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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谨言待要再理论,我赶紧拉住他。今日我们为苏宴几而来,不能再节外生枝,因而直接向叶澜修道:“我们今日前来不是跟你争个长短的,我只问你,苏宴几呢?”
“‘我们’?”叶澜修闻言止不住地笑出来,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儿,只是笑完又露出寂寥恹恹的神色,淡淡道:“赤赫是向我索要苏宴几,条件优厚,我答应了。”
“你果真答应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说出话来,“你知道他这么多年为你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你怎么能这么做?他苦苦支撑这么多年,所为的不过是报你当年的知遇之恩和兄弟情谊。他为了助你忍辱负重,不惜自毁声誉与你在人前演戏。如今你不再需要他了,就这样对他吗?”
“我没强迫他。”叶澜修毫不在意,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只是跟他说了赤赫求要他。他跟我谈条件,我同意了他的请求,他便自愿随赤赫而去。”
“自愿?他疯了吗?什么条件能让他答应这样的事儿?”我感到完全不能理解,苏宴几这个人我很清楚,他并非断/袖,况且他心中只有骆寒衣,更说过要等到骆寒衣生子后离开太子府浪迹江湖,他不可能去攀附赤赫。
叶澜修看向天际流云,漠然道:“晏几的条件是:让我保留骆寒衣的太子妃之位,他日本宫登基,君临天下之日,由骆寒衣执掌凤印母仪天下。”
我感到仿佛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凉彻心扉。苏宴几曾经说过,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一是助叶澜修能登上帝位,二是骆寒衣能够以皇后的身份站在叶澜修旁边。如今他果真践行了自己的诺言,用他的全部来保护骆寒衣。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澜修,“所以,你就这样将他推入那万劫不复的地狱?”
叶澜修不为所动,目光中的冷漠仿佛刀剑上的寒霜,“万劫不复?那也是他自己选的路。他对骆寒衣那点儿龌龊心思我早就知道。我应了他不杀骆寒衣,也许了他骆寒衣皇后之位,他求仁得仁,也算本宫成全他。”
我定定地看着他,“爱一个人的心并不龌龊,更何况苏宴几将对骆寒衣的感情深埋于心,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他只想静静守护她,待她一切安好就悄然隐退。如果这是龌龊的话,天底下可还有重情重义之人。真正的龌龊是利用别人的感情,是践踏人心,是利欲熏心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叶澜修咄咄反问,“他于我有何恩德?有何情分?如果你忘了我是谁,忘了我们十年的情义,我可以告诉你。杜蘅,在这个世上,唯一让我在乎的只有你,其他的人对我来说都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们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他胜券在握,已经不刻意地在云谨言或其他人面前掩饰他与我的关系。我看着他的脸,忽然感觉自己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你错了。”我向他道:“你想让我还拿你当作林越,但你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林越了,你已经变成了叶澜修。你用叶澜修的身份去追权逐利,享受这个身份带给你的无尚尊荣,享受周围人对你这个太子的扶持与付出,却不去善待叶澜修的亲人朋友。骆寒衣和苏宴几都不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们一个是你的妻子,深爱着你,还怀着你的孩子;一个是你的手足,为你问鼎皇位忍辱负重拼尽全力。而你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问你,苏宴几现在在哪里?”
叶澜修顿了一下,方缓缓道:“他......昨晚就被赤赫带走了。大概在乌国的驿馆。”
我大惊失色,顾不得多说,拉起云谨言转身就跑。去往驿馆的路途我们没有再坐马车,耽误一分一秒都让我心如刀割。我想起叶澜修在昭阳行宫遇刺那晚,赤赫带走了阿城。想起我和云谨言破门而入时阿城手握奈何,目光羞愤绝望。那一次幸亏我们到的及时,而这一次,苏宴几已经被带走了整整一个晚上,我简直不敢想像苏宴几遭遇了什么。
云谨言带着我共骑一匹快马,单手从背后圈住我,我在他的怀里仍忍不住瑟瑟发抖。心情沉重的我们一路都没有说一句话,任何言语都是多余,只有拼命地拍马赶路。
我们风驰电掣赶到了乌国的驿馆,飞身下马冲进了驿馆大门。整个驿馆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年迈的乌国仆役在打扫房间。我扑过去抓住一个正在扫地的仆役,急急地问:“赤赫在哪里?昨晚上他带回来的人呢,关在哪里了?”
