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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四极自从有了人,便极难有安宁的一日。而氏族间为领地而起的征战便是这无休无止纷乱的表现,归根到底不过只是人的欲望,却鲜少有人能看透这当中的关节。
大抵是神明并未将最清晰的智慧赐予世人,所以世人便总在朦胧的摸索中前行。或许直到某一天,这世间出现那样一位旷世之杰,方可带领世人走向灿烂的未来。
对于九州四极最强盛的帝鸿氏一族而言,自从经历了娲皇祭祀大典的异变之后,接踵而至的灾祸便是更叫这强盛的氏族步履维艰。先是与栗陆氏一族领地相邻之处突发一场从未所见的瘟疫,随即原九黎部族所在的西南之地又发生了不小的骚乱。
原九黎部族的族人竟是屡屡打劫往来之行商,其后更是偷盗运往帝丘的矿车云云。最为烦心之处便是他们作乱之后便隐入山岭之中难以抓捕。山高岭深防不胜防,帝丘为此只应对亦只能多加派沿途护送之兵士。
在此氏族艰难之时刻,姬玄嚣即便心怀大志亦是一时难以施展,唯有期盼西极尊卢氏尽快回信,共同发动一场征战以缓解氏族内部那些难以平息的怨怼之声。
等待了半月有余,西极尊卢氏的回信终是到达了姬玄嚣的手中。
果然与博琅珠所言那般无二,尊卢氏肃鹄城确实遭了一场雪灾,不过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姬玄嚣自是难以了解,幺罕在信中不断诉苦道,尊卢氏粮草不济,且时逢雪解,城内大营潮气极重,尊卢氏兵器多以青铜铸炼,此番铜花横生,损失极重,还望玄嚣暂且等待。
只是姬玄嚣哪里还有等待的心思,承兴宫的压力早已叫姬玄嚣难以负荷,在博琅珠的劝慰之下,便将帝鸿氏引以为傲的七金冶炼之术私下分享于尊卢氏。
如此一来,尊卢氏便再没了按兵不动的理由,不日便正式传信于承兴宫,以符禺山数百载前曾属于尊卢氏,如今却是被骊连氏强占为由,希望亲盟帝鸿氏可以出兵相助以夺回其原有之领地。
至于数百载前这符禺山到底是归属哪一氏族,因时间久远难以查证,便也没人愿意费力查证了。不过于姬玄嚣而言,这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即便付出了七金冶炼之术为代价。好在如今帝鸿氏已掌握了八金冶炼之术,些许牺牲倒也可以接受。
虽说,这只是姬玄嚣心中宽慰自己的借口。
帝丘城,承兴宫。
当姬玄嚣亲口念出尊卢氏求援之函时,殿内的长老们倒是对此意见不同,私下耳语起来。就在长老们意见尚未统一之前,姬玄嚣便率先出言道:“各位长老们,尊卢氏乃我族之亲盟,如今遭遇困境我族理应相助之,如此才不算违背对神明所立下的盟誓。且我妻博琅珠已然有孕,为此关键之时,相助便更能彰显两族之谊。”
不过还未待姬玄嚣的话落音,平湖长老便立即起身道:“公子心怀良善本乃我族之幸事。不过此时我族内忧未解,实不宜发动征战以加剧本族内耗。理应施以宽仁之策安抚全族上下,以自强而防止其他氏族之觊觎。”
“不错。”宁河长老亦是附议道,“原九黎之民正祸乱西南之地,已然造成重大损失,且祭典异变之流言尚未缓解,此时征战确实不利我帝鸿氏啊。”宁河长老本就是那偏安一隅之人,且有过惯了安逸的日子,自然不愿族内纷乱,只想尽早平息帝鸿氏内部,回到从前那般欣欣向荣的模样。
而素来与宁河长老不睦的风和长老每每听闻他那般怯懦之言便不由地生了恼意,当即便出言反驳道:“想我帝鸿氏百年苦心经营,二十年征战得胜才可有今时之盛。九黎残部不过山岭野民,实不足为惧,宁河长老为此担忧不免有小题大做之嫌。我倒是觉得公子所言或有道理,征战虽有损耗,却可振族人之雄心,一扫族内颓靡胆怯之恶习。”
“哼!”宁河长老还未听完便气红了脸,拍案怒道,“我早知你看我不过,数次出言针对对于我。此前我忍你许久了,今日断不能这般算了。你即支持征战,那我便问你,如今族中可有能担此重责之人吗?夏立长老尚未返回帝丘,你怎知大将军便会同意领兵出征?还是你对大将军在祭典之所为视若不见?”
