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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兴宫正殿外庭院。
在这座华美的宫殿之中,承载着姬少瑞许多珍贵的回忆。曾有与父亲母亲陪伴的快乐,亦有与大哥无邪的童趣,还有见证过作为九州四极最强盛的氏族,接受外氏族参拜的的荣耀。而今,仿佛一切如流岚一般早已不知所踪。
“大将军好雅兴啊...”姬桓彗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眼睛亦是紧紧地盯着站在庭院之中的姬少瑞,“大将军似是对族中之事并不在意,倒是有闲情欣赏这宫殿之中的花草。”
姬少瑞自离开正殿之后,心中便一直隐隐不安,那姬桓彗在喝下了“永生之水”后,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模样虽说是与常人无异,却是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姬少瑞转身望向姬桓彗,却是一言不发。
只见姬桓彗微微一笑,向前一步走到了姬少瑞的身前,冷笑道:“紫薇垣大人要老朽提醒大将军,事情拖得太久往往会适得其反。”
曾经,姬桓彗亦是帝鸿氏一族中备受尊敬的大巫,说到底亦是帝鸿氏族人。只是姬少瑞瞧着眼前的姬桓彗,竟是生出了厌恶与不屑。最终,姬少瑞在姬桓彗干哑的冷笑声中离开了承兴宫。
……
昆仑,不周神殿。
神殿之中,寂静无声,水晶流转的光芒沉默地映照在大殿的每一处角落,光辉却寒冷,庄严却孤寂。大抵这般寒冷孤寂的时光已是流淌过了万千岁月,便亦变得不值一提。
神殿之外,风雪肆虐不断。两尊巨大的神明雕像便那般站在风雪之中,屹立万载,俯视着遥远的九州四极大地。
“你已经跪在这里许久了。”始看着跪在神像前的那人说道。
“你站在我身后亦是很久了。”跪在地上的人说道。
始那垂地的黑发亦已被白雪覆盖,地上跪着的那人更好似被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中一般。在没有阳光的不周,风雪从未停歇。
“在离开不周的千载时光中,你可曾思念过母亲大人?”始问道。
跪在地上那人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自然是思念的。不周毕竟是我的故地,我思念这里的风雪,思念着不周的气息。”
始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你最终还是违逆了我,违逆了母亲伟大的理想。如今跪在她的面前,你可有悔意?”
跪在地上那人闻言双肩轻轻地颤抖着,咬紧嘴唇低下了头。
“他的宿命便是成为神明。父亲大人的错误亦是时候结束了,我从来不曾责怪过他,只是我亦有我的做法。”始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中。
“他...连山...他是父亲大人全部的希翼,很多事我还未曾来得及告诉他。”跪在地上那人悲戚地说道,“从前我亦以为他会安然接受他的宿命,无心无魂便也不会有感情...只是,连山的血脉自他苏醒的那一刻便告诉他,热爱着一切...所以有些话我便再说不出口了...”
始安静地听着,忽是又抬头仰望着那两尊巨大的神像。
跪在地上那人眼中的热泪掉落在冰冷的雪中,凝结成粒粒雪珠,很快便又与风雪融合消失不见。
许久,跪在地上那人才继续说道:“我愿意回来并非是我认同了你做法。我只是不想让父亲大人失望罢了。天地光阴渺渺,只是我期待的从前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大哥,请善待连山...还有,如果可以,请放过相柳吧。”
眼泪便也停止在了这一刻,跪地那人眼中的光芒亦是消失不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我的妹妹,莲。”始的声音最终被风雪吞没。
一阵耀眼的金芒闪耀于风雪之中,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亦胜过星辰之光辉。巨大的神像前,便只剩下了始一个人,孤寂地站在风雪之中,而无论悲伤或是喜悦,他的脸上亦没有一丝表情,恰如神明的神像那般讳莫如深。
不周,风雪更萧瑟。始缓缓地走回了那座庄严肃穆的神殿,那些覆在他身上的积雪亦渐渐滑落,黑色的长发倾洒而下,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
帝鸿氏,帝丘城城外。
正午过后,一间小茶肆已是没了茶客,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唯有几个行商之人,坐在那茶肆之内躲避着正午的暑热,茶肆的摊主亦是躺在屋檐之下长凳上打着呼噜,脸上盖着一张草扇。
那几个行商之人模样虽是一派悠闲,只是他们说着的话却不可小觑。
“娲皇祭祀大典已是临近,为何消息还未散布开?”一个行商之人状似无奇地问道。
“帝鸿氏耳目众多,此前散布的消息已是被当做流言抹杀了,此时再想造势亦非易事。”另一位瘦高行商说道。
“莫非你此刻倒生了怯懦之意?”坐在角落一行商说道,“当初跪求我族相救时你那番信誓旦旦之言莫不是在欺骗神明?”
