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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尔诺不会高估自己的能力,也从不会低估敌人的实力。只是全队都没有面对骸骨军团的经验,谁也没想到,区区白骨在被傀儡化之后各项身体能力会得到全面的大幅度提升,哪怕是它们有血有肉的生前鼎盛时期也无法与现在相比。而且,它们极具侵略性和纪律性。
按照千夫长的指示,牛羊、麋狍和野马、野猪等,或头上长角、头骨坚硬或冲击力极强的动物的骸骨,以一百具为单位不间断地冲撞防护屏。每一波都在冲锋途中被林仙、安陵魆和伊乱传芳等人干掉半数,但余下的半数会完成冲击,而每一次冲击,都会令已经放开刀柄双手各撑一面防护屏的陈尔诺随之浑身剧震,不断地加重他的负担,仿佛一道又一道的洪峰,冲刷着堤坝一般的防护屏,使其越来越薄、越来越弱,早晚必有漏洞,而一旦漏洞出现,崩溃将再也不可避免。
而人类的骸骨则负责“攻城”。随着战斗的进行,被消灭的傀儡骸骨越来越多,两扇防护屏下的骨头越堆越高,这固然是特别部队战绩的直观显示,却也成了为骸骨军团打造的绝佳攻城云梯,正所谓“积骨成山”。一排排人类骸骨不断地顺着骨坡向上攀爬,被它们攻上防护屏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所有这些,还都不是最令人担心的,最可怕的,总是来源于未知——英舞飏本就有一双视力超绝的眼睛,作为一名优秀的射手,快速辨识战场环境、分析战场情况的本领更是过硬,她瞧得清清楚楚,列阵时骸骨军团总数有三万,可现在投入战斗的骸骨约在两万五千具左右,那么,余下的五千具却在哪里?
看得见的凶险,哪怕再凶再险,也比看不见的危机容易对付。倘若后知后觉也还罢了,偏偏你知道正有危机暗藏着等待爆发,却不知它如何爆、何时发,岂有不感脊背发凉、头皮发麻之理?这危机就如同一头耐心潜伏、悄然靠近的掠食动物,等待时机暴起扑杀,尖牙咬穿猎物的喉管,利爪撕开猎物的肚皮……你感觉得到它嗜血的双眼在紧盯着你,却探察不到它身在何处。在实力上,或许它只是一只山猫,可在心态上,你会宁愿与一条恶狼正面厮杀……
陈尔诺心中焦虑:己方已竭尽全力,对方却显然还有后招,这感觉怎能不令人感到不安……
千夫长对故弄玄虚没什么兴趣,马上使出了后招:三角阵正东方的敌军阵列突然向两边分开,让出战场,原本藏在阵后的两千具巨大野牛的骸骨,结成一排二十具的整齐纵阵,向防护屏发起冲锋;两千具狗、狐、猫、猴等小巧灵活的动物的骸骨则从正西进攻;还有一千具穿山甲、田鼠、鼹鼠、野兔等擅长打洞的动物的骸骨,从三角阵外悄然挖好直达阵内的地道,此时冲破地面,一个接一个地蹿出……
不得不承认,那千夫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这些有针对性的部署,相当了不起。这五千具骸骨,真是藏得好、用得妙。
暴岩和桓楚的压力陡增,那些小动物骸骨滑溜又敏捷,或从大个骸骨的腿间钻出,或在其头、肩上跳跃,防不胜防。
眼下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眼见二人吃紧,曲魂庵的心神探入自己的灵魂识海之中,呼唤道:“你不是老缠着我要架打吗?现在满足你,还不快出来!”
他额头正中的黑色“死”字,发出银色光芒,又一位战将被召唤出来——原来,他有两位战灵!
“剑舞动乾坤!”这位战灵并不似桓楚般力大招猛,但出手奇快,话音未落已连出九剑,斩断或击穿九个猫狗的头骨。他的剑舞能否当真“动乾坤”不好说,对付骸骨却是绰绰有余。曲魂庵要的,就是身为武术家的他那够快的身手。
桓楚瞥了他一眼,边抡着巨大战斧边笑道:“项庄,别拖后腿啊,否则老子连你一块剁!”
