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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暗夜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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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墨寒凝神看了杯子半晌,道:“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现在看这杯子却是一点毒都没有。”

    贺千曲一愣,喃喃道:“没有毒?没有毒?”

    石墨寒看了她一眼,道:“确实一点毒都没有。按常理来说,被下毒的器皿纵使隔了很久,毒性还是会有些微残余,但你这杯子,确实没有一点毒。”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根针,这根针针尖隐隐散发荧光,与一般的银针不一样,这针是蓝色的。

    贺千曲道:“道归峰的鉴毒针?”

    石墨寒点了点头,执针点了点杯口、杯中底部、杯身,这针都没有一点变化,他道:“确实测不出一点毒。你刚说离痕前辈曾说过,化功散下在了茶水中,而真正让她中的这剧毒,却是涂在杯中?”

    贺千曲道:“没错。师尊不可能说错的。”

    石墨寒沉吟了一会,道:“离痕宫主的判断自然不需要质疑,但这等剧毒却是你用清水清洗数千万遍,也不可能逃过鉴毒针的。更别提你把这杯子保存得十分完好了。”

    贺千曲从他手中接过的杯子,也提到眼前,瞧了半晌,喃喃道:“一点毒都没有……?”

    她忽然把杯子放到唇边,舌尖轻轻地碰了碰。

    石墨寒大惊,喝道:“你干什么?”右手一把抓住贺千曲的手腕,贺千曲手中的杯子就往地上掉去,眼见就要碎掉,他的左手迅疾如电,捞起了杯子,置于地上。

    他那只紧抓着贺千曲手腕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他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整个身子都逼了前去,一双美目已经毫无笑意,只有怒火与焦灼,他大喝道:“你疯了?”

    贺千曲被他的举动惊怔了一下,便道:“你说无毒,鉴毒针也无法测出,我料想这毒或许只能对人体有反应,我便测了测。反正已隔了数日,这毒性多少也有所减轻,不大可能会致命。这样或许就能测出这毒到底是什么毒了。”

    石墨寒却仍是握住她的手腕,整个身子欺前,紧紧盯着她的脸庞,呼吸急促道:“你现在可觉得哪里不适?有什么感觉?”

    贺千曲看他脸庞离得太近,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热气,感到十分不适,便沉声道:“我没事。石公子放开我的手。”

    石墨寒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都往头顶冲,蓦然生出一股冲动,只想拥她入怀中,却暗自调了调气息,压制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握着贺千曲的手大力一甩,贺千曲就被这大力甩得往地上一跌。

    这一跌,没跌好,半边脸着地,甩了个狗啃泥,泥沙杂草糊了半边脸,她爬坐起来,大怒道:“我说我没事,你放开我就是了,那么大力甩我干什么?”

    石墨寒侧过身子,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见她说话仍中气十足,毫无中毒迹象,联想到这杯若是有毒,恐怕她早就毒发了,于是才放下心来。

    他此时又见她摔得丑陋,沾满了泥沙和杂草,不由得又笑了起来,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懒洋洋的神态,道:“你当真是个不怕死的人。”

    贺千曲拍了拍身上砂石泥土,道:“你错了。我以前不怕,现在我怕。”

    石墨寒斜了她一眼,道:“为何?”

    贺千曲道:“因为这世间,我还有很多答案要去寻。”

    石墨寒又瞥了她一眼,道:“你寻得完么?”

    贺千曲摇摇头道:“不知道,但若不去寻,我总不甘心。”

    石墨寒也往地上一坐,曲起长长的右腿,把手肘撑在右腿的膝盖上,道:“太多的不甘心,活得会很累。”

    贺千曲瞪着他道:“累什么?去寻自己想要的答案,该是甘之如饴才对。”

    石墨寒怔了怔,一时未及说话,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往事。

    半晌后,他又笑眯眯地道:“是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刚才想到的。”

    贺千曲道:“什么事?”

    石墨寒止住笑容道:“如果离痕前辈能够肯定这杯中必定有毒,而这杯却又无论如何都测不出毒性,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杯本来有毒,后来却没有毒了。”

    贺千曲皱了下眉,本来想说:“你这真是一句废话。”却转念一想,沉吟道:“本来有毒,现在无毒,这就说明这毒肯定是有的,只是如今毒性已消散尽了。也就是说,这种毒是一种不会残留下毒性的毒?”