那人冲我摆摆手,嘴里叽里咕噜的一通乌国话,看样子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放开他惶然四顾,驿馆里的房间都屋门紧闭,仿佛有凶猛的野兽躲在门后。我在楼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云谨言冲到楼上去找。云谨言的暗卫也赶来了,将整个驿馆团团围住。
每打开一扇门,我都心如擂鼓,想找到人,又担心看到的景象。我转了一圈,楼下的房间都空空如也,早已是人去楼空。我顺着木质的楼梯跑到楼上,就见云谨言背靠墙壁垂头站在一扇门的外面。他身上那件墨蓝色的披风不见了,一身银灰色的锦衣仿佛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显得压抑而沉重。我过去摇撼他的手臂,焦急地问,“找到了吗?”
他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地点点头。
我伸手去推旁边的门,他拉住我,涩声道:“你......还是别看了。”
我心中大骇,不详的预感如潮水将我淹没。我甩开他的手,颤抖着推开屋门。屋内陈设简单,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几束光柱中细尘飘扬,显得静谧而平常。若不是隐隐一股血腥之气,这间屋子与其他驿馆里的其他房间并无分别。
我的目光一下子被屋中的床榻吸引,隐约是个人形躺在上面,盖着云谨言的披风。我一步步走近床榻,云谨言也跟了进来,在我身后沉默不语。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手指搭住披风的边缘,指尖感受到锦帛上刺绣的触感,却抖得连披风都无力揭开,只能弯曲僵直的手指,借着手臂垂下的力量带动着扯下披风。
披风滑落,露出苏宴几清俊的面庞,面色惨白,唇色灰青,曾经顾盼如宝石般流光璀璨的双眸紧紧地闭着。披风一点点滑下,逐渐露出他不着寸/缕,体/无完/肤的躯体,身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双手被绳子绑在胸前,仿佛祈祷的姿势。他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自指缝中泄出一点莹绿的光芒,我认出来那是骆寒衣的玉镯,曾送给了我,我又转增给了苏宴几,却在一场误会中被叶澜修摔成几截。我无力再扯动披风,更不忍再往下看,只觉眼前一黑,向后倒在了云谨言的怀里……
我们将苏宴几的尸体火化了,我想即便死去,他也是不愿留着这样受尽屈辱的身体的。我们把苏宴几的骨灰葬在了郊外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墓碑上只简简单单地刻上他的名字。一同埋葬的是那几截断了的镯子,作为苏宴几唯一的陪葬品。就让骆寒衣曾贴身戴过的玉镯陪伴他长眠地下吧,好歹是个慰藉。
我与苏宴几算不上知交,更因身份的原因不得不有意疏远,但是他却是我在这个时空里的第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是他在我和林越落在这个异世惶然无措时为我们指点迷津,帮助我们应对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局面,是他让我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不惜两肋插刀的赤胆忠心;真的有不图回报,默默奉献的情深不寿。但是我真的为他不值啊!他拼尽全力扶持的是一个对他毫无感恩之心的人,他舍命相护的女子可能压根不知道他对她的情义。
坟前几注香青烟袅袅,我默默注视着墓碑上苏宴几的名字。苏宴几,你的心愿都达到了,叶澜修不日登基,骆寒衣也将作为天煜国的皇后与他比肩而立,但是你呢?你受尽屈辱折磨而死,你在意的人会痛惜你的牺牲,你的付出吗?他们会为你落一滴眼泪吗?你成全了他们,可是为何却不善待你自己?
我无法理解苏宴几的执着。对我而言,如果忠心得不到信任和肯定,为何我还要愚忠;如果爱得不到爱人的回应,那这份爱也将毫无意义。但是我却不得不钦佩他的坚守,于百般挫折中不改初心,这样的人值得我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