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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层街的美食好吃爆了。
蘸着海藻酱的层层叠叠的甜卷酥,蒸腾出的热气打着旋儿的四季花蟹煲,新鲜奶酪和五色莓果蒸的重睛鸟蛋羹,还有泛着似乎来自深海海底之光的绿蚁酒。
我不停地吃吃喝喝,但又留足了精神听身旁两个人的对话。
“你很成功,目前看来,你做的很成功。”和姬说道。
“我所做的事情不是消除,只是遮掩。那些事情已经像黑字写在白纸上无法抹掉了,我只不过是拿涂改液遮上而已。”蒙博回答到,声音低低的。
我舀了一勺蛋羹,有些烫到舌头—我却注意到蒙博似乎瞟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喝酒。他的神色不太对劲。
“我们现在呢,蒙博,现在呢?”和姬慢慢问,她的声音也不大对劲。
“我和小鹌鹑在大世界休养一阵,你也不要太着急,我们—”
“我好想阿檀。”
随后他们两个人陷入沉默,只有我在往嘴里塞着肥肥的蟹肉。
阿檀是谁?阿檀?我回想这个名字,打了一个激灵,却并不记得这个名字与我有任何的渊源。
“蒙博,我们俩为啥要在这里休养啊,我不是一直在家赋闲呢吗?”我一边大口咀嚼一边问蒙博。
“噢,对啊,再养养肥膘,你看你瘦的,小鹌鹑应该多长肉,长成老鹰才能去干活儿…”
和姬轻咳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周淳先生,实在抱歉此前的行动任务并没有与你说清楚,但这涉及界安局的高级机密,在您真正介入整个任务之前,恕不能全部托出。”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聊你们聊。”我自讨个无趣,立马起身说人有三急现在鄙人恰好有最当务一急需要解决,离开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饭桌。
餐厅的走廊弯弯绕绕,是迷宫一样的设计,廊壁上挂着各式古画,均保存完整,色彩上佳。酒红色的棚顶上每两步就有一盏灯,灯的形状很特别,散着黄色的光。我一边走一边瞧,细长的灯管,盘旋的灯管…
长长的走廊好似催眠术中的特定场景。似乎有催眠师在耳边轻轻说:“走下去,走下去,静静地走下去,在心里默默地数,一,二,三,四……”
我跟着心里的催眠师去找盥洗室。催眠师的声音却越发清晰。
我感觉身体出现一些变化,全身的器官开始处于一种应激状态。这催眠的声音不来自于我的心里了,它像幻听一样,就在我耳边,声音越来越清楚。
“深呼吸,向前走,向前走,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我不再向前走,而是向前跑过去,用跑步声掩盖这渗入骨髓的,漂浮的声音。我跑向前面那个黑色门虚掩着的屋子,我知道这就是盥洗室了,没有门牌或者标识,但我知道这就是了,我的心里告诉我,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推开门,进去就好。
我拉开盥洗室的门,木制门把手上雕刻着极其精细的花纹,也是弯弯绕绕的。像什么呢?像什么呢?像什么呢?
我慢慢向水池走去,脑子里面却全都是奇怪的灯,奇怪的花纹。催眠师的声音如同水底升起的气泡,慢慢上浮,然后爆裂消失,了无踪迹。水池的大理石瓷砖是藏青色的,藏青色的。水龙头是紫色的,为什么是紫色的?我旋开水龙头,喷射出的却是一股猩红色的液体,弥漫着浓重的血腥。
我猛然大叫,回过头,却只看见一片黑色,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
四周是扬起的烟与灰,我站在一片空旷的地方,向上没有天,脚下踩的似乎也不是地,前后空寂。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漆黑的烟雾欢迎我似的向下坠落,慢慢消散。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我的面前有一条路,并且,我对这条路很熟。于是我一直向前走着,脚下似乎也有猩红色的液体在流动,很黏,很热。
我抬头向上看,头顶上出现了一周月亮,没错,是一周。七八个月亮以不同的月相同时出现在空中环绕一周,环绕着我所处的空间。月亮惨白,晕染着黛蓝色,龙血一样的黛蓝色。它们在天空旋转,注视着我,警惕着我。我不是他们欢迎的对象。
身旁突然有呼啸声,什么东西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想抓住它。
我跟着它一起向前跑去,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脚下黏稠的液体越来越多,我的脚步迈得越来越吃力。
周身的黑色就像散发着恶臭气息的泥潭,而跑,是逃离恐惧的唯一途径。
穿过我身体的那个东西—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她的犹如诈尸一样干枯的身体竟然有着比我还要强大的力量,支撑她飞快地向前跑着。
“快啊,快去那个世界,我们是那个世界的主人!”她沙哑地喊。
无数飞啸而过的影子从我的身体穿过,从我的身边擦过。我想拦住他们,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抓住他们。
我跟着他们跑,看见了一条明亮的白线。那条白线划开了清晰与混沌,白线的那边是清晰,白线的这边是混沌。我甚至也想跑到白线的那一边。跟着他们一起,大家一起逃离这个泥潭。
有人在喊。
在喊什么?
一个紫色的身影掉进那条白线中央,白光更加炙热,像燃烧的熊熊火焰,吞噬着,消灭着,转眼间只剩下一个亮点。
紫色的身影在那团白色的烈火中转瞬消失不见。
现在,只剩下一个亮点。
我站在那里,一种奇怪的情绪撕扯着我。
“阿檀,”我听见我自己喊,“阿檀,阿檀,阿檀,阿檀……”我听见我自己拼命地喊。
然后我整个人慢慢变轻,越来越轻,泡沫一样缓缓升起——
“小鹌鹑?”
我睁开眼,看到了蒙博,他的旁边是和姬。
我感到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眼里雾蒙蒙的,也说不出话。
“是……一场梦魇吗?”和姬小心翼翼地问。
过了许久。
“嗯,一场梦魇,没事的。”我闭上眼睛,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