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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人对王爷此举不以为然。一个是公族孝,他觉得没必要。他承认不出全力想打败她不易,然而既然他出了全力,那么中此一击后,便是数到一千她也爬不起来。另一个是陈尔诺,他希望王爷能“作弊”,快些数,这样舞飏也许不够时间爬起来——他已然颇为了解这丫头不屈的性格。
果然,一句说得十分艰难又混合牙关碰撞之声的话语传了过来:“安……陵……魆……你少……出馊……主意……”
然后……
陈尔诺捏着拳头、伊乱传芳红着眼睛、木子巫捂着嘴巴、安陵魆摇着脑袋,看着场中的英舞飏双臂费力地撑起上身,再一寸一寸拔高身体,慢慢站了起来。这个过程中,她额头的汗水和肩头的血水噼噼啪啪地不断掉落在地上。
她暗自埋怨自己判断失误,武断地以为气刀只是二尺九寸长那一种形态。其实也怪不得她,外人谁能想到,年纪轻轻、连代号都是“小鬼”的公族孝能做到这种程度?把气息凝成固态的短兵刃不太难,把气息以气态或最多是半固态远远射出也不太难,可要将这两者结合,随意改变气刀的长度,伸长后冥气仍保持固体武器状态,凝聚不散,丝毫没有变型依旧保持稳定……这太难了。何况,他还能操控得那么精准,发动得那么迅疾,她便是有所准备,也未必逃得过这一刀之厄。只不过,倘若她知道他有如此手段,早不废话了而是用弓箭和他打招呼,那样,至少有可能拼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吧。
公族孝目瞪口呆之后,颇有些无奈:“你这又是何苦呢?”
“操心……你自己……好了……”英舞飏活动着左臂,鼻息粗重地应道。
还好,没伤到左肩骨头,左臂还能用,那么——公族孝,你的麻烦来了啊,呵呵……
他没有废掉她的肩胛骨,她还是暗自承情的,若是有机会,请他喝喝酒、划划拳、吃吃肉、探讨探讨武学,都是可以的。可比武,她不能输。
公族孝确实很强,舞飏自问胜他不得。她受伤之下魔气耗损,已经压制不住他的速度了。但是——英舞飏,打头阵,就算无法为少爷夺下个开门红,也不能给少主带回个“开门黑”!我不能获得胜利,你公族孝也休想!
伊乱传芳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舞飏,你……”
英舞飏用实际动作打断了她的劝说——她拾起格弓插回了背后的弓囊,双手探到臀后,分别抽出一柄短剑。
连鬼束千夜和其余十二太保望着她的眼中,都带上了欣赏和钦佩的色彩。嗯,还有些惋惜和不解之意:这魔族少女水平不凡,意志更是顽强,真不愧是来自于“战斗种族”!若非运气不佳撞上阿孝,她未必便输,倘若对手是另外十二太保中除大太保以外的某个人,她甚至很可能胜面更大!然而正因为她具备足够的实力和眼力,才更应看得出她与阿孝的差距,事以至此,徒逞刚勇又有何用?
英舞飏积聚了力气突然暴起发难,她高高跃起,双剑脱手飞出。然后,她马上拔出背后双刀,也将它们甩出……双短剑、双钢刀,就像四把飞刀般被射向对方……
但是……偏差也太大了吧?
