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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舒眉正欲推开门的手一停,没有说话。
少顷,她转身,看着贺千曲的背影,道:“什么意思?”
贺千曲仍是未转身,道:“你自己做的事情,却记不起来么?”
白舒眉冷笑起来,道:“我道你只是那日失了心疯,没想到现在还没好!”
贺千曲平静地道:“我一直以为是茶水中有毒,后来我一再思量,其实是那茶叶有毒。”
她背影随着屋子中间的烛火忽明忽暗,声音也似随烛火飘忽起来,道:“那龙溪茶叶所放的位置只有你才知道。”
她指了指架子,那架子上有不少摆设之物,一方小小的素色盒子就放在一个花瓶的后方。
她继续道:“化功散若直接下茶水中,也无不可,只是你为了稳妥起见,把化功散的药粉混合到茶叶里面,这样无论我泡多少次,这茶叶都是有毒的。”
她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想得很谨慎,那架子上剩余的龙溪茶叶,是无毒的,你只取了很少的一部分,将其茶叶研磨细了些许,又加了一部分龙骨香,最后才把化功散的药粉依量放入。”
白舒眉冷笑道:“是你让我帮忙买来的龙溪茶叶,这茶叶所放置的位置,你也是知道的。你自行下毒,然后这脏水泼我身上,如今想起来,倒是你早就设计好我了,你好继任宫主之位!”
贺千曲忽然站起身来,转身注视白舒眉:“我给我自己下化功散?”她冷笑一声,道:“化功散化去的是灵力,我没有任何灵力,我化之何用?为了栽赃于你?”
白舒眉冷冷看着她,未发一言。
贺千曲道:“你看到我那日召出了寒渊鸟,你害怕我因此而有了灵力,在三日后的比武里,要使你败下来。”
白舒眉皱眉冷笑,道:“可笑!”
贺千曲道:“你方才一再来试探我有没有意争宫主之位,其实是想打听师尊临终之时到底有没有交代什么,有没有对你继任宫主之位改变主意。”
白舒眉忽然眼眶一红,咬了下嘴唇,道:“师尊她……”
贺千曲冷冷道:“师尊至死,也不知道化功散竟是你下的!”
白舒眉手扶着门框,双目紧阖,眼皮抖动不已。
贺千曲道:“师尊说过,毒有两道,化功散是第一道,这化功散是你下的。当然,化功散只是暂化灵力,对生命并无碍,师尊根本不放在眼中,可是师尊在我们比武那日,已经召出了寒渊鸟的寒焰与烈焰、大耗灵力,你那化功散,再散去了她大半的灵力,导致了她无法逼出那第二道剧毒。”
她心中忽然剧痛之极,道:“你是怎么也想不到,在你之后,会有人来我房中下毒,我当时在昏迷之中,那人本是想杀我,后来必是转念一想,把毒下在杯中。这之后,师尊便来我房中,误饮下了那杯毒!”
白舒眉呼吸似有些急促了起来,她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道:“是那第二道毒太过歹毒……是这下毒之人心思歹毒”
贺千曲冷声道:“这样想会让你好受一点,是么?”
白舒眉紧紧咬着嘴唇,嘴唇发白,沉默不语。
贺千曲忽道:“你走吧。”她重新坐下,背转身,继续望着那烛火。
白舒眉望了她半晌,轻声道:“明日殿上,你——”
贺千曲幽幽道:“我明日会去的。你走吧。”
白舒眉看了她一阵,轻叹了声,道:“师妹,你早些歇息。”
贺千曲听得木门在她身后被关上,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她又伸出手指,轻轻摩挲那蜡烛,自言自语道:“师尊,是人心会变,还是本就已经如此呢?”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她忽然笑了一笑,轻道:“有些答案,只能我自己去寻。”
她霍然长身而起,披上一件大风氅,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星空下的黑暗中。
暝幻后山。
石墨寒在一株木樨树顶半躺着,手中一个小酒瓶,正在望天畅饮。
木樨树开着点点淡黄色的小花,木樨开花本在金秋时节,可这青冥山位处靠北,山间的夜晚更是寒凉,这木樨竟早早开出了些微花骨朵,淡淡的桂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酒香,就算是八仙中的吕洞宾在此,少不得也要抢了石墨寒手中的酒,再把他一脚踹下桂花树,换成自己开怀畅饮。
可此时的石墨寒是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因为他正处在远离暝幻宫正殿十分远的后山上,他手中的这壶酒,正是栀子紫檀竹叶青。
他品着美酒,赏着星空,衣裳双肩处的寒鸦之羽在晚风中随风轻飘,他带着一贯的迷人笑容,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叫这笑容从他脸上消失。
忽听他笑吟吟地说道:“此间甚好,叫我来此何事呢?”
他的声音飘出甚远,落入远处一个缓步而来的人影的耳中,那人影便加快了脚步,待走到木樨树下时,抬头望向树上的石墨寒。
那人一件淡黄色的大氅,正是贺千曲,她往树上拱了拱手,道:“石公子,此酒如何?”
石墨寒在树上淡淡一笑,道:“好酒!此间如此偏僻,你我可真是密会了。”说着,他笑吟吟地,一双美目瞄了贺千曲一眼,看她如何作答。
谁知贺千曲却没说话,却蓦然弯腰作了一个长揖,久久未起。
石墨寒微一怔,随即又笑了笑,翻身从树上落下,立于贺千曲面前几步,悠然道:“茴香姑娘,你着人给我送此美酒,又给我行这么一个大礼,大可不必如此。我石墨寒对于美人,一向有求必应得很。”
贺千曲直起身子,看向石墨寒,笑了笑道:“石公子,梅花十三酿请不动你,兰沁、杏汾、芜羌,这般美酒也请不动你,唯这紫檀竹叶青,才使你稍动了心意,看来我并不是美人。”
石墨寒呵呵笑了一声,道:“这天下美酒并非每种都能入我心,而这天下美人,也并非每个都是我眼中的美人。”
贺千曲笑了笑,也不恼,道:“如今这紫檀竹叶青看来却颇能得你的赞许,那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了吗?”
石墨寒道:“请讲。”
贺千曲闻言,便先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事物,那事物被几张绸缎手绢包裹得很好,她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只青玉杯子,在夜空下微微呈现幽光。
石墨寒眼中一凝,道:“这便是离痕宫主离世前所饮的那只杯子。”
贺千曲看了他一眼,道:“正是。”
石墨寒脚步挪了挪,人影倏忽间已倚在左近的一株小树苗旁边,微笑道:“你却不问问我是如何得知离痕宫主离世前,饮用了这杯茶?”
贺千曲的身子转向了他所在的方向,道:“我不用问。因为那天的梁上之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