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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帝鸿氏月槐城的道路边。
自从离开了岚阙城之后,白小露便极少开口说话,总是一幅闷闷不乐的模样。此时正值正午时分,恰巧路边有一间茶肆,连山三人便下了马,进了茶肆欲休息片刻。
那茶肆的摊主倒是热情,许是过往行人多,他这茶水的买卖较平日里自然是好了许多。蜉蝣便找那摊主搭话道:“摊主,这来往行人怎么这般多?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这位客家有所不知,娲皇祭祀大典即将来临,许多自九州四极各地而来的氏族都到咱们帝鸿氏来了,自然是比平日热闹了许多。”那摊主笑呵呵地回答道。
蜉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故作惊叹道:“那想必此次娲皇祭祀大典必定会很隆重才是!”
“这是自然,咱们帝鸿氏乃现今最强盛的氏族,且祭祀神明这般神圣之事本乃最重要的事。想必三位也是从外地而来,前去帝丘城观礼的吧?”那摊主再次回答道,面上一幅骄傲的模样,看来这帝鸿氏一族之强盛倒是使其族人自傲的很。
“我等本是旅人,却是不知有没有那份荣幸能去观礼。”蜉蝣微笑道。
那摊主见有客家上门,对着蜉蝣躬身一笑,便去迎客了。
“小露,你这几日总不说话,可是为了因岚阙城的事?”连山终是开口问了出来。
那日离开香之夫人的千珠殿后,连山三人本是骑马离开了岚阙城,只是未行出三里,便在赤水边浅滩之上,却是再度遇到了岚阙城的帝鸿氏族人。那些人正在淤泥之中不断地挖刨着魮鱼,不愿落于人后,生怕空手而归继而无法得到救济之粮。
更有甚者不断地靠近河水及腰处,丝毫不顾是否会有生命之危。
白小露见此情形便立即翻身下马,走到那些人身旁大喊着叫他们回来,只是那些人却只是麻木冰冷地看了看白小露便低头继续在淤泥之中挖刨,任凭白小露如何劝说亦是不为所动。
许久之后,一中年妇女瞧着白小露本也出于一番好意,便上前说道:“姑娘,并非我们不惜性命,只是若不能寻得魮鱼,便没有救济之粮。无论怎样结果都是一眼的。”
“你们为何不离开岚阙城?”白小露不解地问那中年妇女道。
“多少年了,城中之人只懂如何挖刨魮鱼,便是离开了亦不知如何生存下去。”这便是那中年妇女对白小露说的最后一句,之后那中年妇女便再度加入了挖刨魮鱼的人群之中。
白小露有些不甘,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后,连山便拉着她离开了。
此时连山虽是问出了口,白小露却依旧不开口回答,只是把在千珠殿内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连山与蜉蝣。
无奈之下,连山再度开口道:“这九州四极世人不计其数,我亦希望人人可以平安顺遂,只是我最近明白了一件事——人自有其规则,即便是神明亦无法改变...”
“不是的。连山,我相信这九州四极无论哪一个氏族,必定可有那样的一天,只是眼下...我还不知那样的方法罢了,”蜉蝣忽是开口道,“若人仅是为一己私欲而伤害控制他人,那只能说明他的心中忘却了神明仁爱之旨意...”
“或许你是对的。”连山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继续说道,“若想解救世间可怜之人,只凭果腹的食物是远远不够的,总要想出其他法子才是,不然小露会一直这般不开心的。”
白小露听着连山与蜉蝣的对话,忽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还是一只白色的小鹿,总是陪伴着父亲大人坐在忘川之滨,那时母亲大人才创造出人不久,九州四极亦并没有以血为亲,许多的人便一同生活着,没有纷争,人与人之间皆友爱互助,亦没有私欲。
彼时,人坚定地信仰着神明,充满感恩,亦充满对生命的敬畏与热情。
只是,到底是从何时起,私欲竟是变得这般可怕,生存亦变得如此艰辛...
……
西北极之地,定汤关。
城楼之上,但凡亲眼目睹祝融氏那白色巨猿百丈外一击而取人性命者,无一不因此战栗,一片颓靡之气霎时便蔓延开来。
若说这些年来骊连氏一族势微而衰,难以重拾昔日之辉煌,便是从前那傲视北极之地的心气亦渐渐消散无踪。不少人活在昔时荣冠的幻象之中,更多人则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眼下氏族的衰败。
只是从前骊连氏一族中战力最强的刺枪卫,却是仍旧可见昔时之光彩。在无数弓手颓靡之际,刺枪卫却依旧神色坚毅,不见丝毫惧色。只见刺枪卫皆身着五金之铠甲,手握一只锋利短枪,腰系一尺余长的皮袋,当中装着四根同手中一样的短枪。
刺枪卫常年来皆乃属于康回的亲兵,训练有素,临阵不畏。
康回此时落于城墙之上,看着远处不断跳动挥手挑衅白色巨猿肩上的年轻人,开口道:“想必阁下便是祝融氏族长妘星阑吧?阁下果真好手段!只是祝融氏如此行事,对逝者如此不敬,对生命如此不惜,可还对神明还有半分崇敬?”
