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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归途,遇敌袭墨染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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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平安无事,这让曲魂庵和伊乱传芳双双长吁一口气。他们不知道,让他们担足了心的那位难辨敌友的神秘人,有着和他们相同的想法。

    这座山上共有八个人,神秘人——黑衣女郎,第一个醒来。天还没亮她就站上山巅,向北坡斜下方看着三里地以外的帐篷,一边用手帕擦着冻出来的鼻涕,一边在心里祈祷:一日一夜平安过去,希望今天他们也会平平安安的。

    “他们”指的自然是睡在帐篷里的七个人,而其中六人得到祈祷完全是沾了另外一人的光。她昨天见识了他们的身手,觉得自己的“每日一愿”一定能够实现:就凭那些恶灵,可没道行让他和他们不平安。

    说是“每日一愿”,其实她“日日同愿”,那是她的“唯一一愿”。她的“昨日一愿”和“今日一愿”完全相同,“明日一愿”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不,这么说并不十分确切,起码来到荒木岭后,她许愿的对象从“他”变成了“他们”。她在乎的只是七人中的一位,之所以在祈祷中捎带上其余六位,是因为七个人在一块,若是危险降临,总不见得单单能把那一个人漏掉吧。更因为她知道,若那六人有危险,那一人是不会袖手旁观或独自逃生的,虽然她很希望他会那么做。她本不在乎那六人的安危,可是她在乎的人会在乎,所以她也只能去在乎。对此,她没有什么不满,她在乎的人的意愿,就是她的意愿。

    不过,她还是在祈祷之后,暗暗发狠起誓:你们若是敢连累他遭遇危险,有一个算一个,本姑娘把你们统统宰了!

    曲魂庵刚睁一眼就感到一股寒意。自己明明身处温暖的帐篷内,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毯子啊……莫非,是自己有所预感,那个跟踪者果真是敌人?

    他犹豫着要不要劝陈尔诺早些返回人界。研究了半天储存在资料灵石中的荒木岭地图的陈尔诺,却先行向六位同伴公布了自己的决定:“我们往东走……”

    “其余在逃的恶灵一定会往荒木岭中央腹地躲藏,我们昨天从南而来,一直向正北偏东移动,要捉恶灵应该向西啊,向东的话不是离它们越来越远了吗?”安陵魆不需要看地图,荒木岭的地形早印在他脑子里了。

    暴岩显然还没打够呢,嚷嚷着:“就是,我们才解决了一千个恶灵,还差小一半呢……”

    陈尔诺摇了摇头:“我们昨天是运气好,先遇到那对亡灵夫妻,又遇到安陵,否则没那么容易找到大头目藏身的洞穴的。可我们不能总有运气吧?一次歼敌上百的机会不会再有。我审问过抓获的恶灵,自三号头目以下的几百恶灵是分散逃逸、藏匿的,每一股少则三两个,多亦不过十余个,茫茫大山,我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将它们一网打尽?也许一天都不见得能抓到一个。来这里的捕手就算不多肯定还有一些,我们一家就解决了半数恶灵,成绩已经相当突出了,不可贪得无厌。我们磨合队伍的目的达到了,敌人很弱,再追杀下去对我们也没什么锻炼价值。挣经费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们捕杀的恶灵数量已经远远超过我的预期,再多挣的话徒然惹人嫉恨。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和精力?往东不过一百多里便是鬼族的荒木岭东兵营,虽是山路,但以我们的速度傍晚之前即可到达,请他们打开结界,再兑换了赏金,我们晚上就能回人界睡觉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哪怕是三两个恶灵,杀得兴起的队员们也大多不愿放过。但同样的,特别部队再小也是队伍,队长的决定就是命令。何况曲魂庵和伊乱传芳出于安全考虑是一定同意的,伊乱传芳同意的嗡嗡就同意,而嗡嗡同意的暴岩就不会不同意。虽然安陵魆和林仙仍觉得没过足瘾,但是无论根据民主原则还是集中原则,决定都是无法更改的。

