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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古神明创世,便相传神明之归处乃是那风雪无尽的昆仑不周。
昆仑,远在西北外海之外,不周无脊之巅乃是天地之柱。世人只能遥拜昆仑,却终不得进入昆仑。便是在这自洪荒初开便无世人踏足之地,一座宏伟巨大的神殿却是屹立于无脊之巅下,伴着漫漫时光不朽。
冰冷寂静的不周神殿中,从未有过一丝灯火,殿内的石壁皆是紫晶石筑之,当中仿若有光芒流转一般。
神殿的最深处筑着九十九道水晶阶梯,在其最上方,便是一张巨大的神座。
一位白衣的男子便坐在那巨大的神座之上。
他的黑发如丝缎一般倾洒泄下,一袭白衣更是不染纤尘。水晶流转之芒无声地映在他的脸上,这般的面容胜过天下最华美的辞藻,仿若神明最优雅的雕刻一般。
只是那张最华美的脸庞之上却是没有一丝温度,眼神中亦无一丝情感。
水晶阶梯之下,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缓缓地抬步向着那个神座上的男子走去。
那个女子便是当日出现在未滨城,被相柳称作繁大人的初代昆仑神使。
“你来了。”神座上的男子俯视着繁。
繁迎着他的目光停下了脚步,距那巨大的神座,还有十三层水晶阶梯。
“如今便是靠近你也这般难了。”繁望着神座上的男子,声音中亦是有一丝凄凉,“始,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违背了母亲大人的初衷。”
那巨大神座上被繁称作为“始”的男子听了繁的话之后,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望着神座背后那两尊巨大的神像。
许久,始才回过头来,对着繁说道:“我并没有悖逆母亲,从来没有。这一切皆是父亲大人的错误,是他违背了母亲大人意愿。”
繁将头扭到一旁,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这般做便是修正父亲大人的错误。连山便是最大的错误。我亦是思索了千载才明白该如何做。”始边说着边对繁伸出了手,“我这般做亦是为了你。”
繁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迎向了始,道:“或许错的是你。”
“这九州四极若是没了神明,便如今时这般混乱的人世。世人根本不能体会母亲大人创世造人之艰辛。而我便是被母亲赋予了最伟大的司职,我便要按母亲大人的初衷将这九州四极打造成母亲大人所希翼的模样!我不准任何人违逆我!”始冷冷地说着,对繁伸出的手依旧没有放下。
“可是你做的事是瞒不了多久的。连山迟早会回到不周。我见过了他,他依然是从前那般倔强。”繁望着始,终是抬脚迈上了水晶阶梯,来到了始的身旁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
“他若不取回神之心与神之魂便永远不能成为神明,我根本不在意他是否会回到不周。想必他是说了叫你伤心的话了。相信我,很快你的一切痛苦便不会再有了。”始忽是温柔的说着,将繁拉入怀中,轻轻地拥着她。
繁轻靠在始的胸口,眼中涌出了一滴热泪,哽咽道:“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旁,即便天地尽覆日月沉沦。”
“去看看她吧。她被你带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无脊之巅下。”始边说边轻抚着繁垂下的青丝。
……
许久之后,繁缓缓地离开了不周神殿,向着无脊之巅下走去。
永夜中呼啸的寒风吟诵着洪荒最初的歌谣。
无脊之巅下风雪亘古无休,静如同一座石像一般,雪似乎已经将她完全覆盖住,而她的眼睛却是空荡荡地望着无脊之巅的最高处。
繁蹲下身轻轻地抚去了静满身的白雪,低声地说道:“不要怕,很快你便不会再有痛苦了。”
这话亦是如同自语一般。繁轻轻拉起静的双手,静便任她拉着。
只是静依旧如同冰冷的石像一般,便是眼睛都未眨过分毫。
“连山回来了?他决定要成为神明了吗?”静忽是痴痴地说道。
繁的眼中暗淡了许多,默默地说道:“连山没有回来。不过,始会做到的...”
“哈哈哈哈...我以为是我疯了,原来你也疯了...”静未待繁说完便甩开了她的手狂笑了起来,“我从前以为爱是疯了...哈哈哈哈...你还会相信那个男人的话...”
繁见静忽是又疯笑了起来,眼中登时充满了怒色,厉声道:“为何我不能相信我爱的男人...难道要我等待那个自私幼稚的神之子吗?除了始,谁也无法拯救我...包括你!”
静满头银发飞扬在风雪之中,留着眼泪仰天狂笑,忽是张开了手臂,就那般直直地后仰倒在了雪里,口中喃喃道:“太吵了,你走吧...”
