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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阙城外千珠殿。
香之夫人许是当真如她所言太久未见陌生之人,也不管白小露是否愿意听,便那般平静地说着自己前半生的往事。
只是当白小露听完之后,她心中的怒火确实亦消去了不少,若是香之夫人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受尽了苦楚,那最后形同抛弃她的男子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既然你的丈夫这般对待你使你痛苦,那你为何还要将更多的痛苦施加在岚阙城无辜的帝鸿氏族人身上?”白小露直视着香之夫人问道。
香之夫人愣了一瞬,随即便开口道:“这世间痛苦的总不能只有我一人...”
“我之前还稍有些同情于你,只是如你所言,你与你的丈夫并无区别。”白小露厉声道。
殿中忽是安静了下来,从白小露与香之夫人交谈不过只有一个时辰左右,而香之夫人的脸却是渐渐地出现了褶皱,脸颊亦是开始生出一些短小的须根。
“从前这莹粉总还能管上个几天,如今不到也就一个时辰我便又要变回那丑陋的模样了。”香之夫人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你终归是个年轻的姑娘,哪里能懂背叛与抛弃对一个全心全意付出的女子意味着什么。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不必懂。”
“你瞧。”香之夫人继续说着,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衫,伴着那件华服的坠地,白小露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香之夫人的身体一片墨绿,就如同干涸的植物一般,除了双手之外,眼前的香之夫人就如同一棵会言语的植物。
“大抵要不了多久,我便与你在路边、山涧所见的一株野草并无区别了。岚阙城的族人便能摆脱我这般恶毒的城主夫人了。”香之夫人努力想微笑着说话,只是她的脸却是没了任何表情,随即又费力地弯下腰,将衣衫拾起穿在了身上。
“你为何不再找那女巫者为你医治?或许有其他的法子能医治...”白小露再次问道。
香之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世人终究会死,或早或迟。我不过是不甘心就这般死去,顺遂了宁河的意愿。你瞧殿内那个纯金的缸,那便是我的坟墓了。即便是死了,我亦要永远留在这千珠殿。”
一时间,白小露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或许香之夫人命不久矣,但白小露很想知道,这当中之事到底是谁的错。
香之夫人不再看白小露,而是起身徐徐走回软榻边躺下。
“很久以前,我便再不向神明祈祷了,或许神明听不到我这一生的痛苦。只是神明,大抵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吧...”
这是香之夫人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当白小露离开千珠殿见到连山的时候,连山还在树下小憩着,蜉蝣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也许是怕她做出了冲动之事。
“她不过是个可怜且可恨之人,我并未对她做什么。”白小露淡淡地说道。
连山睁开了眼,若无其事地吐掉了唇边的野草,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快些赶路吧。到了下一处城池再休息一番,去帝丘城之前,必须养足精神才是。”
马儿正在树下悠闲地吃着野草,金碧辉煌的千珠殿依旧在阳光之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白小露翻身上马,不时地回头望去,终是绝尘而去。
……
九州四极,无数的氏族在这片大地之上上演着兴衰更迭,辉煌覆灭。
随着帝鸿氏、尊卢氏与腾渀氏三族之间的联姻,九州四极的战火便停歇了下来。只是战火却从来不曾熄灭。
西极之地与北极之地间,祝融氏一族大军驻扎在汤山谷地外的浅泽附近,定汤关便是守护汤山谷地最大的关隘。浅泽之内便是北极之地最肥沃的汤山谷地,骊连氏一族百年前称霸北极之地便是仰仗着汤山谷地中高产的粮食,即便不断地发动战事亦无粮草之忧。
而祝融氏一族数十载之前曾大败于尊卢氏,之后其领地之狭小可算是北方五族之最,而西北之地本是不毛之地,多山岭,耕作土地极少,便也限制了祝融氏一族的发展。