祝融氏族长妘星阑闻言轻抚巨猿后脑,站起身立于猿肩,扫视骊连氏众人朗声道:“我若对逝者不敬,便无须送残骨归乡。只是欲伤我者,我必阀之,又何来怜惜之理?”
言罢一手指向骊连氏兵士继而嬉笑道:“只瞧骊连氏之兵将,兵非兵,将非将,遇血而惧,遇袭而乱,技不如人枉丧命。优胜劣汰便是神明之旨,尔等才是忤逆神明之辈。”
不待康回做出回答,妘星阑继续正色朗声道:“骊连氏的康安平便是深知尔等龌龊不堪,此前受神明感召适才弃暗投明,何以康回族长如此倒行逆施,执着与此?归还吾族汤山谷地才是正行。”
康回冷哼一声道:“星阑族长舌绽莲花,多说无益。”言罢左手握拳高举道:“将士们敌临城下当何?”
“战!”定汤关众将齐声道。
“欲毁吾族,掠吾地又当何?”
“驱!”
“关破,家亡,妻儿散,可忆入伍之誓?”
“誓!誓!誓!……”
祝融氏族长妘星阑眼见于此,随意地瞥了瞥嘴,身子微弯冲着康回拱了拱手,亦不再多言,只是轻拍白猿后脑,白猿便转身离去。
骊连氏康回看着妘星阑的背影远去,手落声止。此时,骊连氏众兵士皆是怒目敌营,紧握手中武器。
待到行至距定汤关一里开外白猿驻足停步,只见妘星阑双手交叉高举过顶。
“呼,呼,呼,”巨猿方阵便立即予以回应,五千有余只巨猿载着祝融氏兵士向着定汤关狂奔而来,瞬时人声震天,兽吼慑地,浅泽波荡。
半刻后,妘星阑双手一分,化拳为掌,十指张开。
“御,御,御”声起,数千巨象四散,寻木而拔,卷于前,密林皆毁,飞鸟尽去。
象群向定汤关而去,踏泽而行无阻,定汤关震尘起,群山石落土扬。
再过半刻之后,族长妘星阑收八指,仅留食指指向于天际。
“唤,唤,唤”狼皆长啸随人行,鹰则立人肩啼鸣,狼随鹰携,最后的兵士绕泽而行。
就这般,九州四极之内唯一懂得御兽之术的军队,簇拥着族长妘星阑再次列阵,向定汤关露出了獠牙。
骊连氏族长康回看着来势汹汹的祝融氏兵卒,即刻便唤来一旁一名刺枪卫,从其身后皮袋之中取一柄短枪。只见康回将短枪高举过顶,向着祝融氏大军方向飞掷而出,枪似流星,眨眼间便飞出百丈有余,枪身入土过半。
随即,骊连氏康回的眼睛却看向远处的祝融氏妘星阑不语。
在方阵正中的妘星阑瞥了瞥土中短枪,挠了挠后脑,又看向康回露出一丝无邪的微笑,右手握拳高举余顶道:“唤!”音落身下白猿一声狂怒的咆哮。
定汤关浅泽前,数千巨猿载着人,向前奔袭,猿拾碎石无数,足涉泽泥飞四溅。人系短兵于腰,取短弓持之,聚目定汤关之高墙屏气无声。
兽奔如水载泥石毁家园,人寂如飓风欲临摧云月,残云残月残……
筑高墙御敌安家,随军留骄云明月伴亲,残躯难留兑月,残心难留换云。
城楼之上,骊连氏兵士立盾握弓持枪,面无情视敌,心无痕固己,刃冷御敌,血暖甲衣。
越短枪而过十丈有余,碎石伴兽吼来袭,石击盾盾震,石破盔人亡,石落楼屑舞,碎石击打声,痛哭哀嚎声骤起。康回冷目注视,仍未下令还击,还需等,箭矢依旧无法克敌,还差十丈。
巨猿如为战争而生,挥手石击便有人毙命,血花四溢,巨猿嗜血变得越发狂躁。康回面无色眼微红,只得躬身透过垛口盯着祝融氏妘星阑与那依旧执着于屠杀的巨猿,此刻之忍耐是责任亦是罪过。
突然间,漫天繁星闯入,无数箭矢呼啸而出,飞向敌军,康回瞳孔微缩,满脸尽是愤怒与不干,五丈再有五丈敌人必将受重创,可惜一切都止于这五丈,这一瞬似是神明真将弃他而去。
一阵箭雨过后,事实亦正如康回所料一般,箭矢划破巨猿皮毛入肉三分,击毙敌人亦是不在少数,但依旧远远不够,更多的箭矢只是落到了巨猿身前五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