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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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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丘城外祭典庙宇。

    倘若没有曾经那鲜血的供奉,没有即将发生使徒的“恩赐”,这场祭典倒是显得格外盛大隆重,欢庆之情便更显真诚。

    不过迟到的相见亦终究会来临,恰如再白荆城不辞而别的空幽昙,即便她站在了姬玄嚣的身后,却依旧看见了人群中那带着笑意的连山,容颜倾世的白小露以及眼神冷漠的蜉蝣。

    即便只有一瞬间想上前交谈,空幽昙却依旧未能迈出自己的脚步。曾经亦如朋友那般亲密,眼下却只能遥向相望罢了,甚至空幽昙不知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只是连山身边的相柳呢,还有小师妹呢...为何却见不到他们...

    或者早就没有了再交谈的资格。空幽昙心中一沉,亦是渐渐地退到了大殿最末。

    祭典尚未开始,可着殿中所到之人却是极为惹眼,作为这九州四极中最强盛的氏族,帝鸿氏便是今日祭典的主人,神秘且风华的族长姬少典,“金罴夜刹”姬少瑞,风度翩翩的公子玄嚣,以及他那两位新婚的妻子...还有九州四极巫法最高深的大巫姬桓彗...

    不过,亦是有人轻声的议论着姬少瑞身后那三位年轻人,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这时,忽是有一氏族节使上前向帝鸿氏族长姬少典问好。

    “在下乃魁隗氏节使任子祯,今日有幸可在祭典得见帝鸿氏姬族长,实乃荣幸之至。”那魁隗氏的节使恭敬地说道,眼睛亦是直直地看向族长姬少典,似乎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姬少瑞。

    姬少典安居在承兴宫近十载,早已不愿理会他人,即便是外氏族而来的节使亦是如此。只是那魁隗氏一族却是与其他氏族有极大的不同之处,虽说同属北极之地五族,却是不善与他族往来,因此便叫人觉得魁隗氏更加神秘。

    除了昊英氏一族之外,魁隗氏几乎可说是从不与外氏族有所交际,此番却是接受了帝鸿氏一族的邀请,欣然前往帝丘城参加娲皇祭祀大典。

    “魁隗氏远道而来,对神明如此礼敬当为所有氏族之典范。”族长姬少典随口应付道。

    对此姬少瑞倒是毫不介意,他本来便与大哥姬少典之间无话可说,此刻有人前来搭话打断了两人尴尬的谈话倒算得一件好事。自走进大殿,姬少瑞的目光便在不断地搜寻着那肌肤苍白似雪的使徒紫薇垣,眼下得了一丝空隙,便向连山三人询问着是否看到了使徒的踪迹。

    连山三人亦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几人皆是明白,此刻唯有随即应变才是,姬少瑞却是再次轻声叮嘱连山几人断不可冲动行事。连山对此亦是表情认真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姬少瑞一时亦不知该不该信他。

    而那魁隗氏的节使与族长姬少典搭话了几句后,忽是正色朗声道:“我魁隗氏可说是九州四极最古老的氏族,虽氏族实力衰弱,唯独礼敬神明却是断然不落于其他氏族之后,敢问姬族长,帝鸿氏可真如世人所见那般礼敬神明吗?”

    此言一出,周围霎时便安静了下来,而那魁隗氏的节使任子祯倒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盯着帝鸿氏的族长姬少典,一副不得回答绝不退下的态度。

    临近的几位帝鸿氏长老亦是扭头望向了族长姬少典,场面一时无声却是透着尖锐。

    “魁隗氏礼敬神明之诚意遍传九州四极,即便我帝鸿氏稍有逊之,亦容不得魁隗氏一族这般污蔑。”大巫姬桓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族长姬少典的身旁,双眼盯着那任子祯,声音却极是坚定,“魁隗氏受邀而来共同参加娲皇祭典,为何临近祭典却是说出了这般不友好的言辞,实乃背弃了神明期盼世人和乐之愿啊。”

    那魁隗氏的节使任子祯似是有备而来,即便是帝鸿氏大巫亲自回答,却依旧是盯着族长姬少典不放,再次出言道:“听说多年前帝鸿氏一族也曾邀请其他氏族共同参加过祭祀大典,并在之后留在了帝鸿氏一族修习昆仑神使所传授的巫法,不知他们最后可曾学会了那高深的巫法?”

    至此一刻,但凡听闻了那魁隗氏节使所言的人,皆是不免惊诧。其中不少帝鸿氏之长老皆是在当年亲眼所见了那位“昆仑神使”,其之所言所为,仿若午夜最深沉的梦魇一般至今挥散不去,当年祭典发生之事实在令人恐惧。

    而帝鸿氏族长姬少典,便亦是当年见过那“昆仑神使”的人之一。多少年来,姬少典对此事缄口不言,完全任由大巫姬桓彗处理此事,此刻当被人再度问起之时,自然便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巫姬桓彗却是轻蔑一笑,随即便说道:“神明所赐远不止高深的巫法,更有因我帝鸿氏一族礼敬神明而降下的福祉。魁隗氏久居北极之地,许多事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连山瞧着那大巫姬桓彗的模样与常人倒是无异,喝下那“永生之水”不是会变作月槐城庙宇内的黑袍之人那般吗?...一时间连山亦是有些不明白了。

    就在众人惊讶与猜测之时,却是从殿外传来了十二声青铜钟的肃穆响声,象牙长号亦是渐次奏响了那庄严的长鸣。大殿之内霎时便安静了下来,娲皇祭祀大典便从这一刻开始了!