自战败于尊卢氏之后,祝融氏一族为求强盛,便以一种有些残忍的法子养育后代,培养精英兵士。如此这般发展了数十载,其兵士虽少,却是皆为以一敌十的精锐之士。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战力便是依赖于祝融氏一族独有的秘术——御兽之术。
尤其在祝融氏一族新任族长妘星阑接替老族长戏器的族长之位后,祝融氏一族便比从前有了更强势的发展,妘星阑鼓励全族上下行尚武之风,几乎可说祝融氏一族人人皆兵,无一不勇。
不过随着尊卢氏一族越来越强盛,祝融氏亦是找不到借口向其宣战。其中之因由倒并非是祝融氏惧战,只是族长妘星阑思虑着若是盲目开战,万一战事僵持反而与祝融氏不利。且尊卢氏萨朗扎正值盛年,于九州四极本就难逢敌手,加之尊卢氏亦与帝鸿氏联姻,各种因由皆是对祝融氏开战不利。
土地之争素来为各个氏族间最重要的战争,毕竟只有更多的粮食才可养育更多的人口,氏族才可发展壮大。不过神明这次却是青睐于祝融氏一族,将一次绝佳的机缘赐予了祝融氏。
而这次机缘的起因便是骊连氏一族的分裂。
自骊连氏一族原大将军康回怒斩其原族长康文石之后,虽是有心重振骊连氏经年之雄风,奈何族内上下如一盘散沙,加之族长康回大肆打压异己,铲除原组长康文石之势力,不少权贵纷纷出走,更有甚至便投靠了其他氏族。
其中便有一位安平长老,因是不满康回斩杀老族长康文石,一怒之下便选择投靠了与其领地相连的祝融氏一族。
对于此事,祝融氏族长妘星阑自是欣然接受,领地扩张于祝融氏而言本就是好事,更因这位安平长老的领地临近最为肥沃的汤山谷地。若说此事不是神明赐予的机缘,那祝融氏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妘星阑不但热情地款待了前来投靠的安平长老,更承诺会将其视为本族,定然护其周全。安平长老大悦,便将汤山谷地外定汤关的布防、驻军之情况尽数告知了妘星阑。
北极之地的氏族中,无一族不觊觎汤山谷地,便是尊卢氏萨朗扎亦是有意于此。奈何当年与帝鸿氏共同出战九黎战场,这才耽搁了下来。此时若祝融氏能占得先机,攻下定汤关,得到汤山谷地,那尊卢氏再欲夺之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为求战事之稳,妘星阑连夜召集了族中长老们商议此事。虽说妘星阑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有六,确是祝融氏一族中极为聪慧之人。此时妘星阑提出即将连夜发兵攻打定汤关,长老们无一不举手叫好,纷纷认为此战必将为祝融氏一族再度崛起之始。
眼下,祝融氏一族大军在妘星阑亲自率领之下,已是抵达了定汤关之外的浅泽,族长妘星阑更是下令,休息一个时辰便立即攻打定汤关,务必要一战拿下。
祝融氏全军上下皆是战意激昂,这些年来苦心经营,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其艰辛自不必说,不过任谁人不愿为自己氏族的后代子孙打下一片丰美之地呢?...
汤山谷地——定汤关,城墙乃夯土所制,已屹立在此百年有余,正是此关隘之固才得以守住汤山谷地。
城墙上木质城楼之中,一黑衣华服之人端坐主位之上,此人便是骊连氏族长康回。只是此时城楼之上静若碧空,康回俯视着身前跪着的两人,开口道:“康承黎你可知罪?”
“族长,请饶恕我的罪过。”康承黎汗流不止,颤颤巍巍答道。康承黎原是康回为大将军之事麾下的一位将领,多年来兢兢业业,只是头脑有些呆板,总不得重用,被派遣至定汤关后,便做起了康良粼的副将。
只见族长康回冷哼一声并未作答,站起身子冷冷注视着康承黎。
这时,康良粼抬起头,一脸不服竟与康回双眼对视,双手抱拳道:“族长,非我二人不听号令,只是属下实在不知为何要在这城门后,置巨石将其堵死,此门乃通商……”
“哼!族之将亡矣!你二人居然还未有一点警觉!糊涂,真是糊涂!”康回嘴角微颤,一手更是高高扬起。
自安平长老背弃骊连氏一族后,新族长康回便总觉日夜难以安眠,其所担忧便是汤山谷地,若是失此要地,那骊连氏一族便可说是与灭族无异,即便康回有再多的抱负与野心亦无法再重振骊连氏。
思及于此,族长康回便连夜率亲兵秘密赶至了定汤关,以防祝融氏或尊卢氏大举进攻。果不其然,不出三日,祝融氏便兵临城下。
“族长,要打便打!末将认罚便是,不过属下就是不服!”康良粼侧头闭目不再多言。
康承黎双眼猛睁,慌忙抱拳道:“族长息怒,良粼乃赤子之心,族长海涵切莫与之计较。”言罢亦叩首不止。
族长康回盯着康良粼眼睛微眯,眼角不停地颤抖,瞟了眼康承黎,便冷哼一声收手回坐与主位之上道:“赤子之心?我看只是眼空四极罢了,你不服?你可与我说说为何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