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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州果是一座大城,城墙一眼望不到头。只是这城墙显得矮小了些,最高处不过十丈,最厚处不过三丈,神、魔、妖、仙、精各族中人都可轻松飞过,道行深的连飞都懒得飞,一跃即过。暴岩这样的怪族既不会飞也跳不高,但他可以轻松地在城墙上破个大洞直接撞过去。想想也是,妖族又没死敌,外族来者中不会有几个是成心来捣乱的。就算开战,妖族实力不弱,一般的对手直接打回去就好,不需凭城墙苦守。若杀来的是神、魔两族,城墙建成什么样也决计挡不住,何必白费力气和钱财。因此这城墙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
陈尔诺有隐给他的特别部队临时令牌,出于保密考虑他不打算轻易把它亮出来,他递给看守城门的妖兵队长的,是一块神族商队跨界过关的专用玉简。那队长只简单看了看便还回玉简挥手放行。
能做到队长自然有些眼力,虽然他没看到对方有什么货物,这伙人的组成也有些怪异,但他很清楚,神族是不能轻易招惹的,而且神族是相当有实力的。这实力不仅仅指战斗力,还包括他们强大的财力,既然他们不是来卖东西的,那便是来买东西的,这样的金主就交给城里那些黑心的老板同胞们对付吧。其实,他心里是颇为遗憾的,他多希望这商队不是属于神族的啊,当然也不要属于魔族,只要是其他种族他会毫不犹豫地刁难一番换取对方“孝敬”的好处。他哪里知道,这伙人此行是来赚钱的,囊中绝对比大姑娘还羞涩。
一进城,众人便感受到了此城的繁华。
妖界什么族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寻宝的、淘金的、上货的、推销的、逃难的、追杀的、寻情报的、找乐子的……种种喧嚣热闹尤以此城为最,都城虽大,毕竟是妖族政治中心,安保上要严格得多。
山海州城内,各族人群熙熙攘攘,各色建筑鳞次栉比,其中多为店铺,显示着极为活跃的商业气息。这里有当铺、银号、镖局、武馆、绸庄、粮行、客栈、食府、酒肆、茶坊、赌场、棋室、戏院、青楼……卖法宝的、卖丹药的、卖符箓的、卖阵图的、卖材料的、卖晶石的、卖兵器的、卖防具的、卖坐骑的、卖灵兽的……提供金属冶炼服务的、装备升级服务的、服装定制服务的、造型设计服务的、人才猎头服务的、情报搜集服务的、双修婚介服务的、出轨侦探服务的、地下贷款服务的、要账打砸服务的、私人保镖服务的、绑架暗杀服务的……各种算命、卖画、唱曲、拉弦、说书、演武、戏法、杂耍等摆摊卖艺的,各种衣食住行琴棋书画的特色街市,各种吆喝叫卖声,各种张贴的、夹杂的、派发的、硬塞的小广告……
总之,只要你有钱,这里能提供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所有的方法,来把钱花个精光。没钱?不要紧,只要你有一技之长,这里能提供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所有的方法,通过为别人提供服务来赚钱。
以规模来说,山海州比不过神族、魔族的大都市,但以繁华程度而论,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直生活在穷乡僻壤的暴岩哪见过这阵势,看什么都新鲜,只觉一双眼睛不够用。他吞了吞口水,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果然是各界闻名的妖族都市,亲眼所见竟比耳闻中的更加繁华!”
林仙一路翻着白眼,翻得双眼酸疼,翻得无可再翻,只好嗤之以鼻:“哼,妖族地界果然到处乌烟瘴气,哪里比得上我们世外仙山的天灵地秀!”
陈尔诺和曲魂庵忙着寻找去往目的地的路线,没心思关注“大开眼界”和“强充颜面”之间的分歧。
根据隐告知的方位,若能飞到空中俯视,该能更容易地辨别路径。曲魂庵忍住了这种冲动,他知道无论在哪一界,城市中都实行空中管制,严禁飞行。
陈尔诺决定找人问路:“听隐大人的意思,这‘月华阁’似乎是个知名的场所,不会没有人知道的。”
“月华阁?我知道啊!”嗡嗡闻言脸露喜色,“我上次来时曾经打那儿路过,我来带路……”
四十五分钟过去了……虽然嗡嗡说过那里不近,可是以众人的脚力也该到了啊……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们回到了原地!
嗡嗡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应该啊……”
陈尔诺问她:“那月华阁是什么地方?”
她的脸更红了:“是,是……是个青楼……就在九大胡同里面……”
那“九大胡同”便是山海州城内烟花柳巷最密集、档次最高的区域了。
林仙“嘿”地一声。
曲魂庵摇头道:“原来是个污秽的所在。这名字取得倒典雅。”
暴岩疑惑道:“你去那种地方干吗?”
