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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耳朵里全是这类吆喝声。边听边走，倒也有趣，只是有人上来拉拽推销的话可千万搭理不得，否则会被纠缠得没完没了。
妖族当然是没有照相机的，不过他们有功能类似的法宝。陈尔诺等人已经在月华阁内外看过了无数用此类法宝“拍摄”的伊乱传芳的“照片”所制作的海报，不想在这市场中竟也见到了她的形象。
其余五人不由得暗自感叹伊乱传芳的影响力真没得说，居然都覆盖到了这样的角落。但是旋即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是以都暂时停下了脚步。
在一家名为“伊芳堂”的新开张的药铺门口，戳着好几张一人多高的广告海报，每一张的主体都是伊乱传芳的“照片”——
伊乱传芳穿着白色紧身舞服正在做一个高难度的劈腿跳跃的瞬间，被“抓拍”了下来。她双手中本来各持一条彩绸，却被‘PS’成了一日用、一夜用两片卫生巾，背后原该是一对白色翅膀，也被‘PS’成了一对护翼——好吧，妖族肯定有自己的术语和名词，但陈尔诺不知道。两片卫生巾和护翼的位置各印着一行小字，分别是“超薄呵护，翻腾随意”，“弹力贴身，弹跳随心”，以及“量再大，也不怕”。为了抵消异味，产品还被设计成散发水果芳香，并注明了所用原材料的产地以示该水果的品质，就连海报本身都带着淡淡的梨子清香。此外，商家还特意强调了在生产过程中决不会偷工减料：“正宗膏沟梨，绝对大长巾。”海报中部显眼处则印着两行大字：“每个女妖都该像伊乱传芳一样成为生活的舞者，舞动不停，精彩无限。”
……
伊乱传芳坐在化妆间的梳妆台前，一条腿蜷起膝盖把脚跟搭在椅面前端，正往脚上绑着绷带，她的助手在旁边用一根羽毛粉扑帮她在脸上打粉底。这幅画面被搭配的广告语是：“安全——如绷带般结实；舒适——如羽毛般温柔。伊芳安全套，优质羊肠造。”后来店主又在下面加了手写的一句：“明星产品，明星选择。”
……
伊乱传芳展现着动人的舞姿，不过这一次是双人舞。她美妙的躯体依偎在男舞伴怀里，二人四手相握，她将头轻轻靠在对方肩上。她的表情演绎得也极到位，双眼微阖，俏脸流露出心满意足、得偿所愿之意。如此画面自然要被商家大加利用的。
海报画面中的主角是伊乱传芳，男舞伴只是配角，但商家要表达的意思是：他们所推销的商品并非直接为主角所用，但商品被使用后所产生的效果中，很大一部分的益处会由主角去享受。这种商品是：伊芳堂肾宝。所配广告语是：“——他好我也好。”
……
两张伊乱传芳歌舞专场的海报被拼接起来，其中一张上，她扮演的孟姜女满脸凄楚神情痛苦，下方配字：难言之隐。另一张上，她扮演的是《洛神赋》中的宓妃，神女出洛水，动作轻盈、体态婀娜，绝美的脸庞上恬静中略带娇羞，在氤氲雾气中，看起来真如刚出浴的美人，下方配字：一洗了之。此外还有第三张海报，却是她在引吭高歌的画面，只是檀口轻吐的“歌词”早变了味走了样：
“痒啊痒，疼啊疼，哼啊哼，
我的X，哦……
腥啊腥，红啊红，肿啊肿，
多难耐，哦！
忍啊忍，熬啊熬，疯啊疯！
请您——
拿了我钱给我送货来，
用了见效下次还来买。
伊芳药房里面的洗液，
变成此生最爱……
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
哦哦……”
这还没完，最下面还有一行字：“伊尔芳一开，炎症自然Bye。”
……
肌肤胜雪、面色光润的伊乱传芳穿着华丽的纱裙翩翩起舞，透过薄如蝉翼的轻纱，可以看见她抹胸下面露出的纤细腰肢和平坦小腹。上面一段话用箭头指向她的樱桃红唇，表示出自她口：“舞者，拒绝色斑；舞者，拒绝痤疮；舞者，拒绝暗黄；舞者，拒绝干黑；舞者，拒绝皱纹；舞者，拒绝口臭；舞者，拒绝腹痛；舞者，拒绝肥胖；舞者，拒绝失眠；舞者，拒绝烦躁……舞者，拥抱伊芳堂胶囊！”
中间一段话乃是商家口吻：“您渴望拥有伊乱传芳一样的水嫩肌肤吗？您渴望拥有伊乱传芳一样的玲珑身材吗？您渴望拥有伊乱传芳一样的闪亮光泽吗？您渴望拥有伊乱传芳一样的迷人芳香吗……那么，就像伊乱传芳一样，服用伊芳堂胶囊吧！一日三次，一次一粒，随餐服用噢！”
