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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山几人一路向西而行,路上并未再做耽搁,数日后便接近了未滨城。
一路风景自不必提,只是竟然遇上了大批的流民。
连山几人皆有些惊讶,空幽昙说起曾经听腾渀氏行商的族人说起,这未滨城历来算是水土丰美之地,怎会出现如此大批的流民,莫非是遭了天灾了?
相柳一番打探之下才得知这些人原本全是居于未滨城的帝鸿氏的族人,只因近日腾渀氏突然出兵强占了未滨城,还将世代居于未滨城的他们尽数驱逐,这些人失了家园,便成了无处可归的流民了。
相柳将情况说与众人,商量是否还在此时选择继续向未滨城而行,还是改道他路以避战乱纠纷。
连山几人站在树下,看着流民们三两一伙缓缓而过,青壮之人携着孩童搀扶着老人,有些流民负着行囊细软,有些已是身无旁物了,并且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伤势。
突然,蜉蝣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伸手将连山与相柳拉至一旁,声音非常轻地说道:“你们看那边流民队伍左侧,有两个身着麻衣头戴皮帽的流民男子,有古怪!”
“哪里古怪了?”连山望向流民行进的方向,确有两个麻衣男子,他们二人走在一伙受伤的四人后面,不近不远。
相柳也未瞧出什么端倪,正欲开口相询,蜉蝣赶忙拉住他们两人轻声说道:“别看了,那两个麻衣男子,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连山当即满腹疑问,就连相柳也不明白蜉蝣到底是何意思。
蜉蝣压着声音继续说道:“你们可听过,自神明创世造人以来,世人皆有人魂于体,身死则魂离。可是那两人的体内非但没有人魂,且是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相柳听罢亦是疑惑不解,说道:“如此说来却实古怪,那二人看上去确与寻常人无异,你是如何得知的?”
蜉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耸肩无奈地说道:“我自幼便可看到,所以才被视为异类。”
这次却换作是连山大惊道:“原来那日你说你可以看到我没有...”
不待连山说完,相柳便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严肃着小声道:“别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山老实地点点头,相柳这才松开了手。
连山笑着对蜉蝣说道:“你果真太有趣了!不过,我对那两个麻衣男子更感兴趣,我们跟上去瞧瞧吧!”相柳和蜉蝣皆赞同连山的主意,毕竟这般诡异之事不细查一番确实叫人无法安心。
三人走回原处,连山对白小露说道:“小露,你带着幽昙姑娘和‘小乌鸦’在这休息一下,我们有些事要离开一会儿。”
白小露有些不高兴了,翘着小嘴道:“你们三人方才那般神神秘秘地躲到一边,现在又打算把我们三个弱女子扔在这里吗?”
连山暗忖着,九州四极唯独你可算不得“弱”女子吧。
只是连山不敢直言,只好附耳对白小露说了方才蜉蝣的话,并一脸乞求的模样望着白小露,白小露听罢也只好无奈地说道:“去吧,我们三人就在这等着你们。”
连山高兴地直点头,拉着相柳与蜉蝣便延着那两个麻衣男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留在原地的空幽昙问道:“小露姑娘,他们做什么去了?我们三人是否还进未滨城?”
白小露摇摇头,回道:“连山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念头,又是发现了他自觉有趣的事儿,非要去看看。我们暂时便在这里等他们吧。”
空有灵自从离开了腾渀氏领地范围之后,一直很少说话,就算连山叫她‘小乌鸦’,她也只当没听到罢了,眼见离腾渀氏一族的领地越来越远,幽昙师姐也从未提起返回若水城,爷爷的下落也无半点消息...
无心听完白小露和空幽昙说完话,空有灵便独自坐到了一边的树下,从身侧小包中拿出空应囚留下的黑色石片握在手中,反复地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白小露和空幽昙见空有灵神色忧伤,亦走过去坐在了空有灵的旁边,空幽昙对她说道:“有灵师妹,大巫现今虽然下落不明,但师姐答应你,一定会努力寻找大巫下落,好叫你与大巫团聚!”