    陈尔诺所说的,只是促使他做此决定的部分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早一刻回到人界伊乱传芳便能早一刻和日夜思念的哥哥团聚。其他人,比如曲魂庵,并非想不到这一点,但他们甚至包括伊乱传芳自己,都只知道她哥哥在人界,却不知道哥哥与她和大家的距离会那么近,近得回到人界第一时间就能见到他。陈尔诺会知道,是因为团队中只有他见过那人——如果他对其身份猜测得不错的话。

    吃过早饭,陈尔诺按照规矩让林仙向隐大人飞剑传书汇报了行动计划,七人便拔营出发。

    ----

    当队长可不是轻松的差使,陈尔诺既要当军事主官,又要当政治主官,还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他本想在路上对几个不太情愿放弃继续追捕恶灵的同伴做一下政治思想工作,不过众人一上路他就发现,既然已经决定了返回人界,人人都表现得归心似箭,尤其是之前不甘之意最浓的安陵魆。“归”字用在他身上不合适,他还从没去过人界,事实上他压根就没离开过冥界,大概正是这个原因,让他显得格外兴奋。

    情绪很高昂嘛,士气很高涨嘛……人心没有散嘛,队伍很好带嘛……陈尔诺心情不错。

    就快要见到哥哥的伊乱传芳更是心情大好,十分乐意搞点恶作剧。几次路过合适的地形,她都会在队伍后面布下一朵或几朵爆裂牡丹,算是她为那位极可能存在的跟踪者准备的小小惊喜。牡丹名曰“爆裂”,听着好像很可怕,其实一点也不危险,毕竟还不能断定对方必是敌人,怎能轻易使用杀伤性手段。爆裂牡丹一落地便生根,以其根茎为圆心,近一丈半径范围内皆是其领域,一旦有人踏入领域,饱含无数花粉的花朵便会随即爆裂,虽不伤人,但被花粉笼罩、沾身、染色,被呛得咳嗽不停、奔泪不止,那滋味也不大好受。

    她不时回头张望,只要远远望见升腾起一蓬粉色粉雾,便证明了跟踪者的存在。若对方是敌,这便是警告——真当我们不知道你跟在后面吃灰啊;若对方是友,这便是提醒——小心误伤,快现身相见。

    爆裂牡丹本有多种颜色,花粉总与花朵同色,但今日换了一身妃红色衣裙的伊乱传芳,布设下的爆裂牡丹都是浅粉色和粉红色的,她似乎是想让对方在中招之后能够很快醒悟是谁对他使的坏。

    恼怒吗?暴跳吧!

    颜色便是足够的提示啦!我这一身也足够醒目吧?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吗?皮子紧了的话,尽管来找本姑娘给你松松哈!

    可事实却让她失望了,视野可及的范围内一片沉闷萧索,点缀其间的明丽粉色系,始终只有她这一处。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总是故意拖后,在队尾悄悄完成,除了曲魂庵外无人注意到。

    她抛下第一朵爆裂牡丹后,还曾向曲魂庵暗递一个兴致勃勃又神秘兮兮的鬼脸。她的调皮让他惟有苦笑以对——高手哪那么容易在阴沟里翻船?埋颗地雷让高手踩踩还勉强算是阴沟,这爆裂牡丹嘛,顶多算“逗你玩”的肥皂泡。就算高手一个没留神被她将肥皂泡吹进眼睛,对于她也难说是走运还是倒霉,“逗你玩”恐怕会变成“逼你疯”,高手也是会暴走的,而暴走的高手是很可怕的。

    她不是不清楚这些,却仍乐此不疲地一朵接一朵地玩儿着妖女散花。坏笑埋雷,竖耳听响……始终没响,鼓腮嘟嘴……重新抖擞,再接再厉……在这个过程中,她自娱自乐地玩儿得不亦乐乎。

