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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李德民走出办公室,身影消失在会议的门口。重新坐下,纪小川好不容易才摆脱对宋勤勤的情感纠结。他打开电脑,从包里取出U盘插入,想把自己的思绪强行融入到《足迹》的创作中。
几个月来,对这部长篇现实题材小说的创作,几乎占据了纪小川的全部业余时间,他像是一个苦行僧,在茫茫原野上艰难跋涉,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在这之前,纪小川常常埋怨作家们总是逃避现实,创作的作品,总是喜欢吃老祖宗的饭;近年来,一些作家更是离谱,搞起了时空穿越。
但纪小川现在终于明白,现实题材的小说,创作难度确实很大。不说“犯禁”、“避讳”这些因素对创作的局限,单说情节处理,就很让人费神。
作者都明白,现实题材的小说,必须与时代环境紧密融合,很难绕开现实中发生的重大社会新闻事件,需要巧妙地通过场景、人物对话,以及主人公的所见所思所感表现出来。既要求作者对海量的信息有敏锐的感悟力,从中筛选出符合情节需要的材料;又要求作者有较高的文字处理技巧,对引用的材料尽量做到不落痕迹、不露尾巴。如若处理不好,不仅很容易涉嫌抄袭,而且容易犯忌。
也许正是这种创作难度,让许多作者对现实题材的作品望而却步。无怪乎这类题材的作品很少,优秀作品更难见到踪影。
纪小川在创作《足迹》的过程中,就常常遇到这种处理技巧的难题。比如说,开心农场一类的游戏,目前就很火爆。因为操作简单随意,“偷菜”迅速融进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在一些社交场合,只要有人提到“偷菜”,大家就有了聊天的共同话题,陌生人很快就能变成熟人,简直成了一个有效的沟通工具。
这个游戏,最吸引人的地方,也许就是一个“偷”字,输赢都在时间上。而时间对于现代人来说,似乎根本不是问题。尤其对于年轻一族来说,更不是问题。因为除了拥有自然时间外,他们还拥有生理时间,以青春的活力换取的时间。
对于这样一个涉及了不同年龄段、不同身份群体,传播速度之快,持续时间之长,普及程度空前的时尚现象,纪小川认为,在作品中不涉及,肯定说不过去。但以何种方式涉及才不落俗套,以此要反映出怎样的社会意义?就很有点费神。
说起来,这个游戏非常简单,除了花园、农场、牧场,播种、浇水、施肥等内容外,确实没有太多的东西。
但让纪小川疑惑的是,如此简单的游戏,为什么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迅速抢占了开心网、校内网、QQ空间等知名网络社交平台,在全民中形成一种势不可当的浪潮呢?
纪小川曾经多次想到“开心农场”去感悟一下,探究一番,可一见周围的同事那种忘乎所以的情态,又怕自己一头钻进去就难以自拔。
没有体验,自然难以感悟。
其实,对于深陷其中的人来说,个中的乐趣,还真是不能用一句话来概括。首先,一个“偷”字带来的刺激,就是常人难以在实际生活中体验的。
且不说现实中的“偷”,不仅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而且要付出代价,要承担风险和麻烦,要面对各种变故——这就是人们不敢轻易逾越的心里障碍。可在“开心农场”里,“偷”带来的只有新鲜、好奇与刺激,而绝无任何麻烦和风险可言。
其次,现实中的财富,要想获得,实在太难了。大多数人毕其终生,换来的也只是衣食无忧。少数人虽然拥有不菲的财富,却总也没有满足感。总之,对财富的无止境追求,是人们与生俱来的欲念。而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财富的取得简直轻而易举,很容易让人获得满足感。
其三,现实世界有太多的约束,法律的、制度的,传统的、道德的,面子的、心里的、人为的、自找的,有形的、无形的。等等。有时真让人有生活在宇宙中一个大囚笼里的感觉,浑身憋屈得难受。但在虚拟世界里,一切都没有约束力,任何人都可以随心所欲。
其实,与大多数新生代一样,在纪小川的心里,也有一种强烈的意识——追求自由,反抗社会现实压力,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总是试图寻找另外的情感认同。而网络,早已成为年轻一代宣泄情感的一个出口、逃避现实压力的一个避难所……
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纪小川一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敲打出来。正无可奈何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姐姐,纪小川的脑子里就跳出了沈洁茹的影子。
沈洁茹的声音压得很低:
“喂,小川,说话方便吗?”
纪小川一听,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一眼。此时,办公室里正好没有其他人,于是说:
“姐,什么事?你说吧。”
沈洁茹说:
“告诉你啊,《云滨日报》准备扩版,可能不久就会对外招聘采编人员,姐给你准备了一些资料,晚上到家里来吃饭,顺便给你。”
纪小川惊喜地喊道:
“姐,真的吗?”
沈洁茹急忙嚷道: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当然是真的。记住,这消息现在还没有公开,你别到处乱说。”
纪小川吐了一下舌头,说:
“姐,你放心,我记住了,不会乱说的。”
放下电话,纪小川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开心地笑了起来。正笑着,一眼看到了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李德民,连忙忍住笑,站了起来。
纪小川站起来的一瞬间,让走在过道上的李德民心里突然动了一下,顿时想起了上次同学聚会时薛丽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薛丽并不清楚李德民与纪小川的关系,见两人是一起过来的,长相又相近,就想当然地认为纪小川是李德民的儿子。
李德民解释清楚后,薛丽又轻声对李德民说,“呃,德民,小纪长得跟你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让人一看就像父子一般,不会是你养在外面的儿子吧?”