    石墨寒点头道:“如果我推断得对,这种毒连囚毒都不是。”

    他想了想,又道:“这种毒,应该不是这五界九州里的毒。”

    贺千曲蓦然一惊,道:“五界九州以外?”

    石墨寒嘿嘿一笑道:“你以为天下就只有五界与九州那么大?”

    贺千曲摇头道:“我的意思是,那天下毒之人,并非五界之人?”

    石墨寒也摇了摇头道:“这不一定。毒非九州之毒,人是不是,就不好说了。”

    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贺千曲想了想,拾起地上绸缎包着的杯子,自言自语道:“如此看来,害死我师尊的毒,非囚毒……非九州之毒……”

    石墨寒打断她:“你现下不如想想你明日需要去赴的宫主大典罢!那和鸿门宴也差不多了。”他呵呵呵地一连串笑了起来,接着又打了个呵欠,像是困乏已极。

    贺千曲捧着杯子,边走边答:“纵然是刀山火海,那也是要去的。”

    ……

    夜凉似水,凉意沁入心脾。

    石墨寒推开自己的房门,里面已经燃着烛火一盏,一个白色的身影端坐在桌旁,闭目养神,桌子上正置着一把长剑。

    石墨寒笑眯眯地坐到桌旁的椅子上,道:“我若是今晚都不回来,你可是要在此等到天亮?”

    一袭白衣的聂楚荆缓缓睁开眼睛,道:“可查到什么?”

    石墨寒又打了个呵欠,道:“和你想的一样,她是把离痕所中之毒的杯子给我看了,那杯中的毒颇为罕见,应该不是五界九州之毒。”

    他又瞥了聂楚荆一眼,笑吟吟道:“我让你跟在暗处里,你为何不去?”

    聂楚荆笑了笑道:“贺姑娘找你询问毒一事,你又为何要提前来告诉我?”

    石墨寒道:“谁知道呢?或许我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聂楚荆望着石墨寒,缓缓道:“石墨寒,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石墨寒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就不许我只是随性而为?”

    聂楚荆凝注着他,一字字道:“你一直在暗中助我,我可否问你究竟为什么?”

    石墨寒“唔”了一声,手肘立在桌子上,掌心半蜷,托着自己的下巴,望着聂楚荆道:“或许我就是单纯地欣赏你呢,聂兄?”

    他不待聂楚荆回答,又抢着道:“或许我就是想要你欠我的人情呢。”

    聂楚荆笑了笑,悠悠道:“到底是想要我欠你人情,还是想要玄剑欠你的人情?”

    石墨寒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笑道:“本来是想要你欠我人情的,如今你提到了玄剑,那就不妨玄剑也算在内吧。”

    聂楚荆失笑道:“你真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石墨寒歪着脑袋,望着聂楚荆笑:“是谁?”

    聂楚荆道:“金雀夕。”他叹了一声,又接着道:“两人都老大不正经。”

    石墨寒笑眯眯地道:“或许我们最大的正经,就是不正经。”

    聂楚荆怔了怔,低头思忖了一阵。

    石墨寒看他这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两人沉默了一阵,聂楚荆缓缓道:“贺姑娘……她还好吗?”

    石墨寒懒洋洋地道:“放心吧。她看起来比那天好多了。

    聂楚荆点了点头,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他走到门口,似想到了什么,带着笑意对石墨寒道:“玄剑的人情,不是那么容易欠下的;我的人情,也是如此。”

    石墨寒一笑,也不答话,打了个呵欠,回转过身,往自己榻上走去。

    屋子里暗了下来。

    石墨寒躺在床榻上,却一时没有睡着,干脆睁着眼睛,回忆今晚的事情。

    “世间有很多答案,我总要去寻……去寻自己想要的答案,累什么?该是甘之如饴才对……”

    他罕见地叹了口气,转了个身,脑海里浮现出贺千曲那鹅黄色大氅的身影,他不由得暗笑了一声,心道:“我怎么想到了这个人?”

    他自小长在大户人家,对美人那是看的多得不能再多了,贺千曲不算最美,甚至那张脸回忆起来,也总是像在迷雾中,不仔细想,都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

    他望着头顶的房梁,一双黑色的幽眸像蒙上了一层寒霜,记忆中另外一个身影在他心中涌现,那身影如他一般,也是一身的黑色,却掩盖不住那种窈窕的绝色之姿。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小幽……小幽,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他经历得太多,他根本不可能会再对任何人动心。

    他觉得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