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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帝丘城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这样的一天,时逢娲皇祭祀大典,龙神白泽在帝丘城上空陨落,伴随着笼罩在帝丘城上空那一道惊天地之威的金芒。
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巫者们亦无法从这憾人的一幕中得到任何启示,甚至不敢进行占卜,以求神明给予解答。对于帝鸿氏一族而言,龙神白泽的陨落便被后来九州四极各氏族称为帝鸿氏即将走向衰败的开端。
帝丘城外祭典庙宇化作了一片废墟。
而大殿神台上的使徒们却是站在一个绿芒结界之中,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皇羲与娲皇那两尊巨大的神像亦已倒塌,化作了碎石飞尘。原本山岭之中唯独这一处废墟倒是显得更加荒凉,再是不见祭典初始时分那般庄严与辉煌。
飞扬的尘埃之中,连山与蜉蝣跌落在废墟之中,倒在一旁的白小露早已不是龙神白泽的模样,嘴角挂着血丝。连山急忙跑到了白小露的身边将她扶起,蜉蝣则是在废墟之中搜寻着姬少瑞的身影。
适才那一道秉天地威势的金芒,重重地击落了腾空而起的龙神白泽。而当龙神白泽自空中坠落之时,巨大的身躯更是将祭典庙宇尽数化作了废墟。所有的一切皆发生在眨眼之间,还未待蜉蝣细细感伤叔叔姬少瑞自愿留下一人面对使徒,他们逃亡的计划便化作了粉末。
原来,从高空跌落竟是这般的疼痛。蜉蝣顾不上自己是否受了伤,心中更为担心的便是姬少瑞此刻到底如何了。只见蜉蝣抽出腰间那七金短剑,疯一般的挖刨着大殿的泥石废墟,不断祈愿尽快找到那一抹金甲的身影。
另一边,白小露似是并未受到重伤,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低着头对连山说道:“我无碍,还是快些走吧。他,他真的来了...”
只是连山如何能忍受白小露竟是被这般击伤,当即便拉住她的手说道:“我早就说过,我一定会保护你。今日他来的正好,就一并把事情解决了!”说罢,便怒视着神台的废墟之上。
此刻,使徒们解开了结界,神台的废墟之上正站着一位一袭白衣的男子,他黑色的长发如瀑一般垂在身后,头上戴着一个蛇形发饰,面容仿若神明最精美的雕刻,黑色的眼珠中却没有一丝温度,俯视着身上沾染灰尘的连山。
还是那样一双无情的眼睛,还是那如风雪一般冰冷的面容,恰如千年前连山最后一次在不周神殿中见到他时的那般模样。只是连山的眼中依旧是闪烁着炙热愤怒的火焰。
始,最初的昆仑神使,娲皇大人的第一个孩子,从他诞生的那一日起,他便永远是这样的表情,即便历经千万载岁月,却依旧不变。
“你准备好随我回不周了吗?”始开口问道。此刻始看着连山,仿佛变得更加陌生了。神明,应是永远站立在九州四极之上,威严肃穆,光华神圣。只是连山那脏兮兮的脸...
“莲在哪儿?”连山站直了身子,直视着始坚定地说道。
只见始张开双臂,对着连山说道:“在我的身体里。我们本是由母亲大人的血肉所造,不止是莲,所有的使徒皆是一般,都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此言一出,连山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最侥幸的一丝念想霎时亦如碎裂的冰雕。老太婆...连你也...连山咬紧了牙关,怒视着毫无表情的始。
过往的画面却是在连山的眼前闪烁不断,这亦是连山自从听闻使徒西奎的话之后,便一直不敢去回忆的事,此刻却是再也无法压抑那些思念,任由回忆如潮水一般袭来。
从连山最初在忘川之滨醒来,莲便是始终如一的陪伴在他的身旁。无论是忘川之滨温暖的阳光,还是不周凄迷的风雪,莲给予了连山最温柔的关爱。
虽然,莲从来没有解答过连山的那些疑惑,只是莲望着连山时,永远是那样的温和。与其他的使徒不同,莲有着和煦的温度,有着严厉的教诲,即便无数次对连山说起他的使命,却是从未勉强过连山成为神明。
莲,恰如她的名字那般圣洁,沉默的坚守着,执着地完成着属于自己的那份使命。并且,为了连山,违逆了高高在上的初代神使。所有的这一切,连山一直在看着,一刻也不曾忘却。大抵,连山不知道莲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带着他来到了钟山。
沉睡的千年之中,连山仿佛沉入到一个无法醒来的梦境之中。在那个梦中,所有的一切便一直停留在忘川之滨。连山是快乐的,甚至在那个梦境中,莲、相柳与白小露同样是快乐的。连山喜欢看着他们微笑的表情,便就忘却了自己只是个无心无魂的神之子。