    大殿内所有人退至两侧端肃而立,大巫姬桓彗亦是拄着白玉长杖走回了神台之下,众人齐齐望向大殿神台之上的两尊巨大神像。一切皆井然有序,跪拜在神台之下的所有巫者亦是齐声吟诵起了古老的巫语,大巫姬桓彗便抬手一指,抬着供奉祭品的巫者便依次将从殿外走进,并将祭品整齐地摆放在神台之下。

    神台之上的神像披着金色的斗篷,脚下亦是摆满了各色鲜花,神像嘴角带笑,似是正在温柔的俯视着脚下虔诚的世人那般。

    世人臆想着神明创世造人最初时那充满仁慈微笑的表情,以及俯视着九州四极的温柔。

    只见大巫姬桓彗单手举起那白玉长杖直指向上,所有殿内之人便纷纷向着神像下跪叩拜。有些人眼中饱含着期盼,有些人则了崇敬与向往。

    连山瞧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竟是出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连山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却是觉得那些人心中应当怀抱着最纯朴的信仰。只是有些人,一脸崇敬之色,眼神中却是交织着浑浊的欲望。

    叩拜祈愿还在继续着,那些环绕在殿中空灵的巫语却是不曾间断,仿佛诉说着世人最虔诚的信仰。

    忽然间,天露异色,数道幽绿色的光芒降临在神台之上。一位肌肤苍白如雪的男子出现在了神台之上,他身后站着七位白袍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聚集在了他们的身上,恰如昔时的传言,只是那八人的身影却未有半分神圣之气息,不少外氏族的巫者对此亦是颇有失望。那些关于昆仑神使的传言其实在许多氏族的巫者之间早已不是辛秘之事,此番前来帝鸿氏参加祭典便是为了一睹神使的尊荣,以及像神使倾诉自己氏族对神明的最虔诚的尊崇。

    其他人是认不得那肌肤苍白如雪的使徒紫薇垣,连山却是见过他的,而他身后的人便多半是星宿使徒之流。连山自是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身旁的蜉蝣与他对视一眼,随后连山亦是看了看白小露,三人互相点了点头,便起了身,不顾其他人的眼光,走到了神台之上。

    如此举动最为惊诧的便是姬少瑞了,毕竟事前之约定并非这般,他实在不知连山与蜉蝣到底想做什么。即便自己此刻冲到了神台之上,怕是也难以挽回如今之局面,姬少瑞叹息一声,不禁握紧了腰侧的“白夜”,望向神台之上。

    祭典尚未开始之前,连山三人便已经是众人私下议论的对象,此刻他们登上了神台,站在忽然出现的那八人身前...大殿之内仅剩下一阵阵紧张的呼吸之声。

    而使徒们,只是看着连山三人,甚至紫薇垣的脸上依旧是那讳莫如深的表情。

    自然,在这祭典最庄严的时刻,三人走到神台之上的举动实在叫众人震惊,更有甚至惊呼道:“你们怎敢随意走上神台?还不快些下来!破坏娲皇祭祀大典是何居心?”

    帝鸿氏一族断然不会坐视祭典无端被人打断,大巫姬桓彗当即便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巫者上前去,欲将蜉蝣等三人赶下神台,以免祭典被耽搁而破坏使徒们的计划。

    只见蜉蝣忽是面对众人,缓缓地抬起了手臂摸向了蒙在脸上的那张黑色面巾。

    “叔叔,对不住您了。”蜉蝣望向姬少瑞,眼中满是愧疚,只是他的手却是不曾停下,用力地扯下了那张黑色面巾。

    姬少瑞见此一幕霎时便心中冰凉,低了头不愿再去看神台之上。

    “我!帝鸿氏姬乾荒!你们所有人口中的异类,灭族之祸!今日回来了,我没有死于多年前的祭海,你们意不意外啊?”蜉蝣站在神台上朗声说道,那一蓝一红的双眼望向了他身前所以面带惧色的帝鸿氏族人。

    殿中的帝鸿氏众人心底那断早已被封尘的记忆霎时变得鲜活起来,那双诡异的眼睛,一蓝一红闪着厉色的眼睛!

    “是姬乾荒!那眼睛,就是那双眼睛!”不知是哪位长老率先惊恐地叫了出声。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忘了神台之上伴随绿芒出现的使徒,目光之中便仅剩下了蜉蝣站在神台之上的身影。

    恐惧,颤抖的恐惧。

    蜉蝣冷笑着看着那些自己曾经的族人,以及他们脸上那些有些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甚至连山亦是有些意外,这些帝鸿氏之人为何竟会对蜉蝣是这般态度?...

    “你们不必惊讶,恰巧今日乃是娲皇大人的祭典,我便想问问,当初神明到底有没有说过我是异类?有没有说过我的母亲有罪?”蜉蝣望向神台之下的姬少典。

    很多年前,他便想着要这般质问他,只是自从与母亲被驱逐到荒山之上,他便再没见过这个唤做“父亲”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