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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回去的路上,王咏絮满脸悲观,仿佛预见到自己的场,“信被谢郎拿去,我定了。”
程丹若道:“你怕什么,待会儿,你向公主请罪,说办事不利,东被谢郎发拿走了,但你说是自己的家书,谢郎以不得私传信件为由,将信收走了。”
王咏絮却说:“姐姐蒙我,都是办不成,遗落信件的罪名了。”
“公主敢说吗?”程丹若道,“你已尽力了,不是么。”
王咏絮想想,还是没被哄过去,正『色』道:“你今天专程同来,是不是早就打着这个主意,要把信传到谢郎手里?”
程丹若瞧瞧她,笑了:“是啊。”
“为何?”
“公主为何嫉恨你?为你是她假想的情敌,你所谓的病,在她看来根本无关紧要。只要她觉得,你有能嫁谢郎,或者他有能中意你,相似的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王咏絮:“交谢郎就能一劳永逸了?”
“你想听实话吗?”程丹若问。
王咏絮:“当然。”
“不会。”
王咏絮:“……”
“谢玄英是正人君子,他不会出卖我们的,信也不会拆,只会亲手——还荣安公主。”程丹若缓缓道,“你猜,公主的心情会如何?”
王咏絮顿住,头皮发麻。
“她会痛。”程丹若冷静道,“就算再狡辩,说是你暗通款曲,谢玄英也不会信的——他知道是谁让你来送的信,只此一点,足够了。”
被心上人误以为自己移情恋,这样的痛苦,最能折磨恋爱中的少女。
“三娘,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马。”她浅浅地笑了,“你有没有觉得,这样更痛快?”
王咏絮咬住嘴唇,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痛快吗?当然痛快,比起佯装无事的回去自陈办事不利,这让人神清气爽,但痛快之余,她又到了畏惧。
公主会怎么做?
自己是否会受到更残酷的报复?
此事,会连累王家吗?
“玩笑而已。”程丹若没错过她苍白的面『色』,若无其事地带过,“其实,你没有的选择,来了典藏阁,这事就肯定捂不住了,陛一定会知道的——方才,我看见东厂的人了。”
王咏絮倒吸口冷气,明白了:“我真傻,陛这般在意驸马人选,必定会命人仔细留意。届公主若矢口否认,我的麻烦就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深想一层。
公主……是不是原来就打着这个主意呢?
“东交谢郎,你的事就结束了。”程丹若分析,“眼,尽快向尚宫说明情况吧,尚宫会保你的。”
只要王咏絮认渎职之罪,宫正司率先处罚,皇帝也不会和一个女官过不去。
他更关心的,必定是自己的女儿。
他会赐婚余郎吗?
荣安公主会怎么做呢?她能不能就此安分来,知道人命不是她手里的玩具,就此消停呢?
初秋的天空澄澈无比,蔚蓝明媚。
程丹若阖上眼睑,阳光晒在她的额角,暖到发烫。
黄耳扑向她的场景又浮脑海。
她睁眼,心想,王咏絮吃亏,认了,我不认。
皇家公主又怎么样?你也是人,会痛的。
*
谢玄英没收了王咏絮的信,心底松了好一口气。
又有些抱怨,王三娘真是麻烦,自己惹的事,非拖丹娘水,要不是丹娘知道找他帮忙,谁知道会出什么事,驸马是好沾手的吗?
蠢了。
不过,腹诽完毕,谢玄英又想起了程丹若的话。
内容很奇怪?
信是完好无损的,丹娘如何得知?
他思索着,决定趁午后去见一趟的荣安。
在宫里,想避人耳目与人幽会,难如登天,但若是不惧人知晓,在清宁宫后面的小花园见一见,却不是难事。
谢玄英直接招了个乾阳宫的小太监,让他去传话。
说,想和公主说句话,让她午后到小花园门口。
一刻钟后,石太监蹑手蹑脚地走进光明殿,在皇帝耳边说了这话。
皇帝顿失笑:“到底是从小一起长的兄妹。”他想想,道,“让他们见,这也好,省得荣安同朕有心结,不肯直说。之前问她余郎如何,吞吞吐吐的。”
“陛圣明。”石太监笑道,“公主与谢郎是嫡亲的表兄妹,手足之情,终究是割不断的。”
这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他没有儿子,视谢玄英如亲子,虽然荣安任『性』,两个孩子难免尴尬,但能把话说,重当兄妹扶持,也是他愿意见到的。
“你去听听。”他打发伴听墙角,“回来同朕说。”
石太监弯腰:“是,老奴明白。”
午后,微风徐徐,隐约闻见桂花的香气。
谢玄英立在阴凉的檐,瞥了一眼门后穿蟒服的太监,抬抬巴。
石太监笑着往后退了两步,站到能不见具体话音,又能看得清人的位置,然后指指脚,示意不能再离远了。
谢玄英无法,只好让他听墙角。
“表哥。”荣安公主轻盈地走过蜿蜒的回廊,犹如一只雀跃的鸟儿,表情喜悦又羞涩,“你怎么突然找我啦?”
