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tw.com,最快更新乱神疯魔传 !
魔界,都城郊外的一处谷地……
一位身材高大的魔族正背靠大石,翻转着架在火堆上的整头烤野猪。突然,漆黑的天幕上划过流星般的七道人影,眨眼间电射而去。普通魔族是无法察觉到他们的,但这个名叫星陨的男子乃是一位魔将,眼力极是犀利。
七人速度一致,但星陨看得出来,那种速度对为首一人来说游刃有余,后面六人却是全力施为才勉强跟得上。
“是风残。”大石后转出一位身量颇高却骨瘦如柴的男子,嗓音如骨骼摩擦般难听,“那家伙就是这么没品,什么样的目标都乐于去杀。”
星陨往滋滋冒油的野猪表皮上撒着调料,头也没抬地说:“我了解的魔将凌骴可是个杀人如麻、有伤天和的疯狂家伙,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你口里说出来。”
凌骴大剌剌地找了块石头坐下:“你说的没错,不过杀弱者对我来说只是工作,不是乐趣。我讨厌他们的弱小,更痛恨他们自己弱小却给我带来不快,所以遇上这样的家伙我会杀个干净。但是,这不代表我喜欢这样的任务。我只对杀那些比较难杀的、值得由我出手的目标感兴趣,比如……十镇主将。杀掉高手,才是我最高的享受。”
“所以你出来躲清闲……”
“就像你大半夜在这儿烤肉一样。”
“不完全一样,你是不屑去做,我是不愿去做。我讨厌没有意义的杀戮,就比方说这头野猪,我杀了它是因为我肚子饿要吃肉,它不算死得其所,但多少有些意义。”
凌骴瘦如骷髅的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命令就是意义。”
“为了不被强加我不认同的意义,我只好出来躲避命令的下达。”
星陨昨天听说陈尔诺为首的特别部队将离开人界执行任务,尚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便找借口离开了都城,他料到魔君是不会放过这个刺杀的机会的。他不清楚魔君必欲杀陈尔诺而后快的原因,但是,通过上一次魔君大费周章、大动干戈地派魅姬等人前往人界,便可看出魔君想除掉陈尔诺的决心。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胆子果真不小。”凌骴的骷髅脸上倒有一张阔嘴,他撇嘴说道。
星陨一幅无所谓的架势:“彼此彼此,你也没老老实实待在城里。”
凌骴阴森森地笑:“起码我不会纠结于意义问题。对我来说杀戮不需要意义或者理由,只需要一个先决条件——对手够强。如果你不是和我一伙儿的,我会很乐意和你过招再杀掉你。”
星陨眼角也不瞧他:“太可惜了,我偏偏和你是一伙儿的。不过,你该为此而感到庆幸。”说着,他左手胼指在猪胯部一划,右手若无其事地抓着的一条滚烫的后腿应声而落,他甩手将猪腿扔向凌骴。
凌骴一抬手,五指如五根钢锥般准确地刺中猪腿,深深地插入皮肉里。他张口便咬,连啃几大口猪肉后赞道:“美味!”