繁不再看她一言,转身轻轻地走了。
风雪依旧肆虐无情,亦不知何时会将静掩埋于雪中。
……
南极之地,帝鸿氏领地。
连山四人离开南奎城之后便是快马加鞭向着帝丘城而行。在通往燧山城的路上,随处可见大批的役奴在耕地间劳作,而那些管理役奴之人却皆是冷峻严肃。
蜉蝣告知连山道,这燧山城本是属于夏立长老的管辖领地,年幼之时他便听闻过有关于夏立长老的传言。
这夏立长老年轻之时也算得是跟随着姬少瑞一同征战栗陆氏的一员将领,虽是比姬少瑞年长一些,却是个冷酷无情之人——非但是对兵士无情,对自己更是无情!时常会因兵士一些极小之过便施以重罚。
即便是姬少瑞对他亦是无奈,而夏立在战场之上却是一员猛将,阵前先锋之战便从未输过。据说曾有一次他因伤寒耽误了半日行军,事后便自请三鞭之罚,全营上下无一不震惊。
离开白荆城之前,姬少瑞曾是对蜉蝣说起过这位夏立长老,并告诫蜉蝣无论如何不能惹上他,否则便很有可能会麻烦缠身。至于是何种麻烦,姬少瑞亦是未细说。
连山听罢倒是觉得有些惊讶,未曾想这世间还有这般人,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蜉蝣继续介绍道,燧山城地处帝鸿氏一族领地靠北,亦是距临族葛天氏领地最大的一座城池,管理统辖着周边大小村落三十余,算是管辖之域最大的一位长老。
而其最北的一处便唤做“九岭”,乃是帝鸿氏、葛天氏、尊卢氏、骊连氏四大氏族领地边界之地。帝鸿氏一族在九岭常年囤积重兵据守,以防其他氏族入侵。
连山几人交谈之间便临近了燧山城。远远望去,燧山城与南奎城倒是修筑的有些相似之处,只是那高大城墙上的箭楼却很显眼,远比其他城池的箭楼高处许多。
前方忽是有一队百余人的人马自连山四人左侧靠近,相距不过一里。当中为首之人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衣着华贵,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而他身后骑马的几个白衣之人却是叫相柳观之心中不由得一惊。
相柳急忙招呼连山三人下马,来不及说明因由便催促几人牵着马躲入道路不远处的乱石之后。待四人都躲在了乱石之后,相柳才低声道:“是他们!”
连山从石缝间望去,果然,那几个白衣之人腰间系着利刃,剑柄之上的正是蛇纹雕刻。
自从那日在若水城外遇到三个使徒一番搏斗之后,连山与相柳两人便是再未遇到使徒。虽是从扶桑之岛归来后,只有空幽昙所言遇到了使徒掳走了腾渀氏的大巫空应囚。此番已是有数月未遇到使徒,便是相柳亦是放松了不少。
不过细想下来,帝鸿氏在帝丘城进行着“供奉”,那这帝鸿氏一族的领地之内出现使徒便就算不得是稀罕之事了。
只是相柳却是有些不明之处,这些使徒本是行事隐蔽,为何今日会这般公开出现在燧山城,又为何会与那瞧着便是燧山城的权贵之人处在一起?...
“快看,他们身后那些人皆是被镣铐所缚。”白小露轻声说道。
“看来那些人便是他们抓到的别族巫者。”蜉蝣闻言霎时便有些气恼。
就在相柳站在一旁思索之时,连山便已抽出腰侧的木剑,低声道:“既然被我们遇上了,那便去救人吧。”
相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连山,说道:“不可鲁莽!若是在此暴露了身份,便极有可能招致更多的使徒前来。我们暂且不明他们与燧山城的关系,还是当以小心为上。”
就在连山正欲反驳之时,蜉蝣却是扯住连山的衣袖焦急道:“连山,我...出了怪事了!”
“什么怪事?”连山立即问道。
蜉蝣脸色有些苍白,深吸一口气才回答道:“我瞧见那些使徒...人魂亦不是绕心而生,似是被锁在了心中!”说罢又望向相柳问道,“相柳,你可知晓这是怎么回事吗?”
相柳闻言一时亦是有些茫然,竭力思索了片刻才道:“我亦是未曾听闻过...眼下诸般怪异之事接连发生,若不细查一番实难有结果。”
四人站在乱石之后,自石缝之中看着那队人马渐行渐远,似是并未直接进城,而是押解着被缚之人去往了燧山城之外的方向。而那为首骑马的年轻人却是进了燧山城。
此时天色尚早,并非是调查的好时机。四人商议一番,决定兵分两路前去调查。相柳与蜉蝣前往城外跟踪那几个使徒,而连山与白小露进城去查访那个骑马的年轻人。
分别前,相柳叮嘱连山断不可轻举妄动,集合之处便定在距燧山城北门最近的客栈。连山点头应下,四人便自此处分开而前去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