公族孝动都没动,莫名其妙地看着四件兵器非别插进自己前后左右各一丈远处的地面。以她的身手,就算受了伤,扔飞刀的准头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舞飏上跃之势耗尽,身体下落的同时重新取弓于左手、拔箭于右手。轻轻叹息一声,她抬起头,将那支箭近乎垂直地射向天空……
舞飏双脚落地,长箭也在最高点掉头开始俯冲……
公族孝突然意识到不妙,心底升起一股危险来临的预感——此箭的威势明显更胜使用方法类似的天雨箭和天瀑箭,而且……那四把兵刃绝不是她胡乱扔的,他已经发觉了它们自剑柄、刀柄向上释放出的、显然是她提前注入的四股魔气,正迎向天空中的长箭,就像四位忠诚的侍卫在迎接君王的驾临。它们又像四枚避雷针,吸引之下,长箭爆发出庞大到连公族孝都心生无力与抗之感的、仿佛要毁天灭地般的威势,反过来,插在地上的四刃又颤动起来与之应和。五件兵器间,产生强烈的共鸣,形成一个强大的能量场。
此箭威力绝非寻常!随着它的升空,天空仿佛都变了颜色;随着它的下落,大晴天里竟有滚滚炸雷声传来……
英舞飏脸现笑容,却闭上了眼睛。到了这份上,此战结局已定。
她还做不到能将每一支天罡箭的威力都发挥到极致,但是,任何一位修习“天罡三十六箭”的鹰氏魔族,所学的第一箭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排在第一位的天魁星“天鹰箭”。
这第一种要学的箭招,却应是最后一种要使用的。其余三十五箭,有的是用来杀敌的,有的是用来保命的,惟有这一箭,是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
鹰族很强大,但即便是鹰云裳这位史上最强大的鹰族,也不是天下无敌。总会碰到打不过又逃不脱的对手吧……最后的最后,便有天鹰箭这排名第一的最后一招,来终结一切。
骄傲的战鹰,要么胜要么死,决不甘于失败忍得平庸。战鹰的骄傲,要么杀敌要么被杀,决不苟存性命生而被俘。
天鹰箭向天空垂直发射,一往无前;落下来化为天殛罡雷,视死如归。在它威力所及的范围内,湮灭一切,玉石俱焚。只是,使用者不能离开,必须以自身为祭才能召唤出终极的天殛罡雷,否则便只能得到普通的罡雷,其威力未必强过任何一支攻击性的天罡箭,那便毫无意义。
使用者的修为越深、魔力越强,天鹰箭的杀伤范围便越广、召唤出的天殛罡雷的杀伤力便越大。天鹰箭在舞飏手上,若用来对付风残,效果便不是“同归于尽”,而是“自杀”——声威浩大、华丽炫目地自杀。以舞飏的性格,那还不如直接用刀抹脖子来得痛快,也免得惹来风残“不自量力”、“华而不实”之类的嘲笑。但用来对付公族孝,他不死也必重伤,挡不住也逃不掉。
不过,这需要她有更好的状态。此刻她受了伤,体内魔气既消耗甚巨,又因冥气入体而浑浊不纯,这时使用天鹰箭,以公族孝之能未必无法化解。所以,她便以双刀、双剑插在地上为引,产生“殉爆”效果提升威力。
若是在空旷处野战,恢复了身体能力的公族孝或许还有一线凭速度逃脱的机会,但现在是在比武,他逃离便是输了。不逃,四周的护墙又会阻挡和反弹能量,更增天殛罡雷的威力。
总之,使出此招的英舞飏,已是注定不败。只不知会付出何等代价……
“舞飏不可……”陈尔诺和伊乱传芳异口同声地叫道。
“这丫头疯了吧?一场比武而已,至于么、值得么……”安陵魆怔怔瞪视,喃喃自语。
木子巫是不明白此招的可怕之处,在她看来与之前箭招最大的不同不过是更具视觉效果罢了。然而看着天空中电闪若霓虹翻飞、雷爆如烟花绽放的绚烂奇诡,她突然想到: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便如最鲜艳的蘑菇、最斑斓的蛇娃、最炫目的章鱼,或者……最美丽的女人。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已梗住咽喉,使她说不出任何话语。
鬼束千夜的眼力不比木子巫高明多少,但他看不出厉害老鬼公祖源等太保却看得出,他见手下人的深情前所未有地紧张,立时心生不祥之感,双掌一按扶手,猛地从座椅上跃了起来。
视主上如信仰、重荣誉胜生命的可不只舞飏一人!哪怕看出硬抗此箭如螳臂当车,哪怕耳听王爷大叫“姑娘且住,阿孝速退,这场我们认……”,公族孝仍是不会逃的,猛然提冥气护住全身……
两个平素最是忠诚听话之人今日都一反常态:“舞飏不可”?舞飏偏就“可”了;“阿孝速退”?阿孝硬是不退。
事实上,天鹰箭这种绝招哪里是可以自如收放的,至少以英舞飏目下修为,那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下定决心要用,便是不留余地了。
王爷的一个“输”字终究没来得及吐出口……
天鹰坠落,天雷殛爆!