一路上,空幽昙几次想对空有灵说出大巫现已被族人误解当做了叛徒,可话到嘴边始终无法开口。
空有灵望着手中黑色的石片,滞滞地说道:“幽昙师姐,其实很多事我也能猜透一些。我总是在想,若不是那日我偷偷地追着你与如风师兄跑上了船出海,又或是爷爷没有来若水河口等待我们回来,大概便不会遭遇那般劫难了...”说罢,默默地流着泪。
空幽昙拉着空有灵靠着自己,也是忍不住眼泪,道:“有灵师妹,大巫一定会没事的…说到底还是因我巫力不高,没能救得了大巫…”
白小露看两人抱着哭作一团,只好劝道:“你们师姐妹可别再哭了,路过的流民们都盯着你们看呢。”
两人抬头看看,那些路过的流民们果真有些在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们,那些流民们本就心情凄苦,听到树下两个女子哭的那般伤心,不少流民也纷纷泪下。
白小露拿出一张方巾递给她们,说道:“快擦擦。眼下可不是哭泣的时候,你们总该好好的,才可让有灵姑娘的爷爷放心。”
空幽昙接过方巾擦了擦脸,心中生出些感动,原本从见到白小露第一眼起,便觉得她虽是貌美,却总是有那般让人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也并未多说过什么话,此番才发觉她其实也是亲切之人。
空幽昙一边为空有灵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小露姑娘,此番多谢你了,我一时心绪忧伤,便没有想太多,倒是叫你担心了。”
白小露摸出了衣袋中的一个小小陶埙,对她们说道:“我从前不开心的时候,父亲大人总会吹一支曲子给我听,后来我便也学会了。如今许久没吹过了,今日便希望你们两师姐妹听了也能忘却一些烦恼吧。”说罢,白小露将那只陶埙放到唇边,双手按着那陶埙上的埙孔,轻轻地吹起那记忆中的曲调。
那曲调就那般自那小小的陶埙中流出,温婉飘渺,缓缓地,缓缓地,如同温暖的阳光一般流入心底,如同纯净的泉水洗涤着心底的悲伤,亦仿佛唤醒了心底最深处的那份宁静。
林间曲调婉转悠扬,就连路过的流民们也驻足聆听,暂时忘却了流离之悲。
伴着那曲调,白小露闭上眼不断地回想起过往的那些时光。
从前,白小露还年幼,总是瞧见父亲大人独自忧愁地坐在忘川之滨,他紧缩的眉头,他无奈的叹息,他回望天空的伤痛。
白小露总是默默地坐在父亲大人的身旁,就那般安静地看着父亲大人的面容。父亲大人亦会时常抱着她,轻抚她的小脸,不断低语着。白小露不会忘记父亲大人惆怅的低语,不会忘记父亲大人吹埙时那曲调之中的伤痛。
彼时,忘川之滨的天空是那般的高远,仿佛永远无法触及一般。
父亲大人凝望着她说,小露,你是为他而生的...
……
不知不觉中已近日落时分,连山三人仍旧追着那两个身着麻衣的流民男子,流民队伍行进缓慢,三人跟在队伍末端倒也不费气力。
那两个麻衣男子模样与其他流民无异,一路上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交谈,却总是会偷偷地看着那些受伤之人。
连山的好奇也快变成了无聊。
日落之后,百余数流民亦不再前行,三三两两生了火堆,围坐休息。
连山三人混在流民中,在人群外围处生了火堆,不远不近地看着那两个麻衣男子。那两人亦未在人多之处落脚,只是简单吃了些干粮,便倒地就睡。连山三人只好一直看着,也无法进一步探查些什么。
连山有些烦闷,说道:“跟了这么久,那两人同寻常人根本没有什么差别嘛…”
相柳闻言低声说道:“若真如蜉蝣所说那般,那两人本身就已经非常古怪,虽看似与寻常人无异,但亦未可知是否与‘昆仑神使’有所关系,事关重大,你耐心一些便是。”
相柳所猜测的也正是他一直担心之事,若是连山可能会因此而遭遇什么危险,那他便是万死难赎了。保护连山,已然是相柳心中的唯一念头。
“这半日跟踪下来,我总觉得那两个人身上透着十分危险的气息。”蜉蝣亦小声地说着,“人魂之于人身体之内,盘旋于心,本应是平和之气息。那两人既无人魂,心中盘旋的却是一股诡异气息,叫人不寒而栗。若真发生什么,我们定要万分谨慎,不要大意才好。”
相柳听罢赞同地点点头。
不多时,奔波一整日的流民们几乎全数躺下休息了。连山三人也躺在地上假寐起来。
相柳眯着眼,紧紧地盯着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