“有肉无酒可是不美……”女魔将鹰鸷在黑夜中凭空现身,手提几囊美酒走了过来,“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得到消息急忙赶回来的,可惜慢了半步,被风残拣了便宜。”
她身后响起另一把女声:“拣便宜还是碰钉子,可难说得很呢。”
鹰鸷暗吃一惊:幽莲接踵而至,自己竟没发现她在后面。
凌骴知道众魔将中以幽莲对神族的情况最为了解,急忙问道:“怎么,那目标很强?他不是刚刚获得神力不久吗?”他可不希望自己判断失误,主动地错过击杀高手的机会绝对会让他郁闷得要死。
幽莲答道:“那家伙现在并不强,但前途不可限量……”
鹰鸷说:“所以不能等到那一天成为现实,现在必须除掉他,把神族的希望之星扼杀在摇篮里。”
凌骴皱眉道:“遗憾啊,真希望能见到那一天的到来,然后由我来宰了他。”
幽莲冷笑道:“不要说那一天,便是现在,想杀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他身边的人,实力可不弱呢。”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碎,只有一个前灵甲军副将算个人物。不过副将级别面对我们魔将可不够看的。”凌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魅姬说过,有个魔族少女在暗中保护那人……”
“没错。而那个魔族,很可能便是风残会碰到的最扎手的钉子。”幽莲说这话时眼睛别有深意地望着鹰鸷。
鹰鸷冷哼一声,狠狠道:“风残搞不定她最好,我早晚亲手结果这个叛徒。”
“你还是盼望风残此次能杀了她的好。你和风残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吧?倘若他现在干不掉她,那么未来你和她碰面,被干掉的多半就是你了。”幽莲笑道。
鹰鸷怒道:“鹰家事不用你操心。相信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二女的神色和话语中的深意让凌骴莫名其妙,星陨则似漠不关心,淡淡道:“有吃有喝,你们还不落座?风残去都去了,要你们在这儿操心……”然而他又似漫不经心地瞥了鹰鸷一眼,心中却道:倘若派你前去,你当真做得到向那人出手、取那人性命吗……
四位穿着同样的黑色勾银边战袍的魔将围坐在火堆四周,虽有酒有肉有篝火,气氛却不再热烈,各自默默想着心事。
----
刚过凌晨四点——或者说,正是妖界的寅时过半,陈尔诺便醒了过来,他唤醒同屋的暴岩,出门去叫其他同伴。在走廊里,他碰见了早已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为嗡嗡打回一盆新水的伊乱传芳,可见她起得有多早。住在隔壁房间的曲魂庵和林仙也不需要他的“叫醒服务”,几乎和他在同一时间起床。
五点钟,六人盥洗、收拾停当,踏着尚未褪去的朦胧月色结账离店。
“时间太早,吃不到这家店的自助早餐。很丰盛呢,真可惜。”伊乱传芳歉然道,“为我一人害大家饿肚子,真叫人过意不去。”
“传芳姐别在意,老实说,昨晚那顿大餐还没消化掉呢。”陈尔诺笑道,“一会儿我们用最快速度把事情办了,早餐我们去冥界吃。”
“尔诺,多情和他的手下可否交给我来对付?”多情这种人渣——好吧,妖渣——曲魂庵见得多了,可他就是没来由地厌恶、痛恨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只想狠狠教训那家伙。
陈尔诺尚未开口,伊乱传芳固执地摇头道:“不行,我们特别部队第一次出手的对象怎能是那个畜牲,他不配。这是我的私事,与团队无关,我要亲手收拾他。”
见曲魂庵神色有些黯然,她立刻温柔地笑道:“若是我不成,魂庵定要帮忙啊。”
躲在酒店两边街角盯梢的两组人,当然逃不过特别部队诸人的眼睛,他们昨晚选择了视而不见,现在也是一样,任由对方分出一人去通风报信,剩下的人跟踪在后。
出了山海州城,六人缓步来到一处荒僻的所在,多情公子带着数十名手下终于追了上来。
多情急急赶来,惺忪睡眼已变成通红怒目,远远喝道:“美人这是何意?”
伊乱传芳冷笑道:“公子又是何意?昨夜刚说要对小女子以礼相待,为何带着这些气势汹汹的打手前来?每人还都带着兵器?”
多情脚力倒也不俗,说话间已来到近前,阴沉着脸道:“要礼?容易。美人只要听话,今晚你我便共执周公大礼,包你欲仙欲死、心满意足。迎亲大队早已准备好了,绝对礼数周到、场面隆重,你将会成为整个妖界最幸福的新娘。可美人若是不听话……我这些家丁便是迎亲的先遣队,说‘劫亲队’也无不可,绑也要绑了你去。”
伊乱传芳揶揄道:“公子还真是遵德守礼呢……”
“‘礼以行义,信以守礼’正乃本公子行事准则。”他一直在她面前装得人五人六,既然面临撕破脸皮、动手用强的局面,他也不再介意以流氓面目示人。对此他毫不在乎:区区女子,心不甘情不愿又如何?老子又不是第一次强抢民女。你伊乱传芳容貌再美丽,终究是弱质女流,哪逃得出本公子这般强势男子的手掌心!地位再超然,也是过去之事,你若仍是妖界花魁本公子倒有些为难,如今你卸下华丽耀眼的光环,在本公子的地盘上看谁还能罩着你!谁又敢来罩着你!你不是淫-娃荡妇更好,你越在意贞洁,我毁了你清白后你越是除了顺从别无路径可走。
在他看来,他有数十个打架斗殴如家常便饭的爪牙拦住对方六人,伊乱传芳除了顺从还有什么选择?