震耳欲聋的声响……刺痛双目的光芒……烧灼皮肤的温度……
还有,如暴风过境般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和令人迷眼、使人咳嗽的漫天粉尘……原来,防护屏障承受不住冲击,就像手-榴弹在内部爆炸的纸箱般被撕成了碎片。离场地最近的公敛勖被崩得向后连打十八个滚,才灰头土脸地站起,身上战袍早分辨不出颜色。上演了另类鬼族版“沾衣十八跌”的他,暗自庆幸自己只负责制造护墙,而没被王爷派上场去对付那个可怕的魔族女子。
尘埃落定,声光消散,水泥地面已名不副实,下面的土层取而代之。英舞飏和公族孝,各自躺在细碎的水泥渣屑上,一动不动。
大惊失色的双方众人同时抢上,扑向各自的同伴。
双方又都同时长出一口气——二人伤得虽重,却还有心跳和呼吸。
伊乱传芳和木子巫将英舞飏抬回座位处平放下来。
木子巫现出鼠形时动作敏捷,化回人形手脚却有点小笨,此时又是心慌意乱,不小心碰到了英舞飏肩上伤口,舞飏眉头微蹙,一直紧闭着的眼皮颤了一颤,似有睁开迹象。
伊乱传芳手忙脚乱地为她擦去毫无血色、本来麦色如今惨白的脸上,那自鼻孔和嘴角留下的鲜血,然后掰开她的嘴,给她喂下伤药。
陈尔诺也顾不得避嫌,伸手送出神气,以气息为她按摩四肢。虽然神气、魔气不能相容,他无法用神气为她补充体内魔气之缺,更无法达到疗伤的效果,却可以稍稍缓解她的痛楚。
过了片刻,英舞飏缓缓睁开眼睛,战斗时金光闪闪的红褐色早已退去,甚至陈尔诺平时暗中赞叹很漂亮的神采奕奕的黑亮双眸,此时已蒙上一层乌涂涂的灰暗。
他心下焦急,直接探手摸上她的脉搏——还好,并无生命危险。
木子巫为战前自己的小心思而感到羞愧和自责。女子最是敏感,女人心女人知,她曾担心英舞飏会故意战败,好将自己“输给”鬼束千夜。她并不了解英舞飏,也不能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无论如何,事前她万万想不到舞飏会为一场比武拼命到这种程度。她心中的震撼和感激无以名状,虽然她清楚,舞飏奋战的动力与她没多大关系。
“虽说魔族身体强悍,可也不是这种变态强法吧?舞飏的抗击打能力我看比暴岩那岩怪也不遑多让。”安陵魆揪心之余,看了一眼对面的鬼族众人,心下也不禁感叹:这个鹰魔丫头,倒似是猫妖、岩怪,当真有九条命可供挥霍么?当真铜头铁骨、刀枪不入么?以公族孝的实力,还在那边昏迷不醒呢!若是换了自己,顶多剩点残渣,归了包堆倒能贡献一点鬼族肉馅……
说道岩怪……伊乱传芳此刻最想念的,已不是曲魂庵,而是时刻被一位岩怪所守护的精灵神医:“嗡嗡他们怎么还不到……”
舞飏眼中却没有这三人的影子,只是望着陈尔诺,微笑着虚弱开口:“少爷……对不起,舞飏……没能拿下这一战……”
“我靠!”那边那位还不知死活呢,这边这位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安陵魆就纳了闷了,这丫头什么身体素质啊?最关键的,脑子里什么构造啊?伤成这样了,差点让天殛罡雷给拍死,还惦记这个?