战灵项庄一剑干掉一具从侧面扑向桓楚的猴子骸骨,笑骂:“嘴巴贱说明皮子紧,打败敌人后我好好拾掇拾掇你的老胳膊老腿,给你松松皮子筋骨!”
有项庄参战,局势立时改观。饶是如此,奈何敌人数量太多,仍有不少骸骨突进了第一道防线,好在被后面将大刀舞得风车一般的不足千羽死死挡住。
陈尔诺的全部精力都放在维持防护屏上,腾不出手来自卫,索阑顾不上为他输送内力,保护在他身后,一手握着蝴蝶-刀、一手戴上手指虎对付那些自地道钻进阵内的骸骨。飞在三角阵上空的英舞飏落回地面,收起格弓拔出背上双刀与索阑并肩作战,二人联手便占上风,一千钻地骸骨被越杀越少。
最为吃紧的是东面。两千野牛骸骨分成五个每排二十具共二十排的方阵,伊乱传芳和林仙、安陵魆三人合力才勉强消灭了第一组的四百具骸骨,已无力阻挡后面的四个方阵。剩下的一千六百副野牛骸骨,便有一千六百具庞大的牛躯,显示着碾压一切的破坏力;便有三千二百只粗长的牛角,显示着摧毁一切的杀伤力;便有六千四百只强劲的牛蹄,狂奔之下连大地都随之震动。那四个方阵就好似四辆巨大的撞车,谁知道摇摇欲坠的防护屏还能承受几次撞击?一下,还是两下?
这时,远处自灵城方向走来两人,他们速度奇快,动作是“走”,效果却和“奔”无异。大晴的天,其中一人竟打着伞,另一人更穿着雨披。
那女子打伞也就罢了,没有雨雪也可以被理解为防晒之用,虽然在这个时节的北国,就算是正午的阳光也强烈不到哪里去。
那男子穿着防雨披风还将兜帽罩在头上就显得十分怪异了,难说这是彰显他独特个性的另类风格,或者只是单纯的脑子有病。
小巧精美的手绘竹骨纸伞下,长相甜美的女子白衣胜雪,圆圆的鹅蛋脸、圆圆的卧蚕眼,不是顼夏雪是谁?只不过,一向从容的她此刻略显焦急,催促道:“头一天上班就迟到——还不快着点!”
男子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孔。他的肌肤即便换到女人身上也显得过于白皙,让人一看便觉得他气色不佳,却与酒色无光,显然是长期缺少日照的缘故。而此刻,他苍白的面色更衬得一对黑眼圈格外醒目。此人正是让陈尔诺的老妈很是期待的便利商店新员工——帅哥沈忱。
“困啊,我还没睡足呢……饿啊,我还没吃早饭呢……”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三嫂急什么?我哪料得到紧赶慢赶地赶到灵城,头一天的工作内容居然是战斗。”
“我看起来不像少女吗?要你提醒!干吗非把我说成个少妇?”不同的称呼意味着不同的经历,而经历往往与年龄相关,即使大敌当前,这一点顼夏雪也是相当在意的,必须掰扯明白。
“好好好……”沈忱一边从袖管里抽出一根铁制撬棒,一边无奈道,“四姐——这总行了吧?安啦安啦,哄人卖货兄弟不一定行,杀人越货可是咱的拿手好戏。不就是杀敌打架嘛,干掉这些敌人后四姐要给我接风、请我吃大餐——烧饼、油条、豆腐脑……”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野牛骸骨阵的后方,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一人一半!”