他倒有几分自知之明,明白他拥有过的无数女人中没几个是真心爱他的。可那又如何?一般守身如玉的女子被他强行占有了身子,大多在万念俱灰、黯然神伤后选择逆来顺受、接受现实,凭他手段慢慢炮制,不愁得不到她们的心。就算当真得不到心也无所谓,心和身二选一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得到伊乱传芳这种大美人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之后嘛,她愿意把心给他,他还不一定愿意接着呢。美艳如她,也不是长生不老,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其实到不了那一天他就会厌倦的,只不过,这种闻名天下的美人娇贵、傲气得很,不给正妻之位是很难骗到手的。若不是她实在太美,为了拥美入怀他什么都愿付出,换一个姿色差一点的女人,他还真懒得诸般做作。
可伊乱传芳哪里是一般女子,提醒他道:“公子似乎忘了一句‘刑以正邪’呢。”
多情一怔:“此句何解?”
伊乱传芳眯起一双美目,嘴角上扬出一个邪邪的笑容:“你真以为我昨晚拖延时间是怕了你?本小姐是不愿在城中大打出手惹出是非!你真以为我出城是为了逃走?本姑娘还怕你的笨蛋手下跟丢我的踪迹呢!不过,看在我急着赶路的份儿上,最后给你个机会——立刻带着你的狗腿子们从我眼前消失,姑奶奶便饶过了你。”
即使她神色不善,那一抹带着讽刺之意的笑容仍然美妙,多情公子瞧在眼里,心为之一荡,笑道:“美人何必逞强?莫非还看不清形势?我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本公子的确舍不得伤了你这美人,可你连同伴的安危也不放在心上吗?嘿嘿,在这荒郊野外迎亲,倒也别出心裁,真亏娘子想得出。”
“住口!你叫我什么?”伊乱传芳的脸上笑意全无,“我早告诉你死了这条心,你却纠缠不休,真不知廉耻。今日还敢烦我,真不知死活。”
“不知廉耻又如何?我从来不知廉耻,谁能奈我何?”多情放肆地大笑,“不知死活又如何?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谁又能奈我何?”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伊乱传芳说完,将双臂交叉于身前,两拳各攥有一小把种子。淡粉色的妖气自她的双手渗透出来,得到妖气滋润的种子瞬间变化为数十枝含苞待放的妖界牡丹花蕾,其茎尖锐如锥刺,其叶锋利如刀片。
她双手一扬,数十枝牡丹柄茎在前、骨朵在后,如数十枚飞锥般射向多情和他的众手下。
对方纷纷掣出兵器准备格挡,却发现伊乱传芳天女散花般的手法全无准头,牡丹花蕾全都插入他们脚边的土地里,没有一枝能挨着身体。
敌方先是愣住,随即尽皆大笑。多情笑道:“这游戏十分有趣,只是,暗器投掷之法还是待圆房之后为夫好好为爱妻指点一番吧。不过那时爱妻尝过与为夫床笫之欢那无与伦比的滋味,才不会舍得以暗器谋杀亲夫呢。”
伊乱传芳对此充耳不闻,包裹着双手的团状妖气突然分成数十股,似数十条淡粉色丝线,一端连在她十指上,另一端分别牵住那数十枝花蕾。
她抖动双手,一声娇喝:“牡丹牡丹——开!”