“一派胡言!我看你这般言辞分明就是掩饰心中之胆怯!你这个懦夫!我族人才济济,即便大将军不愿领兵,其麾下将领莫非还找不出一个能征善战之人吗?”风和长老亦是怒言而出。
这承兴宫多年不见这般直言相争,一时间其他长老们亦是不知如何出言相劝。倒是姬玄嚣淡然地看着二人相争却并未着急开口,此番对于征战一事的相争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二位同为我长老多年,今时这般相争若是传了出去岂非叫人看了笑话?”冬来长老呵呵一笑,打断了宁河长老与风和长老的争吵,淡然道,“征战之利弊尚可再议,只是即便要兴战事亦是应由族中巫者先行占卜,以避免对我族之不利。至于大将军一事,我以为在夏立长老未归来之前,尚不宜任命其其他要职,此举亦是为堵悠悠众口啊。公子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的长老们皆是望向正座之上的姬玄嚣,期待着自他口中而出的一番言辞。
姬玄嚣微微一笑道:“如今族中纷乱本非不可解,正如风和长老所言我族历经无数艰辛才有今时之辉煌,想必没人愿见我族就此而衰,先祖数百载的心血亦是走向衰败。只是在我看来,内忧外患虽说不同,倒也非不可同时得解。正如晴阳长老之逝乃我族之哀,只是我族理当悲中生志,以坚固之。”
提到晴阳长老离世,在座的长老们亦不免黯然,而继承晴阳长老之位的便是其子远乔,他今日亦是在场的长老之一,不过却从头至尾未出一言。闻及父亲之名,远乔不禁红了双眼,将头偏向一旁叹息不断。
大殿内适才那般尖锐相争的气氛总算是淡漠不少,姬玄嚣亦是沉重哀叹道:“如今我族已然失去晴阳长老、大巫等不世之才,又逢内忧外患之际,族中人心哀颓,尽早振兴才为首要之事。我之所以提出相助于尊卢氏,除其亲盟之由,便是欲为我族培养年轻一辈之人才,不落于其他氏族之后。相信长老们皆有闻之,不少氏族中年轻之辈涌现翘楚之才,我帝鸿氏断不可在此而落后啊。”
一番肺腑之言姬玄嚣说的极为真诚,只是这当中的私心倒是没有几人瞧得出来。在姬少瑞离开帝丘之前,曾是秘密召见过远乔并有过一番长谈。此刻远乔大抵便是唯一能看透深一层关节之人。只是远乔素来沉默寡言,即便瞧出了什么,亦是不会说出什么。
原本相争不下的宁河与风和两位长老亦是缓缓落座,未再争吵下去,只是两人对向而坐,便只好分别望向不同之向,以免怒目对视。
冬来长老此时倒是见风使舵,接下姬玄嚣的话说道:“公子深谋远虑,当为年轻一代之表率,且不偏私之举亦是叫人深感敬佩。不知公子对解我族之忧有怎样的见解,还当细细说出,我等亦可共商之。”
此言一出,不少长老便立即点头称是,冬来长老不禁面露些许得意之色。
姬玄嚣微笑道:“瘟疫一事尚未完结,我以为当派出帝丘之巫者亲自前去,以配合当地之巫者共同处理之。西南之地受九黎残部所扰,理当恩威并施,首要便是巩固矿运之护卫,沿途设岗哨以达共同抵御之效。至于相助尊卢氏,我族出兵助之更可彰显我族之和睦,对亲盟之友善,便可缓解当前对我族种种之不利流言。倘若可以得胜,便能振奋举族之心,实乃一举多得之事。”
只是平湖长老依旧持反对之言道:“公子诸般举措皆应时得体。只是征战之损耗却是难以估量之事。公子可知,那符禺城为骊连氏经营百年不止,城固且守以重兵,而符禺山更是骊连氏极为重要的矿脉之地,即便我族出兵相助尊卢氏亦是难以轻易取胜。公子还当谨慎度之。”
“平湖长老所言不错,符禺城地势险要确实易守难攻。只是此次出兵乃为相助,我族便无须攻打头阵,折损一事便物管痛痒。其实以胜强心并未要在符禺山得胜。知晓地理之貌的长老们可知有峤氏一族?其领地虽小,却是占据了九岭之外几处关节之地,我以为我族当以取有峤氏之领地为首,而相助尊卢氏为次。”姬玄嚣一改往日那淡然微笑的模样,忽是变得言语凌厉了不少。
不过殿内的长老们却纷纷感到心惊,此前姬玄嚣代族长之职多年亦是从未露出过这般睿智狠辣的一面,就在众人皆以为他心善而相助于尊卢氏之时,哪曾想他竟是将心思放在了夺取有峤氏领地之上。想来有峤氏不过万人之小氏族,取其领地恰如探囊取物一般,如此一场大胜定然可将帝鸿氏族内带出颓靡之泥沼。
众人皆是不得不服姬玄嚣之深谋远虑,亦是惊其心计之剑戟森森。眼前这位黑色丝质长袍的翩翩男子再不是昔时那青葱少年,或许帝鸿氏一族即将迎来一位不世之才,再度带领帝鸿氏登上九州四极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