    ----

    爆裂牡丹没能给黑衣女造成麻烦,她却因此而感到不爽:这机关设的,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就没有更具技术含量的手段来让我开动下脑筋、施展下身手吗?居然被人小瞧了!本姑娘若只是这样都会中招的水平,又拿什么来保护他?命么?这倒没说的,绝不含糊,可实力不够的话,恐怕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啊。

    她感到不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被质疑的不是实力而是信念。本质上讲,她从来不是一个对力量有所渴望的人,野心那种东西也和她毫不相关,力量并不是她用来换取地位和财富的筹码。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像绝大多数的平凡女孩那样生活,结婚生子与爱人白头到老,安安乐乐、太太平平。但她仍千方百计甚至历尽艰辛地去获得力量,那种艰难需要动力来支撑,那种执著需要理由来保障——她为的,只是一个守护他的信念。这信念,不容置疑,一如他的安全,不容威胁。

    她若想破除爆裂牡丹原是轻而易举,但她从不干多此一举的事。崇山峻岭间本无路,换个角度想,便是到处皆可能成为路,路遇“地雷”绕行便是。

    ----

    心情好,连速度都快了起来,没到中午七人便赶了过半的路程。一座山峰挡住去路,它比周围任何一座山都高大得多,绝对高度不好说,因为陈尔诺他们不知道此间平地的海拔来做参照,但从他们所站之处到那山颠,目测相对高度怕是不下七八百丈。只要翻越此山,再有一个时辰便能走出荒木岭。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众人面前:攀越,比较费力;绕行,比较耗时。

    七人无一例外地选了前者。大家可不是羸弱的人类,都乃各族好手,这些力气还费不起吗?时间更重要,早点回到人界还能找个馆子撮一顿。已经有人在盘算拿到赏金后让陈尔诺这位队长大人请客了。

    “这算不算公款吃喝?”陈尔诺话是这样说,但他对请客一点意见也没有。赏金是会全数拨给特别部队的,除了当团队经费外,自己还没拿过的薪水是不是可以从中预支一下?

    伊乱传芳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们六个会统一口径装作毫不知情,纪检监察部门要抓也只抓你一人。”

    职业军人曲魂庵说:“我们好歹是军方系统,应该是宪兵来逮捕他。”

    林仙一脸严肃地提醒:“记得啊,被抓走前先把账结了。”

    安陵魆小心翼翼道:“我是新人,不好提太高的要求。头儿请一顿极品海鲜大餐,再开几瓶几十年陈酿,意思意思就得了。”

    暴岩煞有介事地苦恼道:“那些东西……吃不饱啊。”

    嗡嗡格格笑道:“放心吧,我会帮你叫一大盆鲍汁捞饭的……唔,用桶来盛也可以。”

    这帮家伙!

    陈尔诺嘿嘿冷笑:“这次来冥界没有夜战经历,你们也觉得很遗憾吧?夜战能力很重要啊,今晚回到人界立刻就地开始夜战训练!”

    看着六人个个一脸吃鳖相,他很爽嘛: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们!

    “你们啊,总逼着我拍马屁。我们伟大的头儿像大太阳般温暖我们的心田、照亮我们的灵魂,像光明星般驱走我们心头的迷惘、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头儿的身躯比眼前的高山更伟岸,头儿的精神是插在山颠屹立不倒的旗帜,永远高高飘扬。只有头儿能带领我们取得一个又一个辉煌的胜利,战胜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这样劳心劳神劳苦功高,你们怎么忍心还让他老人家破费?不行,这顿饭我来请……”

    “安陵啊,不是我说你,我们要保持纯洁性,坚决杜绝腐化堕落。吃饭么,吃饱就行,每人一碗面条足矣。”

    “就是,我们品行高洁,怎能被金钱和物质污染!”

    “好吧……那个,其实仔细品味,我觉得荒木岭的风景还是不错的,要不……我们再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回人界?”