谢玄英道:“位驸马候选,你心里有数了吗?”
荣安公主过脸:“我们非要说这个么?”
“今日我当值,你想做什么,我都能替你办了。”类似的话,他上回也和程丹若说过,不过,那次说了点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却是真心实意地想替她掌眼。
谢玄英思考:“找个美貌的宫婢,试试他们好不好美『色』?还是说,寻个怜的内侍,瞧瞧他们是否有善心?”
荣安公主瞧瞧他,“噗嗤”一笑:“表哥真是的,这些人的品『性』,父皇早就一清二楚,若是不好的,哪还能留到今天?”
“是吗?”谢玄英没好气地掏出信笺,“那这是什么?”
荣安公主的笑容僵住了。
“王掌籍有意同余郎搭话,又遮掩惊慌,被我发觉了。”正如程丹若所言,谢玄英没有出卖她们,揽到自己身上,“是你让她转交的吧?”
“没有的事。”荣安公主急忙分辨,“我怎会……”她定定神,说道:“这是王掌籍说的?她、她怎能如此,我又不爱慕余郎,倒是她,颇喜余郎的文采。”
谢玄英蹙起眉。
他看向手中的信笺,半晌,缓缓道:“荣安,这是你宫里的凝霞紫叶桃,御花园中并无此花。”
“是她在我宫中采的。”荣安公主道,“我素来器重她,这又有何奇怪?”
“荣安!”谢玄英加重语气,“此花的花期是在三月,花之际,女官才刚刚入宫,王掌籍怕是没到撷芳宫当差。”
程丹若进宫,他对这届的女官事宜不乏了解,十分确定,“你对我说谎。”
荣安公主娇俏人的面孔,终于绷不住了:“是又怎么样?”
“你我亲如兄妹,有什么事,你不能让我去做,非要指使女官做这样的事?笔墨落于外人之手,终究不美。”
其实,谢玄英并非责怪她试探,而是觉得她行事不周,“这次便罢了。”
他取出火折子,当着她的面烧毁了完好无损的信笺。
荣安公主看着雪白的纸张化灰,抿嘴不语。
“是余郎吗?”他缓和口吻,“我今日一早进宫,已见过他了,人是好的。”
就是有点呆。
但做驸马,呆一点也不坏,韩郎就是太聪明了。
荣安公主盯着他:“表哥真觉得他好吗?”
“我同陛觉得谁好,都比不上你觉得那人好。”
荣安公主脸,却忍不住问:“如果,我还是觉得表哥好呢?”
“荣安,我对你的好,与对家中姊妹是一样的。”谢玄英说,“你没有兄弟,误以为我对你好,但我知道不是。”
荣安公主沉默少,缓缓摇头:“我喜欢表哥,从来没有变过。”
谢玄英拧眉。
“惜,表哥不喜欢我。”她喃喃自语,“表哥喜欢谁呢?王掌籍吗?”
谢玄英:“你想多了。”
“表哥真过分。”荣安公主又恢复了分少女的俏皮,“你不肯同我说实话,却想我同你说实话?想知道我中意谁,表哥也得礼尚往来才好。”
谢玄英登为难。
他绝不能说出程丹若的名字,但胡诌一个人,欺骗自己的表妹,又然违反他的处世之道。
思来想去,只好道:“像祝英台一般的女子。”
丹娘曾女扮男装救人,不算说谎。
荣安公主没有错过他的认真,静默少,忽而笑了:“表哥只说一半,不能算数。”
谢玄英『露』出无奈之『色』。
“驸马……谁能答出父皇的题,谁就是驸马。”荣安公主道,“表哥这以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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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光明殿。
皇帝刚午休起来,正和往常一样喝茶醒神,看见他就笑:“怎么去了这么久?”
石太监笑眯眯地跪,皇帝穿靴子:“老奴该,竟劳陛久候。”
“贫嘴,说吧。”皇帝示意宫女们退,打起精神,“荣安怎么了?”
石太监便将事情仔仔细细道明,又说:“王掌籍自知行动有差,回尚宫局向洪尚宫请罪,尚宫请了潘宫正,道她不曾劝诫公主,渎职甚重,提铃五日,罚抄《女戒》二十遍。”
“王厚文的孙女……”皇帝摇摇头,虽然心有不满,但宫正司处罚得当,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而道,“是余二郎的信?三郎烧了?”
“是,谢郎说公主莽撞,当着她的面烧了。”石太监说。
“三郎做事还是周的。”皇帝赞了声,又问,“确定是余郎吗?”
石太监微微摇头:“公主不曾承认。”
皇帝皱眉。
石太监观摩着皇帝的神『色』,揣度道:“老奴观公主面『色』,倒不像是说谎。”
皇帝凝神沉思,一犹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