然后,他们便冲进敌阵,乒乒乓乓开打。
顼夏雪的竹骨纸伞和沈忱的撬棍,双双现出武态:名为“白雨”的铁骨伞和名为“掱”的破甲锥。
“白雨”银白色的伞面张开,伞缘锋利异常,削铁如泥,在顼夏雪手中高速旋转,如同绞肉机、切割机和粉碎机,所过之处坚硬的野牛骸骨无一不被绞成碎片。
伸缩破甲锥“掱”,完全展开也不过二尺长短,使用这种兵刃,走的是轻捷、快速、精准的路子。沈忱身形如风出手如电,一刹那时间便可以完成十次刺击,每一刺都会在一具野牛骸骨的头骨上钻个小洞,准确地击碎藏在里面的傀儡魂魄丸。
不过一炷香燃烧过半的工夫,二人便贯穿了敌阵杀到三角阵下。事实上,说“贯穿”还不够确切,因为敌阵已荡然无存:在顼夏雪身后,八百具野牛骸骨已变为满地的骨骼残片和碎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分彼此;而沈忱的身后,八百具完整的野牛骸骨躺倒在地,只是每一具的头骨上都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沈忱绝口不提自己迅疾无伦的八百连刺,却对顼夏雪赞不绝口:“四姐果然上得战场杀敌、下得厨房做菜!这‘白雨’伞碎骨尚且如此轻易,绞肉更不在话下,实是遮阳挡雨、居家旅行、暗杀自卫、剁肉做陷的必备佳品。四姐制作的陷料固然是一绝,三哥和面擀皮的本事也无人可及,等三哥回来,你二人可要请我和老大吃饺子!好久没享受过那口儿啦,薄皮大馅、浓香多-汁,每每想起,五弟我都食指大动、胃肠抽搐啊!唉……二姐当年最爱吃你和三哥包的饺子,也不知她现在何处啊……”
顼夏雪对沈忱的马屁免疫,却因他提及往事而不禁难过。他口中的三哥虽然不在身边,她起码还知道他身在何处,也能和他互通消息,二姐却消失得彻底,没人知道她在哪里,甚至是死是活。她心中一痛,没好气道:“包饺子是小菜一碟,但饺子留给大哥和二姐,你嘛——饺子汤管够。”
沈忱苦着脸:“三哥不是说过有一天卸甲归田不再厮杀,要开一间饺子馆吗?我花钱买还不行吗?饺子馅有肉就成,猪肉、牛肉、羊肉我都爱吃,蔬菜四姐你随意搭配,白菜、大葱、胡萝卜都行。四姐包饺子是小菜一碟,五弟吃饺子也要一碟小菜,我要求不高,四姐给拍个黄瓜吧,多放蒜末……”他这一番话,说得自己津满口腔、大动食指。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防护屏下,“夏雪助战来迟,大伙儿可还好吧?”顼夏雪不再理会沈忱的食欲,朝特别部队众人喊道。
伊乱传芳便在战场上也是好整以暇风姿绰约,一边凶狠出手,一边从容笑道:“不迟不迟,大伙儿都没事。咦?这位小帅哥面生得紧哪……”
“四姐长得这般亲切可人,出手却如此狠辣吓人,难道是传说中的‘腹黑女’?看来三哥的日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舒心惬意嘛,回家也是要跪搓衣板的。我嘛,虽然顶着大盗之恶名、刺客之凶名,杀敌却要优雅得多。”
独来独往多年的沈忱,再次和同伴并肩作战,心情大好,不禁开起了顼夏雪的玩笑。不过,见准备再战的她以伞面为盾、一拽伞柄抽出藏在主伞骨中的细细伞剑,他立马闭嘴——作为多年的战友加好友,他很清楚,这种状态代表顼夏雪即将由笑眯眯的邻家女变身狠赳赳的暴力女,这时候招惹她,很可能会成为惨兮兮的倒霉蛋。
于是他转头开始和其他人打招呼:“嗨,大家好,我叫沈忱,很高兴认识大家。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大家相互促进,共同进步,请大家多多关照……这一位女侠倾国倾城,令人一见倾心,自必是伊乱传芳姐姐……这一位英雄有勇有谋,如此年轻有为,莫非是陈尔诺队长吧?不愧是队长大人哪,这防护屏的强度可了不得。不过,想必它很消耗神气吧?看起来,队长大人压力不小。没关系,坚持就是胜利,有了本天才少年的加入,很快就可以将敌人一网打尽……当然,顼夏雪的参战也很重要,她可是不输给本天才少年的天才少女哟……”他说得兴起,嘴里可就少了把门的。
