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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望见殷商一张蒙了惊的脸,孟廉枫自知理亏,悄然松了拳头,咳声道:“舅舅,此事我先去也与府中幕僚商量了一二……”
孟廉枫性子烈,早年被宠的没了边,殷商到底是怕激他再干出些糊涂事来,便也稍敛了怒火,问道:“商量出什么来了?”
“那王庆先前便与我不对盘,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且三品朝官,手上不少门生又如何?若此事不成,日后我可慢慢拉拢。如今明眼人都能瞧见我与三哥孰优孰劣,倒真不怕那王庆日后能翻起什么浪来!”
孟廉枫一副得意样,看的殷商又是一阵咬牙,他压着火,右手搭在腿上,却是紧紧抓着长袍摆处,“呵,真是好计量,可你知,那王庆被救回妻儿后,干了什么?”
孟廉枫不以为意,“干了什么?总不能还想着报复我吧?”
“未可知。”
嗤笑一声,“就凭他?我动动手指就能脱了他的乌纱帽,他还能干什么?”
“王庆不能干什么,孟昭衍倒是有这个能力,你倒真是心大!”
“什么意思?”
殷商恨道:“这边妻儿被安置好,王庆转眼就去了孟昭衍府上,其意味明了,尽在不言中,这才小半天,只怕京中五品以上朝官都知了,这王庆王大人,投了孟昭衍一队!你现在还不认你干了蠢事吗?”
孟廉枫一震,心中大惊,立马问道:“怎会?王庆向来中立,干了不少得罪我与孟昭衍的事,孟昭衍难道什么都不计较,就这般收下他了?怎么会?”
“你以为是你吗?”殷商斜睨他,“孟昭衍的容人之量,你且要好好学学,王庆狗急跳墙,经你这么一步,孟昭衍只需作壁上观,便能收了一员猛将,我的好侄儿,你这干的真是好事,若不是时局不对,想那孟昭衍还得登门来谢!”
殷商一拂袖,抖风之声凌空而来,生生震碎孟廉枫起先还用来镇定自若的自信。
他想过将王庆收于丰下后孟昭衍失色的模样,想过他于朝堂借王庆之力大力打压孟昭衍的模样,想过孟昭衍落草为寇为他刀俎的模样……
却怎么也料不到会得来今日这么反转的一局,这便是正正好的“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势气”,纵是要怪,也只能怪到他自己头上!
“孟昭衍!孟昭衍!又是你!你一个瘸子,凭什么能与我争,次次与我争锋相对,这天下还能是你的吗?我到要看看,一个王庆在你手里,你能给我刮出什么风来!”
孟廉枫恨恨咬牙,上好的香沿着炉鼎上空渺然散开,殷商见孟廉枫情绪到了,也不再严厉,只道:“你且注意着,这样的错下次不可再犯,若要出什么动静,必然要派人通知我。”
孟廉枫眸色暗了暗,不清不楚问道:“舅舅可是要垂帘听政了?”
殷商摸爬滚打的多少年,自然能听得懂孟廉枫话里意思,他道:“枫儿切勿多心,如今是你我该拧成一股绳的时期,这天下,早晚是你的,皇室之中未有人能跟你争,皇室之外,也无人能踏上那样的宝座。”
这便是表忠心了,孟廉枫堪堪记过,并不走心,只淡淡嗯了一声。
殷商心里嗤笑,面上却仍旧严肃,道:“还有,王庆今日向孟昭衍投诚,明日或者不久,定然会向枫儿你使绊子,如今孟昭衍被掣肘留于府中上不得朝,正是我们的好时机,你千万要小心着王庆背后放冷箭。”
孟廉枫此刻便是不耐烦了,他摆摆手,道:“这事我自然知道,小心防备着便可,舅舅别太担心。”
殷商也是头疼,这话孟廉枫定然是没有听进去的,他叹着气直摇头,“随机应变,别再多生事端了。”
孟廉枫淡淡应了句,“是了。”
殷商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若是孟廉枫得势,还能在朝中多立足几年,若是最终是孟昭衍夺权,他半条老命也只能交代在这了。
故而他一心为孟廉枫铺路,瞻前顾后,却不想孟廉枫连走个平路都能磕绊几下,实在是心感疲累了。
不愿再多说,殷商起身告辞,孟廉枫连连相送,送至宫门口,一阵无关痛痒的寒暄过后,两人相背而行,齐齐一改前色。
殷商是疲态尽显,孟廉枫却是面露不甘与凶狠。
与孟昭衍之间的矛盾深了,添了这么一笔,倒也不嫌多。
同为皇家子弟,为一个位子相争残斗,最终结局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不过一个不同母的关系,却仿似隔了天际。
孟廉枫回到宫里,还未坐下便推到了主殿摆放细物的阁子,小太监名唤福生,年龄不大,却已在深宫中混了好些年,自然知道审时度势,眯着笑脸迎上去,问道:“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廉枫狭眸一敛,不答反问道:“去宫外采办的人呢?还未回来?”
福生笑眯眯道:“是了,去了有些时候,还没能回宫。”
说是采办,不过是打探消息,皇宫内院不比寻常人家,多的是规矩,出趟宫门都得过上几道关卡,孟廉枫要想得到外面人消息,也得想些法子。
听到人还没回来,孟廉枫又是一气,福生见状连忙道:“殿下切勿动怒,伤了身子可不好,回头殷妃娘娘知了也定然要伤心的,皇上又如此在意殿下,问起来,奴才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孟廉枫气势稍敛,福生又道:“前些日子嘉毓宫送来了些梅果,知道殿下爱吃,娘娘特意给殿下留的,每年例份就不多,可见娘娘有多在意殿下,今个儿还在冷库里冰着,殿下可要尝上一二?”
孟廉枫当然没这个心思,但是却叫福生给说的熄火了。
是啊,母后盛宠不衰,且向来疼爱自己,父皇也对自己这个儿子向来赞赏不断,如今叫孟昭衍捡了个漏又如何?
孟昭衍在宫中无人无势,皇帝跟前也没个说好话的,他随便动动也能叫孟昭衍吃不了兜着走,又怕什么?
且他孟昭衍一个瘸子,又如何能登临大宝,享天下荣华?
简直是笑话!
孟廉枫此刻已不甚在意,只抚了抚重衣堆叠的领口,蓦然转了三分笑意,道:“也罢,你且取上一些送到嘉毓宫去,我也顺道看看母后。”
福生仍旧笑眯眯,道:“是,奴才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