刹那间,数十枝花蕾同时绽放成妖艳的粉红色牡丹。紧接着,她十指箕张,如操纵提线木偶般猛地一扯,每一朵妖界牡丹的数十枚花瓣纷纷脱离花体,在妖气的鼓荡下四射而出。这些花瓣的锋利程度更胜叶片,恐怖得如同数十支霰弹枪同时朝四面八方开火,却又美丽得如同下着一场短促而绚烂的粉红色死亡之雨。
敌人漫说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便是全神戒备,也挡不住、避不开这铺天盖地的花瓣飞刃。
五位同伴第一次见识伊乱传芳出手,无不为她展现出的实力而惊叹,而她显然还游刃有余。如此修为和武艺,的确配得上与她的歌喉、舞姿和容貌并称“四绝”。
林仙先前还道一位娇滴滴的可人儿决不会很强,所谓“第四绝”,不过是她另外三绝实在绝顶,乃人们捧她的说法。如今才知这个来自他一向看不上眼的妖族的女子,比自己只强不弱。
曲魂庵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怪不得她不需要自己代她出气,这些只会欺男霸女的流氓恶棍哪里是她对手。
嗡嗡和暴岩同时雀跃、欢呼起来,娇小少女拍着小巴掌,庞大猛男挥着大拳头。
五人中最不吃惊的是陈尔诺。倒不是他眼力高人一筹,而是因为他不会有林仙那般的想法。他可是见过绝色女子展现过更强实力的。他想到的正面例子当然是神女龙禋,同时也不得不承认,魔女魅姬的美貌不下于伊乱传芳,实力则比她强得多,比龙禋只怕也胜过半筹。
伊乱传芳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数以千计的花瓣,没有一片是“发射后不管”的,她居然能做到同时对每一片花瓣进行精确制导控制。在粉红花瓣雨的泼洒下升腾起一蓬蓬腥红血雾,多情的手下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全部倒地,但没有一人受的是致命伤。有的如同在碎玻璃铺就的地面滚过般浑身布满划伤,有的被割断手筋再也拿不了兵器……却皆无性命之虞。无一例外的是,每人都被重创了大腿而无法站立。既然甘于给恶少主子当狗腿子,想必早就做好了被人打折狗腿的觉悟了吧。
她若想要他们的命,他们每人都会死上几个来回。不过,一来他们罪孽不浅却也还不至死,二来若闹出命案,妖族官府必然介入,她不愿为泄私愤而为团队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她对他们施以重重的惩戒,希望他们日后助纣为虐前能三思而后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是要付出代价的,若这代价对他们而言难以承受,最好还是有所反省吧。
多情公子倒真有些本事,只受了些轻伤,几枚威胁性较大的花瓣被他用黄金铸造的飞镖打飞。尚能站立的他望着满地在血泊中打滚呻吟的手下,吓得面无血色,毫无还手的念头。
伊乱传芳却不想就此饶过这可恶的家伙。她伸出右手,用拇指扣住中指,突然中指一弹,似有什么东西射出。
那东西体积既小来势又快,多情格挡、闪躲均是不及,心口微觉刺痛,那物已没入体内。
“善意的提醒:你最好别动,一步也不要迈。”伊乱传芳对他露出一个总算出了口恶气后惬意舒展的笑容,“刚刚射入你心窝的,是我费了好大劲培育出的‘七步断魂牡丹’的种子,这可是我的独门暗器,若不是你得罪本姑娘太甚,我还真舍不得用在你身上呢。我猜你很想知道‘七步断魂’作何解释吧?我大人有大量,告诉你好了:种子入体后,你只要迈出一步,在你体内气血的作用下种子立时生根;迈出第二步,发芽;第三步,成茎;第四步,破体;第五步,长叶;第六步,结蕾;第七步,开花。只要破体而出,你不死也必重伤。若长出叶片,你基本上九死一生。到了结蕾的程度,便是十死无生,但你还有一天半天可苟延残喘。若开出美丽圣洁的白色牡丹花,你就会立时毙命。不要尝试取出种子,唯一活命的方法是待在原地,十四个时辰内不要移动半步,那么种子就会被你的血液消融掉。如果不信的话,你大可走上几步试试。你尽管向你老爹哭诉,本小姐离开妖界便海阔天空,这才叫‘谁能奈我何’!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一个那样的老爹你便真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吧?今儿是我重要的日子,不欲杀生,这才留你一条狗命,只替那些被你欺负得狠了的男女老幼出口气。这番惩戒下来,你可要受教。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无期吧。”
伊乱传芳不再理他,低头在地上找到那几枚多情掷出来的纯金飞镖,掂了掂分量,一脸满意的笑容:“真奢侈啊,本小姐没收啦。”然后转身就走。
五位同伴看看已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却拼命控制身体不敢做出大幅度动作的多情,都觉得这招用来对付他再合适不过。首先吓了他个半死,原地撑上一天多也够他受的;其次,他不能移动,便无法阴魂不散地追上来。他若死缠烂打该有多烦人,总不好真的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