“傻丫头,尽力就好。再说,咱也没输……”传芳柔声劝道,再为她擦去这一开口又从嘴角流下的鲜血。
木子巫急了:“一场比武而已,你犯得着这么玩儿命吗?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随鬼束千夜去了,免得连累大家……”
陈尔诺也急了:“你要再用这种打法,以后我决不派你出战!你不是偏叫我少爷么?少爷的话你敢不听?看我怎么收拾你……”
和少爷相认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挨骂”呢……可舞飏觉得被骂也挺舒坦啊——这算是少爷表达关心的另类方式吗……
对面,公族孝气若游丝、脸如白纸,鬼束千夜看着死是死不了却恐怕要在床上躺上个把月的手下头号干将,摇头苦笑:“这疯丫头……值得吗……”他也有木子巫那般想法: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找回这场子,任木子巫来去吧……
值不值……这个问题英舞飏在使用天鹰箭前也考虑过。
天鹰箭她练得纯熟,这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效果还不错。她实力未到,远没发挥出天鹰箭的最大威力。但也亏得如此,否则,在这要么不使、使出便不受控制的终极招数下,十个公族孝也一齐毙了,而她自己,便当真有九条命也一并送了。然而,她不怕死可也不想现在就死——那就再也不能守护少爷,再也不能伺候少爷,再也……看不见少爷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犹豫要不要用这一招:这确实只是一场比武,只分胜负,不决生死,并非如在荒木岭时为保护少爷而进行的殊死搏斗。只是公族孝太强,现在的她想赢太难,但她至少不能输。受了伤的她要做到这一点,除了使用天鹰箭,她再也无法可想。
她这么做,倒不是为了不将木子巫“输给”夜王,而是她觉得陈尔诺需要一场场胜利来积累信心和经验、提升阅历和实力,最终成功报仇。不,这是她从前的想法,后来——在与少爷相认之后,她的心境已逐步改变:她对蒙冤身死的主人和主母的忠诚不曾有半分消减,她自己先父的血仇也还未报,然而在报仇与少爷的平安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是无论如何,既然少爷当了这个特别部队的队长,她就要帮他当好;既然少爷不想输掉这场比武,她就要帮他获胜……更重要的是:她,是代表他出战的,怎么能输!
这一战,她自然没输,两败俱伤可也没赢,以平局收场。
她打架不要命这点让陈尔诺十分头疼,也有几分……心疼。不过,他也为她而骄傲。公族孝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大不了英舞飏多少,连代号都是“小鬼”,却已是成名多年的鬼族高手。然而此战之后,舞飏之名绝对会被鬼族所熟知。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特别部队中流传着一句话:说嗡嗡,嗡嗡到。
伊乱传芳刚念叨完嗡嗡,接了站后把车开得风驰电掣的伊乱殃城,就把曲魂庵那拨人送到了这里。
刚到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不是说和鬼族比武吗?这架势,这气氛,这遍地狼藉,这满目疮痍……拳击台上不戴拳套而戴指虎互殴就是这么个意思;演习场上不使空包弹而使实弹对轰就是这么个效果……这叫比武?这是决斗!就算是决斗,一人一柄单手佩剑就差不多了,了不起一人一把左轮-手枪,还有扛着掷弹筒、火箭筒决斗的?想弄死的是对方还是自己?或者干脆是两人商量好了一齐发泄破坏欲?不,炸药包、火箭弹哪有如此威力!看这地面——如果还有“面”可看的话——分明是被钻地航弹翻了个个儿,又被集束炸弹犁了个遍……难道打着打着打出了真火,双方各召后援,神军、冥军齐至,神、鬼两族全面开了战?