那瘦高行商登时便黑了脸,微怒道:“我早已将性命奉献给了神明,便断然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大不了到了祭典那日我便随节使一道去参加,当面揭穿帝鸿氏的阴谋便是。”
角落里那行商摸了摸自己下颚的胡须,瞟了一眼那瘦高的行商说道:“你莫不是想借此害我族被帝鸿氏敌视?”
“都别争了。事到如今互相埋怨又有何用?待我今夜去见过节使再议不迟。”一直未出言的一位行商忽是说道。
如此一番交谈似是闹出了许多不悦,几位行商便也渐次散去,向着帝丘城走去。
……
帝丘城姬少瑞旧宅。
连山正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之中。随着娲皇祭祀大典的临近,连山已是焦急万分,眼下便是连那使徒紫薇垣的影子亦是寻不到半分,如此下去还如何救相柳。且昨夜白小露竟是少有的发了怒,今日连山便更不敢与她说什么了。
不过,要救相柳亦确实还有一个方法。
此时蜉蝣却是敲响了连山的房门,进入房间后对连山说了他上午在帝丘城的一些听闻。那些传言大都是关于帝鸿氏邀请其他氏族前来共庆娲皇祭祀大典乃是一场阴谋,而这些传言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短短一上午,传言便没了影儿。
“连山,我记得在无怀氏领地之时,那柳忠老伯曾是说过当年与柳平思一并逃出的还有无怀氏的一些族人,只是逃去了不同的方向。最近在帝丘城中散布传言的可是当初那些无怀氏的族人?”蜉蝣疑虑道。
连山闻言却是叹息摇头道:“即便是无怀氏剩余族人传出那些传言,可帝丘城之中人口众多,我们也难以找到。我现在最为担心的还是相柳...那混账紫薇垣究竟在何处?”
此言一出,蜉蝣亦是面露忧色道:“也不知公子文修是否安然将相柳送回了白荆城...前次你受了那般重的伤缱梦姑娘还是将你治好了,但愿缱梦姑娘能治得好相柳的伤。”
就在两人坐在屋内沉默叹息之时,白小露忽是进了房间,将房门关好之后走到连山跟前道:“连山,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
连山见白小露也不提昨夜之事,暗暗松了口气道:“何事不对劲了?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一旁的蜉蝣亦是一脸不解地看着白小露。
“你们难道不觉奇怪?姬将军昨夜说他看到使徒将‘永生之水’赐予了帝鸿氏的大巫...既然使徒做事如此神秘诡异,那为何又会放姬将军安然离开?”白小露皱眉问道。
如此一问倒是叫连山与蜉蝣一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昨夜只顾匆匆商议如何阻止使徒,却未来得及细想若使徒当真在大典上将“永生之水”赐予参加祭典之人,那大可杀了姬少瑞或是给姬少瑞灌下“永生之水”便可。且如此危机之事,姬少瑞大可秉明族中长老议会,阻止此事的发生...
“老伯大抵是有难言之隐。我觉得他并不会欺骗我们。”连山伸着懒腰说道,半倚在了床榻的边上。
蜉蝣的脸色却很是难看,虽然他期待着姬少瑞并无欺骗,却是觉得白小露的话言之有理,姬少瑞定然是隐瞒了什么重要之事,否则使徒断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你们既然心存不安,便直接去问老伯便是。两人这般黑着脸纠结,亦是没有半分用处啊。”连山耸了耸肩说道,“还得跟老伯商议出如何阻止使徒的计划...我亦不会坐视使徒赐什么‘永生之水’的...”
连山会这般说倒是与他那直性子相符,蜉蝣沉默地点了点头,三人便再次来到了姬少瑞的房间。
蜉蝣对于自己的叔叔姬少瑞总是那般火气十足的模样,推开门便上前一番质问。对此姬少瑞倒是并无过多意外,沉默了半晌,便缓缓道:“那使徒的确对我有所求,不过那件事我亦确实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自有我的难处,但此事我绝无半点私心。”
姬少瑞的回答丝毫没有闪烁。
“老伯,我自然是相信你。”连山微笑道,“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对付使徒。”
姬少瑞有些激动,上前一步道:“是何办法?”
“待我今夜去庙宇杀了那紫薇垣。”连山面色肃然,眼神亦是变得有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