而醒来之后,连山惊异地发现,钟山,与忘川之滨太像了,包括那山谷中的花草,以及同样温暖的阳光。
只是现在终究非梦境,莲与相柳的脸上再没了微笑,而白小露亦不知身在何处。连山叫嚷着要去找白小露,莲却阻止了。
莲变得啰嗦了,变得念叨了。历经千年的沉睡,果然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连山甚至有些烦闷,因为这与梦境并不一样。只是如今,那些细碎的念叨竟成了最深切的念想。
离开钟山前的那一天,莲便对连山说道,等到你回来的时候,我便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连山装作不在乎,只是雀跃的笑容早已出卖了自己。
莲,站在钟山的山谷中,挥手对连山告别。没有微笑,所以便也没有眼泪。恰如连山初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莲依旧是从前那般年轻的模样,一袭白衣,永远那般圣洁。
只是连山还未回去,莲便不在钟山了,那些疑问便再没了回答的人,那抹挥手告别的身影便成了连山最后的记忆。
“你为什么要那般做?你是有心的,莲同你一样是母亲大人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残忍如斯?”连山怒吼道。
始,俯视着连山,望着他眼中愤怒的火焰纠缠着炙热,那本应不属于神明的感情。
“连山,所有的一切便是因为你。”始缓缓地说着,“你会这般问便是因你从来不懂莲心底的想法。这世间的一切神明早已有安排,是你,违逆了使命。而你,亦有了神明不该拥有的感情。”
还未待始话音落下,连山便怒道:“我的使命?难道成为神明便是我唯一的使命吗?凭什么我要成为你们的神明?我只想做我自己,做连山!”
“那你便不必问太多。我曾多次想过你如今的模样,总以为你会接受神明的安排...也想过你会始终违逆下去...看来我的想法并没有错。所以不枉我做诸多准备与安排。”始淡然地说着,丝毫不在乎连山眼中的愤怒,“这世间总归是需要神明的,既然你不愿,那便由我来做吧。从此你只要做你自己便是...”
一时间,连山竟是听不懂始到底在说什么,自彼时第一次踏入不周神殿,连山便从未与始说过这般多话,却总是听着他说着秩序与规则。
便是在连山思虑的一刹那间,始周身忽是闪着无比耀眼的金芒,强大的神压几乎叫人窒息。连山愣住了,他从未想到始如今的神力竟然强大到让自己不由西产生了恐惧。而身旁的白小露早已是不堪承受这般强大的神压,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唯独那些使徒们,如雕像一般站着,没有一丝表情。
只见始抬起手臂,缓缓地摘下了白色的手套,手背之上那两根黑色的骨刺却是闪着紫金相交的光芒,那如蛇一般锋利獠牙竟是指向了站在废墟之中的白小露。伴着一道紫金交缠的光芒,白小露霎时便被绳芒紧缚,随着始再次握紧握紧手掌,白小露已是被那绳芒拖至了始的脚下!
不过是眨眼的一瞬,始的脚便重重地踩在了白小露的背上。
“你放开她!”连山此刻已是愤怒之极,适才的伤感与白小露瞬间被抓住,连山的一声怒吼伴随着全身不断地颤抖!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连山来不及有所反应。
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着要保护白小露,只是却这般轻易地让她陷入了危险。从相柳开始,再到莲,此刻再是白小露...连山这一生所最为珍视的,一点一滴被轻易夺取,毫无反抗之力。
只见白小露痛苦地趴在废墟的神台上,却是挣扎着抬起头,对连山拼命地摇头。
的确,始不是静,亦不是繁,他强大的力量根本没有人能抗衡,即便是连山,这最后的神之子。
“愤怒便不是神明应有的感情。白泽所守护神之心,就由我来继承。”始冰冷地说着,甚至比不周的风雪更冰冷。
连山无法再思考,愤怒地咬破自己的手臂,任由神之血洒到右手紧握的木剑之上。那木剑霎时便如燃烧一般。
“燃血!——”连山怒吼道。
金色的火焰,同样强大的神压。一瞬间,仿佛废墟之中所有的一切皆是笼罩在金色的火焰之中。连山的黑发似是在火焰中燃烧,那充满神之力的金色血液正在飞速地燃烧,似是要燃尽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只见单足踏地而起飞身而上,拼尽全力向着神台之上的始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