按说,这本是薛丽的一句玩笑话。但就是这句话,事后让李德民心潮起伏了好几天。并勾起了深藏在李德民心中的一段往事……
二十多年前,李德民高考落榜在家待业,闲来无事,便时常聚集一般少年惹事生非。李德民的父亲怕李德民惹祸,便把李德民送到了一个农民线路施工队打工。李德民的三叔,是这个线路施工队的副队长,与人合伙承包了一条穿行于崇山峻岭的35千伏高压输电线路工程。
李德民当时还未满十六岁,身材瘦弱,自然不是干繁重体力活的料,叔叔便安排他跟在测量技术员的身边扛标杆塔尺。
尽管如此,天天风吹雨淋太阳晒、翻山越岭上窜下跳,还是把李德民累得够呛。几次“潜逃”,都被叔叔派兵“缉拿归案”。过了一个时期,才安心“入伙”。
一路施工,一路汗水。几个月过去,在施工队的身后,已经树起了几十根直指蓝天的预应力电杆。几个月的风吹雨打,李德民黑了,高了,也胖了一点。
与此同时,李德民一路也在不断接受队友们粗俗而放肆的性启蒙教育。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德民忽然感觉,自己对女性有了异样而强烈的神秘感,晚上常常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神魂颠倒的春梦。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内裤上面已是一塌糊涂。
夏季的一天,施工队东渡雍江,在江边的一个村子里安营扎寨,他们将要在这里住上较长一段时间。因为按照设计,线路要在这里过江,雍江两岸要各建一座五十多米高的钢塔。
扎营的这个村庄叫石岭村,与施工队沿线经过的村庄,外貌没有太大的差别。
石岭村一面临江,三面被群山怀抱。村子里只有二十多户人家,房屋大多是土墙青瓦。住房与住房之间,挟杂着一些破旧的茅厕、猪栏和杂房。房前屋后,有成片的竹林和一些桃树、梨树、枣树等。
石岭村的村前,有一条石板小道通往江边的渡口。村后,有一条泥泞的小道,通往群山的深处。施工队到达石岭村的时候,正是农闲时节,村子里年轻力壮的男人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儿童。
李德民跟着叔叔住在队部,扎在村口的一栋红砖瓦房里。看样子,这座房子新建成不久。房子有两层,屋前是过道,有六根红砖柱子,中间是堂屋,堂屋的门前有几级青石台阶。
堂屋的两边,各有四间住房,西边四间和楼上租给了施工队,房东自己住在东边。房东是个五十出头的妇人,中等身材,衣着朴素但干净整治,性格开朗,显得精明干练。
施工队刚到村里,就接连下了两天大雨,没法进行野外施工。
李德民从队长和房东的闲聊中得知,房东夫妇生了三儿一女,都已成家另立门户,房东随小儿子过。建新房和娶小儿媳,家里欠了一大笔钱。父子俩外出打工了,小媳妇叫杜秀姑,因为亲家母病了,回了娘家。
第三天,天空终于放晴,施工队便开始了钢塔基坑的施工。接下来,为抢工程进度,每天的劳动强度很大,把李德民累得腰酸背痛。
这一天,正在浇注东岸的塔基。因为水泥在途中意外受阻,便提前收工。
李德民和十多个小伙子兴奋异常,脱掉外衣跳进了江里。相互戏水中,李德民的短裤被人扯破了一个大口子。好在这里是一片荒地,离渡口有一段距离,李德民也没太在意。
嬉闹中,有人自夸水性,但一伙人谁也不服谁,最后就开始了一场横渡雍江的比赛。这一段江面,处于雍江的上游,江面虽然只有五百多米,但此时正是丰水季节,水流湍急。
李德民虽然从小在池塘里泡大,水性不赖,但毕竟年龄太小,游过中流,体力就渐渐不支,好不容易才漂到了西岸。出水一看,人已经偏离渡口有几百米远。逆水往上走,接近渡口时,李德民几乎筋疲力尽。
此时,渡口泊着那条唯一的木板渡船,船老大正坐在驾驶舱的门口吸着旱烟。看着李德民的一副狼狈相,船老大呵呵地笑着。落日的余晖,照射在他那张古铜色满是皱纹的脸上。施工队的牛队长正铁青着脸、双手叉腰站在船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李德民上了船,低着头猫着腰从队长的身边窜了过去。正踉跄走进船舱,李德民就听见身后有人笑道:
“哟!石伢子,屁股怎么开天窗了,瞧瞧,细皮嫩肉挺白净的呢!”
此话一出,船舱里的人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李德民扭头一看,说话的是村里快人快语的王婶。此刻,身材丰满的王婶正笑得手舞足蹈、浑身颤抖,胸部的两团肉有如水中的浮标一样晃动着。
李德民心里一惊,才记起裤子被扯破的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伸手去摸屁股,一时却怎么也抓不到那块耷拉着的布片。
情急之中,李德民突然感觉有人把那块破布掩了上来,连忙伸手去接,手却按在了一只柔软的手上,心中又是一惊。
李德民回头一看,是一个俊俏的姑娘在帮自己,她的一只手掩在嘴边,正“吃吃”地笑着,另一只手悄悄抽了出去。
李德民顿时被羞得简直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