嗡嗡可没工夫惊讶,手脚麻利地为英舞飏疗伤,很快控制住了伤势,也减轻了她的痛楚,剩下的只能打完架回去再作处理,但静养是免不了啦。
嗡嗡可没工夫惊讶,手脚麻利地为英舞飏疗伤,很快控制住了伤势,也减轻了她的痛楚,剩下的只能打完架回去再作处理,但静养是免不了啦。
谈不上“友谊第一比武第二”,但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既是出于本心又得陈尔诺所令,在舞飏状况稳定后嗡嗡又去为公族孝医治,毕竟十三太保打架斗殴个个不含糊,却没有长于医道的。可见,团队中配一名手段高超的军医有多重要。
伊乱传芳本想拜托哥哥将英舞飏送回去好生歇息,可舞飏坚决不从。也是,她拼到这个份儿上,豁出半条命在对方最强者手中将几乎必败的一场比武拼成平局,怎么都要亲眼看到最后的结果吧。传芳心道:妹妹呀,你把起评分提得有点高,接下来登场的姐姐表示压力有点大啊。
曲魂庵他们出发时是六人,后来安陵魆先赶回驰援,还剩五人。可这次返回,他们一行仍是六人——多出了一位神族的年轻姑娘,自然便是那“失踪”的女生。
伊乱传芳在战前整束着自己的衣衫和装备,百忙中还含情脉脉地偷瞧了曲魂庵一眼,正对上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忙把美目移开。看到那女孩,一向温柔的她不禁面带不满:小丫头,若不是你胡闹,曲魂庵便不必离开;他不离开,必然出场参与此战;有他参战,己方胜算自然更大……假如能由他来对付公族孝,虽仍处下风,但魂庵功力较深又更擅守御,凭防御守一场平局自然比拿性命拼一场平局难度要低、代价要小,舞飏便不会伤成这样。
其实,英舞飏表现出的战斗力并不比曲魂庵弱,可伊乱传芳就是觉得曲魂庵深不可测,他目前展现出的实力,大概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而且她相信,自己作此判断并不是因为心中某种特殊情愫在作怪。
这女孩虽然胡闹,可是她……长得很美嘛。不过,她目光冰冷、神色冰冷、面容冰冷,就连动作,都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问题少女?不像,她不是战神学院的高材生吗?看得出是很有内涵和……内容的。何谓内容?就是有故事或者有事故的人哪。她大概也曾热情过吧,骨子里的涵养、修养和教养都在。
总之,这位小姑奶奶是个孤傲清高的冷美人。放在月华阁,她肯定不受广大普通“消费者”的欢迎,但那些高官大款等高端“客户”却偏偏对她这种类型趋之若鹜,因为“得到”二字对他们太容易,所以反倒喜欢挑战不容易得手的人和物……
啊哟,现在哪是想这些的时候!对不住、对不住,职业病、职业病……
传芳收拾心情,准备上场。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还是有些紧张。她面前的可不是歌迷、舞迷、粉丝团,而是堂堂鬼族有数的战将,唱歌跳舞有些瑕疵顶多是有点丢脸面,可与高手比武,稍有闪失那是真有可能“伤脸面”的。哦,我的娇躯啊……哦,我的俏脸啊……
安陵魆自从来了人界,就喜欢上了嚼口香糖,这会儿也在嚼着。传芳觉得这倒是个缓解紧张情绪的办法,于是在他面前平伸出一只玉掌。
这……合适吗?
但……传芳姐自有深意吧?
安陵魆微一迟疑,还是很“乖”地将口中嚼了许久的口香糖吐到了她的掌心。
“要死啦!”传芳连糖带他的口水全数抹回他衣服上,“我要新的!”
是自己的疏忽,咱又不是曲大哥……安陵魆赶紧掏出一盒口香糖递过去。
传芳打开盖子,连倒了好几粒口香糖在嘴里,使劲嚼着。别说,还真挺管用。
那神族女孩自从被在晶城找到,就一直没精打采,除了被曲魂庵拽走单独谈话,便不再言语。除了偶尔目光触及曲魂庵时稍稍流露出一些亲近之意外,对谁也都不理不睬。此时看清周围形势,她突然来了精神——站在对面的那些家伙看起来很强啊,在战神学院中理论高人要多少有多少,却没有具备这种实战能力的,好对手啊。
她突然开口道:“比武么?曲大人,让我上吧?我保证不输……”
她的语气不出意料的冰冷,但声音很动听。
曲魂庵乜斜她一眼,把传芳在心里说过的词讲出了口:“胡闹……”
女孩耸耸肩膀、掏掏耳朵,不再言语。曲大人也是,骂人翻来覆去就这一个词,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站在她旁边的林仙很明显是怕她再次跑掉而处于“押解”状态嘛,哪能让她出手。对此她并非不知,还在心里骂道:笨蛋仙人,要跑我早跑了……不,要跑的话我压根不会让你们找到,您省点力气吧……看这场地的状况和两个伤者的伤情就知道刚才那场比武一定很惨烈很好看,您留着精神头好好观战吧……
“人选都是定好的,不许临阵换将啊!”对面的鬼束千夜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又一把拽过“老鬼”公祖源,对他耳语道,“胜、平、负无所谓,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坚决、必须、一定、绝对、务必、千万……不要伤到她,一颗脚趾、一片指甲、一根发丝都不行!牢记、谨记、切记……”
“嗨。”王爷的要求就是命令啊,公祖源哪能说“不”。
“她伤一颗脚趾,我砍你一只脚板!”