“我是按地图所指去一位妖族老医师的药铺,既是奉长辈之命拜访这位前辈,又想从他店里寻几味罕见的名贵药材,还有几个疑难问题请他指点……结果不小心迷路了,就走到月华阁去了……”
那位前辈连嗡嗡都能指点,又有市面难寻的灵药,自然是位有德高人,想必不会屑于跑到花柳地卖些春药、迷药、避孕药,或者以回春妙手去治疗花柳病。他更不会把医馆、药铺开在九大胡同之中,那样的话,他还算是“坐堂”吗?岂不不成了“坐-台”?
可想而知,嗡嗡偏离目标的程度有多么离谱……而且,那还是在她有地图的情况下……
路痴!
问路吧……谁来问呢?
林仙把脸扭到一边。
暴岩连连摇头:“我可是正经人家出身,问不出口。”
曲魂庵神色尴尬欲言又止。
嗡嗡拍了拍平平无奇、空空如也的小胸脯:“我来问路……”立时招来四双白眼。
陈尔诺叹了口气,谁让自己是队长呢?他很快将目标锁定为一位看起来是本地人的男妖。妖族最明显的特征是眉心处有一颗拇指甲大小的菱形晶体,若晶体为红色,则该妖的原形为动物;若为蓝色,则原形为器物;若为黄色,则原形为不属于动物、植物、器物的其它类型物体,这些妖被统称为异物妖。动物中凶猛野兽不少,动物妖中脾气火爆的也多,器物成妖难度最大,器物妖数量稀少多高傲孤僻之辈,而异物妖数量最少难得一见。眼前这位男妖眉心菱晶为绿色,说明他的原形是植物,普遍来说植物妖性情较温和,想与妖打交道的话他们是首选。
“这位大哥,请问九大胡同怎么走?”陈尔诺客客气气地问。月华阁肯定不是人人皆知,但山海州城的九大胡同在妖界那是无人不知。只要到达九大胡同区域,找到月华阁就不是难事,因为风月场所档次之分相当严格,中低档次的妓院多以楼、班、堂、店等命名,或直接称客栈、茶室、下处、窑子,“阁”字是万万不敢用的,能以阁、院、馆为名的,必定是高档次的所在。高档次的青楼自然门脸堂皇、位置绝佳,岂有让雅宾贵客找不到之理!
那男妖一见是几位外族友人求助于己,立刻拿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劲头,别提多热情了,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条最短路线。路线是最短,可他唠唠叨叨的话却老长,听得陈尔诺头大如斗。若不是陈尔诺自知不是色盲,几乎要以为是自己错把红色菱晶看成绿色的了,这家伙哪里是植物妖,简直就是八哥妖、麻雀妖、鹦鹉妖嘛。
陈尔诺耐心听完,还没来得及道谢,男妖笑道:“若老哥哥我所料不差,你们要去的是月华阁吧?”
陈尔诺心中一凛,平静地反问:“您为何这么说?”
男妖哈哈一笑:“去九大胡同还能干吗?难道去求医问药?”
众人齐齐看向嗡嗡,嗡嗡立时羞得无地自容。
男妖哪会知道其中情况,继续道:“去风月场所,图的自然是风花雪月。可这事总要入夜再干才好,现在天光大亮岂非太早?我观几位衣着高雅举止不俗,便猜测你们是慕名而来,去月华阁欣赏伊乱小姐的绝世舞姿。伊乱传芳小姐歌舞之技即便不敢说天下无双,也是妖界无对,今日是她的告别演出,从此不再登台,有此好者岂可不看?”
那伊乱传芳正是他们要会合的同伴,陈尔诺忙问端详,男妖便滔滔不绝地又是一大段话。
众人此前只知去一个叫月华阁的地方找伊乱传芳,听了男妖介绍,他们才知道她竟是妖界著名青楼月华阁的头牌。她的歌喉、舞姿和容貌、武艺并称“四绝”,长得国色天香、貌美如花,这“月华阁花魁”的名头,比月华阁本身的更要响亮。让各界风流子弟心痒难耐又无可奈何的是,她一直坚持着卖艺不卖身的原则,你动情,她眼高于顶;你使钱,她守身如玉;你耍奸,她冰雪聪明;你用强,她武艺精绝……总之就是拿她没辙。其实,委身胭脂丛中、游走浪荡河畔,要做到卖艺不卖身谈何容易,她也曾遇危急时刻,却有几位神族高手前来解围。
陈尔诺此行之前听隐简略提过,知道隐与她哥哥有旧,自从找到了她,便派人暗中照料,那些高手正是老大、老五等人。他们一出手自是非同凡响,于是妖界盛传她是神族某位大佬的禁脔,此后再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后来,新特别部队成立,她毅然加入。她得隐通知陈尔诺等人会于今日到来,便将告别演出安排在今日,最后再赚一笔钱。
“你们到了九大胡同附近,跟着人流就能找到月华阁,今天会有无数人期盼欣赏伊乱小姐最后一场舞啊。”男妖本来说得兴奋,却忽然脸色一黯,“谁会不想看呢?我若是有钱挤破脑袋也会去啊。月华阁本就门槛极高,今日若想进阁,几位肯定要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