    “我看行……”

    “同意……”

    “不夜训咋的都行……”

    “瞎说!咱们是为了逃避夜训吗?坚决不能够啊……”

    “没错,我们是为了有多一点时间搜捕恶灵,除恶务尽嘛……”

    ----

    “玉心冰体”一直飘浮在队伍前方——万一有点背的恶灵藏身在他们的路线上呢?

    爬至距山顶约剩三分之一路程处,如同墨染宣纸般,一丝玄青突然侵上一片洁白的牡丹花瓣……

    前方有恶灵!

    陈尔诺打个手势,七人悄悄迎了上去。

    即将接近恶灵时,对方却发现了他们,突然向山顶逃窜。

    虽然看不到恶灵的身影,但通过气息的感知,他们了解到恶灵共有六个。对方很聪明,各自奔逃,尽量避免被聚歼。

    恶灵实力弱小,气息也淡。不过,没发现它们是一回事,发现了则是另一回事,只要没有脱离他们感知力的范围,便不容它们逃脱。

    “刚才谁说‘除恶务尽’来着?暴岩和嗡嗡一组,其他人分别单独出击。六组各自锁定一个恶灵进行追捕。”陈尔诺向上指着前方数里外一块极醒目的突兀巨石嘱咐道,“以十分钟……一盏茶时间为限,不管是否捉到恶灵,到时必须停止行动,到那巨石处集合。”

    说完,他当先锁定一个目标追了过去。

    六个恶灵,倒有五个大体上是朝左前方逃跑的,只有陈尔诺追击的那一个逃向右前方。而且,那一个的速度还很快,转瞬间就引着陈尔诺拉开了与同伴间的距离。

    恶灵再快,也快不过特别部队一众好手。七人堪堪追上各自目标时,山上突然起雾,这雾弥散得极快,迅速将七人所处之地统统笼罩,能见度随之变得极低。

    曲魂庵心念一动,高声喊道:“放弃追击,迅速向我靠拢!”

    有五位同伴离他较近,循声向他汇集而去。

    六人聚起,唯独不见的便是陈尔诺。

    精灵一族最与大自然相亲,嗡嗡深吸一口雾气,再用灵力探查,得出结论:这雾并非水汽凝结而成,其中也没有悬浮着的液态小滴物质或固态粒子,换言之,造就这雾的,绝非自然之力。

    曲魂庵闭上眼睛,神气爆发,将感知力提升到极限……

    他猛然睁眼,皱眉骇然道:“雾中竟隐含魔气,如果我所猜不错,这应该是魔族施展的某种领域。我们恐怕是中埋伏了。”

    他多希望自己猜错啊,否则的话,能够施展如此大规模、大范围领域的魔族,其实力绝对远超自己。可惜他知道自己没错,普通的雾只能对视线造成阻碍,而他的感知力探入雾气中就如撞在墙上般无功而返,或是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突然,前方雾气中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出五声惨叫。其中似乎没有陈尔诺的声音,但六人此时谁敢对自己的听觉打保票?

    六人按捺忧心,呈扇形摸到传来惨叫声的一块林间空地上,却只在地上找到了五个恶灵项圈。这至少确定了没有哪一声惨叫来自于陈尔诺,但俯身拾起一枚项圈的曲魂庵,心中的担忧丝毫未减:“抓捕六个恶灵,或以强硬方式威逼,或以某种许诺利诱,令它们将我们调动得分散开来,达到目的后再果断灭口……敌人计谋缜密、手段狠辣,尔诺有危险了——只有他落单,那么敌人的目标显然是他。”

    迷雾刚成之时伊乱传芳便将数朵探路牡丹按不同方向投入雾中,此刻仍不见那些花朵返回。她瞠目讶然道:“这领域好生厉害,竟能硬生生掐断我和探路牡丹间的联系。”

    “敌人绝不止一人。控制领域的是一个顶级高手,从五个项圈间有不短间距和五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这两点来判断,还有几人同时对恶灵下手。”林仙心中的惊讶丝毫不逊于伊乱传芳:没可能啊,魔族意图对陈尔诺不利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们怎么会知道特别部队在冥界荒木岭?就算知道确切的时间地点信息,这山脉面积如此广大,他们怎么能确定己方的位置进而提前设伏?