最下面一段话，应该是无数“消费者”共同吼出的“心声”：“瑕疵全不见，赐我明星脸！伊芳堂胶囊，排毒又养颜！伊芳堂胶囊，清肠排宿便！”
……
几张全身相之后，出现了一张半身相。头脸是伊乱传芳的不假，但那个穿着塑身肚兜的女子上半身肯定是‘PS’的。理由很简单：伊乱传芳胸前的确丰盈，却也没到如此雄伟壮观、汹涌澎湃的程度吧！广告词更简单：“做女妖，挺好。”
……
接下来的一张，推销的不是产品而是服务。两个伊乱传芳并排而立，身长差不多，若说不同，除了服饰发型外，左边的容颜稚嫩，身材也单薄些。一个箭头指向左边伊乱传芳胸前的微微凸起处，配有“术前：三十二乙”的字样；又一个箭头指向右边伊乱传芳胸前的深深凹陷处，配有“术后：三十六己”的字样。店家的宣传语是：“伊芳堂整形美容医馆，五甲级资质，引进妖界石锅洞设备，采用妖界泡菜屯技术，高薪聘请妖界棒子岛资深权威著名顶级王牌老妖医坐堂，方案透明、方法安全，服务一流、价格末流……我们的口号是：‘来时太“平”公主，去时“雌喜太厚”！’来吧，还等什么？来伊芳堂整形美容医馆，打造最美的自己！在伊芳堂整形美容医馆，母猪也能变传芳！”
……
山海州不冷，可现在毕竟是初秋，无论如何不会这么热吧？陈尔诺寻着热浪回头，立刻找到了热源——伊乱传芳已经快要燃烧起来了，遮脸的面纱几乎被她双眼中射出的火焰烧化。
也难怪伊乱传芳生气，她风华绝代的形象被如此滥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陈尔诺那么敏感。
看暴岩的体格就知道他是个吃货，吃货自有吃货的逻辑：“羊肠造？羊肠好吃，当然要可劲造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妖界的特色卤煮吗？或者羊杂汤？可为什么说又像绷带又像羽毛？像绷带也咬不动嚼不烂啊？像羽毛的话，吃起来多牙碜……”
大多数时候暴岩都挺可爱的，可是有时候——比如现在，他会让人联想到早已灭绝的剑龙：拥有超大的身躯和超小的脑容量。这不，他又按自己的理解关心起伊乱传芳来：“传芳姐，你有啥难言之隐啊？难啥言呀，跟我说说呗？是不是还有无聊的轻薄家伙骚扰你？你哪儿受伤了？咋还又疼又痒、又红又肿的？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那种渣滓，洗是洗不干净的，得拿大锤砸！要是让我碰见，看我不给他来个‘无耻之徒，一锤了之’……”
单纯度不下于暴岩的嗡嗡也表示不解：“传芳姐姐，‘他’是谁？为什么‘他’好你就好？”这完全不像一位精灵大夫问出的话嘛……好吧，这只能解释为术业有专攻，可能……某些领域嗡嗡确实涉猎得比较少。
仙人是要除妖的，奈何身边这妖是“自己妖”除不得，但是找到机会还是要打击一下，过过嘴瘾也好。林仙抱着膀子冷笑：“咱们的大小姐还真是火得一塌糊涂，广告没少做嘛，都代言到这些领域啦。这就叫‘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哟，以后可不能说猪的坏话了，人家不是说了嘛——把母猪送来都能变成伊乱传芳！”
伊乱传芳快要搂不住火儿了，朝林仙喝道：“闭嘴！”
“他们付你代言费了没？我给你当代理律师，告他们侵权，索赔！拿到钱我和你三七分账，怎么样，够意思吧？”林仙煞有介事道，“让嗡嗡给你当经纪人，召开记者招待会什么的，我帮你暗中搞定各大主流媒体，你只需要负责痛不欲生地痛哭流涕和痛心疾首地痛斥奸商就够了。这是很有技术含量的事，哭要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骂要骂得玉容震怒口水干……哦，你可是会跳《霓裳羽衣舞》的，哭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这种事你一定擅长，到时候我保证你已经够火的人气还会更火。说起来，‘玉容震怒’的你和‘梨花带雨’的杨贵妃，除了都会跳《霓裳羽衣舞》以外，还有其它相似之处噢……嘿嘿，怪不得人家找你来为整形美容医馆做广告呢！”