少年……少女……
你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了,要不要这么大声喊出来?渴望青春永驻是没错,但如此堂而皇之地装嫩,更要把我捎上,很让人下不来台的……
顼夏雪一副无可奈何加果不其然的表情。沈忱……其实是很深沉的人,只是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在一段时间内变成话痨。他所执行都是极隐秘的任务,在执行的过程中也没人能陪他说话、助他放松,精神高度集中,巨大的压力和无边的孤寂无处排解,这是在黑暗中守护光明所必需承受的代价。看在这个份上,她就忍了忍了吧。
沈忱的热情并没有得到积极的响应——没人有工夫搭理他。
五千具不同类型的骸骨所分成的三支奇兵,此刻已被消灭干净,不过特别部队众人也累得够呛。牛气冲天的不足千羽此时气喘如牛,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秀发已在风中凌乱。索阑、桓楚和项庄的身上,也各自多了几道抓伤。
这三支奇兵是骸骨军团中的精锐,剩下的还有战斗力的骸骨仍有约两万之众,但压迫力和威胁性已大幅降低。
千夫长远远看着锐不可当的顼夏雪和沈忱,心中不无羡慕:果然还是高端战力具有决定性啊。不过……他有说过自己手下缺少高端战力吗?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这是魔君为他准备的撒手锏。
这是个“容灵囊”,与储物囊一样外形小巧内部却另有乾坤。不同点在于,制造储物囊要侧重于使其内部空间尽可能的大,而容灵囊是用来携带活物的,内部空间首重舒适性,要令栖身其中的坐骑或灵兽的精神力和战斗力始终处于最佳状态。
千夫长一拍容灵囊,五道泥灰色的光线射到地上,赫然是五具猛禽形象的陶俑。
无论是样子还是大小,它们都与真正的雄鹰无异。难道是陶制的鹰俑?鹰俑是用来驱雀的假鹰,在战场上能有何用处?
每具陶鹰的头顶,都一纵一横贴着两张呈“十”字形交叉的封条,每张封条上都有朱笔所画的符纹——原来是被人所下的封印。
千夫长是没有下封印的本事的,但撕封条却是轻而易举。
噼噼——
解开封印,立现变化。伴随着声响,五只陶鹰的表面都开始龟裂……
咔咔——
缝隙越来越大,裂纹越来越密……
啪啪——
鹰俑表面的陶土开始一块块不断地脱落……
最终,泥灰色散落遍地,五头原本被陶土外壳包裹并被施了封印的魔鹰,现出了它们黑黢黢的真身。
这些魔鹰是稀有品种,绝不是千夫长能拥有的,把他和他的千人队卖了都不知够不够换回这五只魔鹰。它们更不是以他的修为和实力能驯服和驾驭的,骄傲无比的它们性情凶残、战力强悍,倘若与之对敌,五只联手的话,灭了他和他的千人队只是分分钟的事。好在,他手里握着它们主人的鹰笛——这可不是乐器,而是控制它们的“指挥棒”。
千夫长将鹰笛向特别部队的三角阵一指,五声尖厉的鹰啸同时响起,五头魔鹰同时振翅腾空。
它们的身形飞速变大,当它们爬升到高空,准备斜刺向下展开扑击的时候,已还原成本来的体型。远远望去,它们哪里还像禽类,而是庞大得好似五架黑色涂装的隐形无人战机。单单是这样的体积,就足以使它们拥有令人觉得不可阻挡的气势,再加上丝毫不打折扣的灵活和快速,它们的攻击力绝对惊人。
特别部队众人看在眼里,心中都是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