    嗡嗡都快哭出来了:“尔诺在哪里啊?他,他不会……”

    暴岩一直背着的大包袱被他解开了。除了嗡嗡以外,其他人第一次见到暴岩亮出他的兵器——一对八棱镔铁锤,名“暴攻岩守”。双锤柄长皆为三尺,锤头硕大。左手锤内有中空部分因此更大,重169斤;右手锤乃实心,重196斤,尺寸却稍小。凝实沉重的右锤“暴攻”主攻,而防御、格挡之时,暴岩多用体积和表面积较大又重量稍轻的左锤“岩守”。

    这样一对不需挥舞、仅仅轻轻丢在身上便能让一般人筋断骨折甚至直接一命呜呼的恐怖巨锤,被主人紧紧握在双手中,显示着主人的咄咄怪力和浓浓战意。

    就连嗡嗡,也终于祭出了她既是法器又是兵器的金杖。这根金杖全长五尺有余、六尺不到,比嗡嗡的身高还长出一大截,一寸粗细的杖杆占去了大部分长度。杖身底部的底托上附有螺旋向下的尾锥,看起来与蜜蜂腹末螯针有些相似,顶部套有三寸高的玉环承托杖头主体。杖身顶部主体部分最醒目的是一对向两侧平伸开来、略微翘起、动势舒展又造型优美的天使之翼,双翼各有一尺宽,当中连接处枣核形柱体上刻着嗡嗡这一族精灵的图腾。如此形制,本来乃是“精灵女王的权杖”,不同之处在于,属于嗡嗡母亲的“女王权杖”更长,最顶端是纯金打造的女王花冠,八面有棱、上有尖端,更利于被用来战斗。嗡嗡的权杖则稍短,而顶端是好似驾翅乘风而起的黄金莲花座上托着的一颗表面流光溢彩、内有氤氲云雾流转的白玉圆珠,是为“精灵公主的权杖”,被她取名为“托云金翅”。

    嗡嗡的确不喜欢兵器凶物,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兵器;她也的确不擅长战斗厮杀,但这也并不等同于她不具备战斗技能。取“托云金翅”在手,便是她下定决心要拼力一战了。

    其他人也不含糊——

    “唰”、“唰”两声,一正持、一倒攥,两把“百两金刺”已在伊乱传芳双手之中……

    安陵魆同时捏爆“1”、“2”号胶囊,两柄“幽冥鬼斧”牢牢在握。名字相同,斧却不同,一手是2号所化的短柄单刃手斧,一手是1号所化的短柄双刃格斗斧……

    林仙从背后取下连鞘剑,左手握住剑鞘上端,拇指轻弹剑格,仙剑自鞘中滑出几分,右手握上“无痕”的剑柄……

    曲魂庵一边取出五位十方刀“死镰”在手,一边用心神连通灵魂识海:喂,醒醒,做好战斗准备……

    不知和六位同伴处于怎样一个相对位置和距离的陈尔诺,此刻也掣出了兵刃。“大白”在手,他心下稍安。

    他的修为还不足以探查出雾气乃是魔族人力所为,但是对于雾气有多诡异可怖这一点,他的体会只会比同伴更深——因为他的视、听、嗅、味、触五感被同时削弱了!

