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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同凤姐的拜堂仪式早已结束,席上的宾客们正是酒酣耳热之际。
贾母到底是有了年纪的人了,待到南安太妃等几个身份显赫的诰命略吃了几杯酒都托词回去了,自己也说身子乏累了,告了罪让邢夫人和王夫人两个陪着其余女客,自己回屋去了。
回到屋里,鸳鸯珍珠两个也不等问便将方才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回。
贾母听了也是又惊又怒。
邢夫人本来不是贾赦的原配夫人,而是续弦。
嫁过来这些年没能给贾家生下一儿半女也就罢了,偏偏邢夫人对贾赦的几个孩子都不大上心。
贾琏如今长大成人了自不用她管,贾赦庶出的女儿贾迎春如今也跟着贾母在身边过活,邢夫人也是从来不管不问。
庶出的小儿子贾琮更是只丢给一个奶嬷嬷照看,只要不饿死就行。
虽然贾母一直有些看不过眼,可到底邢夫人也是长房的当家太太,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不想说得太深,故而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不到这次邢夫人竟然狠心到要虐待死贾璐!
不管贾璐出身再怎么低贱,到底也是贾赦的儿子,荣国公的骨肉!
自己若是再不给邢夫人点颜色瞧瞧,天知道以后这蠢妇能做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了,这两天琏哥儿大喜的日子,宾客也多,我不得空管。
珍珠,你是个妥当的孩子,这两天就多费费心,得空了便去看看那孩子。把他也略捯饬捯饬,在宾客面前也略露个面……”
与此同时,在贾琏的新房内,王熙凤坐在榻上,红盖头已经被丢在了一旁,正在抹眼泪。
旁边一个十多岁的俏丫头叫平儿,是王熙凤四个陪嫁丫头之一,正是方才在荣禧堂护着贾璐的。
平儿劝道:“姑娘,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合该高兴才是,您还是先把盖头……”
王熙凤将两只丹凤眼一瞪:“高兴?换成是你你高兴得起来吗?你还知道是我大喜的日子!
我问你,谁家大喜的日子闹出过这种笑话?
拜天地是时候冲进来个小叫花撞倒了新娘子不说,还说要被打死饿死了?
方才可是当着全神京的多少贵人诰命呢!
这可倒好,我刚一进了贾家的门,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了!
也不知是谁故意要给我没脸!那小狐猴儿,等日后得空了看我能不能饶他!”
贾王本来都是金陵的大户,几辈子的老交情了。
王熙凤又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对贾府的情形自然也是知之甚详。
对于贾赦、邢夫人两口子的为人王夫人更是都对王熙凤讲过。
王夫人和邢夫人本身妯娌就是面和心不合,邢夫人总觉得贾母偏心偏袒二房,冷落了自己这个长房大妇;
王夫人则是瞧不起邢夫人小户人家的女人没有一点见识,只知道贪些小便宜。
自己和贾琏这门亲事本来也是门当户对的,可邢夫人想着王熙凤嫁过来了定然和王夫人一条心,到时候自己的地位只怕更低了,因而便不是很愿意这门亲事。
偏偏王熙凤小时候也常往贾府来探亲,贾母打小就喜欢王熙凤聪明伶俐会说话,听王夫人一提就拍板同意了,根本就没有过问邢夫人这个嫡母的意见。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王熙凤只疑心今天这出闹剧都是邢夫人在背后策划的。
她现在收拾不了自己的婆婆,可这笔账自然要记下!
平儿到底心善,劝道:“姑娘也不用生气,我看那孩子也蛮可怜见的,衣服下头就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头还被打破了……”
王熙凤冷笑道:“他可怜?他那点可怜算什么?我成了笑话就不可怜了?”
平儿又说道:“我看这事并不简单,姑娘你想,大太太她就算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犯的着压上整个荣国府的脸面吗?
姑娘也看到了,当时连老太太的脸上都挂不住了!依我说,这事定然还有隐情。”
王熙凤听了不由一愣,平儿说得不无道理啊!
贾母虽然快七十岁的人了,身子却还结实,又是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单凭一个不得宠的邢夫人现在敢去挑战贾母的权威?
平儿又说道:“姑娘也别怪那个孩子,依我说,这事若是处置的好了,非但没人笑话姑娘,反倒会有人说姑娘贤良呢!”
王熙凤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平儿的意思:“你是说,让我以德报怨,善待那小子?”
平儿笑道:“这些事本来依着姑娘的聪明是不用别人说的,只不过你是在气头上,顾不得想这些了!”
王熙凤叹了口气道:“罢了,且看他们家人怎么说吧!”
主仆二人正说着,却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起,接着便是两下敲门声。
这个时候往新房里来的肯定是新郎官贾琏了,凤姐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又等平儿给自己盖好了红盖头,端端正正的在床上坐了。
平儿开了门屈膝一福道:“二爷来了。”
“来了。”贾琏脸上红扑扑的,显然是吃了不少酒。
平儿也不说话,等贾琏进来便转了出去,顺便掩上了房门。
贾琏来至床前,先朝凤姐鞠了一躬:“贾琏这厢有礼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琏有幸能娶娘子为妻,实在是三生有幸,还望娘子日后多多照拂。”
说着便拿起一旁桌上的秤杆挑开了王熙凤头上的盖头。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直挺小巧的琼鼻下面两片殷红的薄嘴唇,王熙凤绝对是个美人儿。
王熙凤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在红烛映衬下愈发光彩夺目,再配上一身大红金丝绣的吉服,更衬托得王熙凤好像神仙妃子一般。
好在贾琏还没有忘了洞房前还要夫妻对饮合卺救,于是拿起桌上的玉壶,在金杯中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王熙凤:“娘子,请。”
凤姐却不抬头,也不接酒杯。
贾琏只以为凤姐是害羞,便又往前递了递,凤姐仍是退让。
“娘子……”贾琏索性在床边坐了,正要去拉凤姐的手,才看见凤姐一双丹凤眼红红的,眼角还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