亲自所选,虽谈不上巫法高深...二位果然并非普通旅人。”空应囚眉目间更似有惊喜之情,“老朽已经解答了二位的疑惑,不知二位还有其他存疑?”
相柳点点头,对空应囚说道:“多谢大巫详细解答了在下心中疑惑。适才大巫以巫阵封印住处,又将我二人引至暗阁交谈,想必也是此番谈话不愿与他人知晓。大巫有什么疑问尽可问来,只是在下不一定会回答。”
空应囚也不接话,继续自顾地说着,语调却愈发的沉重:“老朽身为腾渀氏巫者,一生侍奉神明未有二心,所做之事虽为兴我腾渀氏一族,却从不敢存悖逆神明之心。当年老朽年轻气盛,一时血勇造成无可挽回的大错...老朽愧为一位侍奉神明的巫者...”说罢竟是老泪纵横,身体亦不住地颤抖着。
相柳和连山面面相觑,他们哪曾想到空应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等二人有所反应,空应囚对着连山“噗通”一声竟直直跪了下来。
空应囚跪在连山面前,痛哭着说道:“神明大人,请您宽恕我的罪孽,请您原谅我的过错...”
连山也是全然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