“唯。”
“她损一片指甲,我剁你一只手掌!”
“诺。”
“要是她断了一根发丝呢?”
“属下赔上一颗脑袋。”
“那我可舍不得……那样的话,你这公祖‘老鬼’就要被人敬称‘公祖老公’啦!你们不都觉得本王的第八位王妃槽妃难缠吗——其实本王爷是这么觉得的——日后你就伺候她吧,到槽妃殿当差!”
“……是。”
其实公祖源心里清楚,王爷这些话只是说说而已,视座下将士如手足的他那是宁可砍了王妃也不会伤了部属的。
见公祖源不经意间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鬼束千夜忙道:“你不可抗命!”
“属下遵命。”
可王爷还是拽着他:“你保证!不然我不撒手……”
“属下保证……”
“你发誓!”
“属下……发誓……”
“咱们拉钩……”
公祖源的冷汗就下来了……
不过,大太保倒没有对王爷无厘头的要求表示诧异——对面四个女子相貌都不差,可还是以这个叫做伊乱传芳的妖女最美,甚至美得多,王爷想必是见猎心喜了吧。他也没觉得在不伤到对方的前提下取胜有什么为难的。他可是仅次于公族孝的第二强太保,而那千娇百媚、细皮嫩肉的妖女,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像刚才的魔女那么难斗。
原场地用来比武是不成了,种地倒能成为一块良田。于是另挑一块空地来用,三太保公敛勖重新造出防护屏障,心里祈祷这妖女千万不要像那魔女那么疯狂,回头别场上比武的人没事,他这场下辅助的却被累死了。
第二场比武开始。
英舞飏与公族孝的对决,双方都是硬碰硬的打法,硬桥硬马,强攻死守。伊乱传芳知道自己兵刃、拳脚、轻功上的造诣都不如舞飏,论内力,她的妖力与小着她七八岁的舞飏的魔力级别相当,或许稍强一线,但她玲珑凹凸的妖女身体哪及得上舞飏钢筋铁骨的魔族身体那堪称变态的强悍,凭妖力硬拼、放妖气硬抗绝对是找死——她哪儿知道对手已经从王爷那儿领了“不伤令”啊。于是,她便运用暗器、妖术、法宝和符箓,远距离与对方周旋。而这些,也均是她的强项。
暗器和妖术本就是她最擅长的手段,而作为曾经妖族娱乐圈首屈一指的天后级人物,她身家丰厚,各种法宝和符箓层出不穷,就跟不要钱的似的一个劲往外扔,有几件挺贵的法宝砸地上不见效果就听了个响——那您使什么法宝?买包摔炮才几个钱。躺着侧头观战的英舞飏看得咋舌不已:富小姐和穷丫头,连打架都不是一个路子啊,人家拼的是财力,自己没钱只好拼命。
然而,传芳的形势比舞飏更不利。
她与老鬼之间的实力差距大不过英舞飏与小鬼的:整体战力上她与英舞飏在伯仲之间,算上舞飏有类似于“燃烧小宇宙”的搏命状态也只稍逊半筹,但公祖源和公族孝却差了一个档次。问题是她运气相当不好,正好被使用冰刀、有制造和操纵冰雪之能的公祖源所压制——她是植物妖,而在极度的寒冷,就算动植物的生机不会断绝,也很难活跃。牡丹喜光,但公祖源的冰刀能控制空气中的水分,便能以水造雾,遮蔽阳光;牡丹耐寒,却也有限度,又怎能抗得过他制造的冰天雪地?