“闭嘴！闭嘴！”
“妖族啊妖族，没节操啊没节操……”林仙掰着手指头阴阳怪气道，“姓名权、名誉权、肖像权、隐私权……啧啧，被侵犯个遍啊……”
“闭嘴！闭嘴！闭嘴！”
“喂，我是在帮你说话！”
“那你提什么‘隐私权’？倒好似这些广告说的是真的一样，进而侵犯了我的隐私……”
“有图……有真相……”
“你再胡说我宰了你！”
“拜托，你是植物妖，是牡丹花，不要学那些熊妖、狼妖恶声恶气、好勇斗狠好不好！”
“花妖怎么了，小心我宰了你剁碎了当花肥……”
“嘿，你知道我成仙之前是干什么的吗？花匠！让我找找……我的花剪哪儿去了？谁看到我的花剪了？”
……
陈尔诺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把目光转向他认为最不苟言笑、最正经或者说最正常的曲魂庵。
刚巧，曲魂庵也在看他：“头儿，你那儿有妖币吗？”
“没有。你问这个干吗？”
“那个‘伊芳堂肾宝’好像很有效的样子……那边那家的绿色小药丸也应该买一点……你知道的，长得太帅嘛，有时候也是很麻烦的……”
陈尔诺的眼珠子、头皮屑、鸡皮疙瘩就扑扑簌簌、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隐说交给自己的是史上最强特别部队，可他怎么都觉得身边这些人，是史上最奇葩、最不着调的特别部队，真个是“特别的部队”啊。
陈尔诺一声干咳，摆出队长的架势，下令道：“暴岩，挡在传芳姐和伊芳堂之间，准备承受‘伊乱活火山’喷发时的第一波冲击；曲大哥，在周围布设防御阵法，压缩可能遭受波及的范围，将大爆发造成的破坏降到最低；仙芝，联络隐大人，让他向天界汇报，请神皇派特使和代表团前来处理事后的外交纠纷和善后事宜，另外通知神界驻妖界使节，让他们准备巨额赔款；嗡嗡……准备救治伤员吧……”
听他这么一说，伊乱传芳突然扑哧一笑：“算了，大局为重，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这无良商家置气了……”
说完，她当先领路，带众人继续前行。
嗡嗡“呱哒呱哒”踩着木屐紧跑几步追上她，悄声问她：“传芳姐姐，那个……你……那个……是……真的假的？”
伊乱传芳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真的假的？”
嗡嗡个头要矮得多，平着扭过头来，视线刚好落在伊乱传芳的胸口上，脸红得如欲滴血。
“如假包换！”伊乱传芳反应过来，“晚上跟姐姐去泡澡，你就知道真假啦。”
“你，你的，你的真的……不是在那种地方……做的吗？”嗡嗡声如蚊蚋，“还有……那个……那个伊芳堂整形美容医馆……你觉得……靠谱吗？”她的头如话音一般越说越低，最后，目光落回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前。
“当然不是啦！那张海报上左边的我，留影像时才十六岁啊！和右边那张对比的话，有差别也是理所当然的。我的那些影像，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淘换的……”伊乱传芳搂住嗡嗡瘦弱的肩膀，柔声道，“瞎琢磨什么呢？姐姐告诉你，不许胡思乱想哦……”
“哦。”嗡嗡可怜兮兮地答应一声。
“你年纪还小嘛，不要着急。回头姐姐教你一套锻炼方法……”
“三十二乙就挺不错啦，这是我的目标！”嗡嗡似乎看到了希望，情绪好了起来，边走边嘟囔，“三十六己啊！不会觉得累赘吗？不会影响跳舞吗？做内衣好费布料啊，都可以给我改件坎肩穿了……”
本来就被伊芳堂搞得气血上涌、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伊乱传芳，闻言差点喷出一口逆血。这下轮到她跟在嗡嗡屁股后面可怜巴巴地解释：“其实……没那么夸张，是三十六戊啦。唔，如果是运动内衣的话，丁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