    不,不对。他在最初不可抑制的惊慌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五感并没有异常,只是被封锁在了他身边很小的范围内,无论哪一感,都因雾气的屏蔽而无法获取到此范围外任何形式的信息。一棵他在尚未起雾时便注意到的松树明明就在不远处,可现在的他看不到乔木高大的身躯,听不到风吹针叶的声音,也闻不到松脂散发的气味。

    他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和任何一位同伴取得联系,哪怕他很确定自己离同伴们不会很远。无论是神气还是心神感知力,甚至是被称为第六感的超感官知觉,都会在雾气中消散,他自己的送不出,同伴们的他收不到。声音也是如此,曲魂庵之前的呼唤,五位同伴都听到了,从距离上来说他也应该听得到,事实却并非如此。他试着呼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他觉得自己的呼喊本应足够响亮,可听上去却是那么窒闷,显然雾气对他发出的声波同时具有阻挡和消解的作用。他不再尝试第二次,雾气若是和敌人有关,他可不确定敌人没办法通过他无法远传的声音发现他的位置。

    他不能乱动,因为情况不明;也不能不动,因为待在原地无法探明情况。于是,他迈开脚步摸索着前行。他向前平伸右臂再将掌中刀的刀尖指向前方,刀尖部位便已模糊,在雾中若隐若现,这已经是他可视范围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快速移动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别说可能遭遇敌人,便是前进方向上有一棵树、一块石从雾中突然现形,就可能令他躲闪不及。

    雾气让他不辨方向,只能靠脚下地面的起伏和坡度进行大体判断。他要向前,若是有敌人,一定是在前方埋伏。他甚至有些盼望这雾气果真是敌人所为,那样的话,找到敌人,干掉敌人,一切都会得到解决。否则他真不知道怎样解除或走出这迷雾。

    他固然为自己担忧,却更担心同伴们的安危。之所以说“更”,是因为前者是人的本能,后者却多了责任的意义。

    如果他知道六位同伴已经聚在一起,绝对会大感放心和安慰。如果他知道当真有敌人存在,而敌人的目标是他,六位同伴被雾气困扰阻挠,只是因为敌人不希望他们碍手碍脚,进而反倒有安全保障,想必他在放心和安慰之外也会大感头疼。

    他的确应该更多地操心自己的安危,因为“当”的一声,他的脚踢到了一个金属物,低头一看,是一个恶灵项圈。

    敌袭!

    项圈的主人正是自己追捕的恶灵,很显然不是被自己同伴干掉的,那么这个将自己带入险境的诱饵必然是死于它的操纵者之手。

    确定了敌人的存在,也就确定了雾气的来源。能制造这样的迷雾的家伙一定是个高手,而雾气弥漫的范围如此广大,对高手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吧。陈尔诺明白,会用这么大阵仗对付特别部队的,只能是魔族。而特别部队中,值得魔族动用这么大阵仗来对付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陈尔诺深吸一口气,先捡起项圈丢进储物囊:自己死掉就罢了,倘若没死,这代表着一个恶灵挂掉了的项圈能换不少赏金呢。

    想让自己死掉也没那么容易!陈尔诺提刀向前——第一次使用“大白”,就让魔族来敌尝尝自己从老五那里学来的刀法吧!

    气息!魔族的气息!

    如果把气息比作电流,迷雾就是某种电阻率无限高的气态绝缘体,然而此刻,居然有气息能刺穿雾气的阻碍直达陈尔诺的身体!

    这股气息仿佛一根无形的丝线,一端连着主人,一端连着陈尔诺。气息所过之处,雾气如触电般溃散,陈尔诺甚至感到那并无生命的雾气竟散发出惧怕之意,在他面前沿气息来的方向往两侧闪出一条仅容一人穿过的通道。那感觉,就像密密麻麻跪满殿前广场的无数禁卫军,突然潮水般向两边退开,将通往他们伟大的君王的甬道,呈现在前来觐见者的面前。

    气息并不强烈,却蕴含着浓度和纯度极高的力量,张扬着充满自信的霸道,似乎其主人并不担心自己强悍的气势会吓得弱小的对手躲在迷雾中不肯出来。

    陈尔诺很明白,待在这里并不是主动地寻求躲避,而是被动地遭受围困。眼前的通道通往极度的危险,或者仅有的一线生机,除此之外他无路可走。走不出去就找不到生路,再说,他不出去对方不会进来吗?

    他沿着气息之线的指引前行了大约百丈,终于走出了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