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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四周的柱子都是从江锦一带运来上好的醒木构建,正厅摆上桌椅以待客人,一眼望去,惹人眼球的最属横在墙上的那把青挥刀,是打败南寇时圣上亲赐。
三春时月,鸟儿绕着屋檐啼鸣,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而此刻正站着一个身穿揉蓝衫子杏黄裙,腰间用水蓝软矜束缚,两鬓的青丝绾起,再配以雕饰着昙花的金步摇固定,发尾别一只水晶玲珑簪,恬静又不失雅度。
她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周围的事物不自觉的成了陪衬。
阳光照在她白皙的侧脸上,一改往昔病态,脸颊微微透着嫣红,凤眸微转,就是庭院那三月新开的桃花也逊色半分。
蔺疏锦仰头,直视阳光,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天气了,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收回目光,端端正正的站着。
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了两个人,她行礼,喊道,“父亲,母亲。”
眼前两人,正是镇远将军蔺道远和将军夫人吕覃。
蔺道远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官袍,她心理不禁疑惑,这个时辰,父亲不应该上早朝或是去校场,为何此时还在府里。
很快蔺道远就替她解除了疑惑。
“疏锦你来的正好,我有话同你讲。”蔺道远坐在主位上,底下人立马端上茶水点心,他接过茶,刚好解了一路上的干渴。
“今日朝堂上,皇上在今晚特设国宴,以此庆祝安国侯班师回朝,文武百官都会参加,你好好下去准备,孰轻孰重,你明白吗?”最后一句,蔺道远特地加重了语气。
“女儿明白。”蔺疏锦乖巧点头。
“今日若无其他事,就不便再去韵曲阁,你身子刚好,以免再遭受凉风。”
吕覃冷冷的说着,如同在讲一件无关要紧的事。
从她入府,几十年如一日,脸色从来都没变过,礼待丈夫,恪守妇道,从不拈酸吃醋,她膝下无儿女,就将养两个,就算是以后要仰仗的嫡长子,也从来没见她多问两句。
“谢母亲记挂。”
“嗯,下去准备吧。”
蔺疏瑾行了礼便告退了。
她与父亲之间永远是一个命令,一个服从,若要论旁的什么,便再也无了。
蔺疏锦从大堂到回房间的路上,路经长廊时,正好撞见迎面走来两个妹妹。
“长姐。”两人行了礼。
“嗯。”她对这两个妹妹一直都很冷淡,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只在府中撞见的时候才会打招呼。
说罢,她正准备离去,却突然反常的被其中一人叫住,“长姐是要去准备今晚的国宴吗?”
蔺疏碧看她停下脚步,连忙解释说,“妹妹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到姐姐今日才大病初愈...”
“多谢妹妹关心。”
“姐姐会在国宴上跳那曲《春莺啭》吗?”
蔺疏锦觉得这个妹妹今日会不会对自己过分关心,内心疑惑,却也不好不作答,只点了点头。
“那便预祝姐姐赢个好彩头。”蔺疏碧说完便福了福身,便携着一旁的蔺疏玉离去。
一般大型的宴会活动都会设有好彩头,以此来寓意吉祥好运,而像是国宴这种,赏赐都是圣上亲赐,含义也大不相同。
安国侯其父早亡,年纪轻轻便承袭了侯爵,刚刚及冠又名动京城,骁勇善战不减其父当年风采。
听说三日前,班师回朝的队伍可以从城门排到长街,一路上充斥着欢呼雀跃,无数少女为他抛尽香囊,他骑马走在队伍的前面,所有人都只能望其项背。
说是国宴,实则个个都心知肚明,哪家不暗暗的想逮住机会攀上安国侯这个高枝儿?
而联姻便是契机。
她当时与叶容宵成亲,人人都道她好福气,而在此之前,她也不过才只在墙头上遥遥一望,不久之后便是一道圣旨,不得不嫁,没有私定终生,没有篆刻生辰八字,亦没有三媒六聘,签订纳彩文书。
后来想想,除了嫁人这件事,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这样,一切都要把将军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以至于到后来,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爱吃什么饭食,爱戴什么配饰,爱穿什么款式。
“吁...”车身微微晃动,在城门前停下来。
此刻正值黄昏时分,天边晚霞将整个皇城笼罩着,站在庄肃的城门前,会让人不自觉的不怒自威。
蔺疏锦才刚下车,还没站稳,就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疏锦...”很轻的一声。
她转过身便看到不远处一袭粉色罗裙的曲卿若,正准备上前去打招呼,就看到她在给自己使眼色。
果然,就遭到左都御史大人的训斥,“宫门前不得大声喧哗,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曲卿若吐了吐舌头,才应道:“是,父亲。”
左都御史大夫是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的惧内,只娶了娇妻一人,育有一儿一女,只可惜后来被一贬再贬,寻了片世外桃源做了隐士。
她犹记曲卿若为了追求爱情不受阻拦,嫁了个刚刚中榜的穷进士,后来左都御史职权被架空,在仕途上无法得到提携的女婿,一年不到,便娶了高官的女儿,卿若也在那时小产抑郁身亡。
不过比她幸运的是,至少左都御史大夫套用了最后的人脉,狠狠的惩罚了女婿,不至于女儿含恨而终。
果然,背后有人才会肆无忌惮,只有她这样,才不能有半分行差踏错。
“将军...”
“左都御史大人...”
两人互相作揖后,在太监的带领下,并行向着宴会中心走去。
对于最近朝堂上发生的比较犀利的事情两人各自抒发己见,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两个女儿拉开了距离。
“疏锦,快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说着,她将手搭在蔺疏锦的额头上,直到温度与手背相持无几,又抱着她的脑袋左左右右的检查了一遍,“脑袋没问题吧?”
蔺疏锦连忙按住她的双手,无奈的笑道,“大小姐呀,再这么摇下去,没事也出事了。”
“听说你病重,我本来是想去探望你的,你也知道,最近皇上为安国侯举办国宴的消息不胫而走,我爹就把我锁在府里练琴,哪里都不准去...”
怕蔺疏锦不相信,她还伸出细长的十指,上面斑驳着细长的勒衡,一看便知是长期抚琴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