操纵各式牡丹花是她最强的手段,偏偏这一点被压制得最厉害。不需阳光就能生存,又不惧极寒冰冻的牡丹,普天下只有一种,却是生长在魔界有限的几处深渊之中、极为罕见的暗黑罗刹牡丹。那是一种不喜却也不惧阳光、喜严寒又不惧高温的几无弱点的巨型食肉花,靠分泌的奇异香气吸引动物,再以藤蔓状的花梗将其捕获,最后送进外有利齿内有高腐蚀性黏液的花蕊中吃掉,恐怖异常,与牡丹花的美好毫不沾边。如果暗黑罗刹牡丹能如动物般移动,绝对是在魔界都能“横着走”的存在。
看起来是没什么办法了……但是,传芳总要一试。
她高高跃起,甩一手天女散花,霎时间将上百朵牡丹花的花茎射进公祖源周围的地里,然后——
“牡丹牡丹——开!”
数以千计的牡丹花瓣自四面八方射向对手,每一片的边缘都锋锐如利刃,数千花瓣便是数千枚刀片,组成的漩涡足以将对手绞成肉泥。前提是,对手无法防范。
公祖源留着半黑半灰的长髯,五十来岁样子,战力不如公族孝,但修为之深厚却远胜之。他功力之深湛,足以令他同时调动空气中无数的水分子;他操控之精准,又能使这些水分子分头包围每一片花瓣;而他体内冥气之充沛,竟能在每片花瓣表面,瞬间将水汽冻结成冰……
即使是最顽强的花瓣,最近到达他身前二尺处,便敌不过引力耗尽了势能,被包裹其外的冰晶的重量拽向地面,无一片可以伤到她。
公祖源倒攥刀柄,冰刀的刀尖刺入地面。传芳脚尖前的水泥地面突现裂缝,一根锐利的冰棱猛然刺出,尖锋直指她的鼻尖——地下土壤中也是有水分的,只要有水便可为他所操控。
他是个武痴,一动手差点忘了王爷的嘱咐,耳边传来王爷的一声惊呼,他自己也吓出一身冷汗。
传芳一颗心怦怦乱跳——差点毁容啊!长成你那样毁就毁吧,长成我这样容易吗?你也敢毁?“拉德芳丝”团何在?速速灭了他!
她脸现怒色,一脚踏断冰棱,右手甩出十几朵牡丹花,左手打出十几张火系妖符。
公祖源拔出冰刀,冥气自刀身外放,冰块再一次挡下爆裂的花瓣,而妖符燃起的火团则被一朵朵面盆大小的雪花扑灭——太轻松了,他都有些期望自己的对手是那魔女了,果然女子生得太好看,本事就不会太强。
他如此想,便说明他一定是没见过龙禋和魅姬出手的。
关键的问题是:她太好看,就很麻烦呀……王爷若是眼瞎——罪过罪过——至少是高度近视眼,那也罢了,偏偏咱家王爷那一双眼,对敌人百万军中不起眼的破绽和女子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美人有着同样敏锐的洞察力。
心有余悸的他赶忙道:“你不是我对手,何必再打?我醉心武学,却也听过你的名头。似你这等娇滴滴的美人,就不该动手动脚、动刀动枪。快快认输了吧,乖乖做我等王妃是正经,那时我自会给你磕头请安。今日得罪,王妃若要怪责,末将任打任罚,决不敢有半点怨怼。”
他年纪虽大,却一生皆在军旅、一心只醉武学,心思甚是单纯,心中怎么想口中就怎么说,他觉得自己是在陈述事实,这番劝说也称得上苦口婆心。可在传芳听来,这分明是语带赤裸裸的调笑之意!代他那狗屁王爷红果果地大占自己便宜!
怎生教训他那张破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