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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非白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故事,可脸上羞愧的红晕却不知该如何掩饰,他咬紧牙关开口问道:“我怎知这事是不是你编造出来的?”
柳剑心冷冷一笑:“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阿星。”
林非白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很难相信父亲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可柳剑心的恨意,全然不是装出来的。
林非白失神地离开了柳家大院,柳剑心也没有阻拦。
沉默了良久的李太爷开了口,问向柳剑心:“你没有拦他,是不是……”
柳剑心一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小辈,我不必亲自出手。我帮南山派做了这么多事,也该他们为我做些事了。”
李太爷的目光停留在柳剑心戴着戒指的手上,他的手上戴着一枚湛蓝的戒指。
丢了魂的林非白颓然地游荡在街上,与半年前被师父赶下山门的情景有些相似。那日有沈琳骑马冲散了他的迷离,而今却不知谁人能解开他的心结。
日落斜阳,忙碌的商贩渐渐收拾了摊位,街上只剩下零星的人儿。落寞,迷茫,孤寂……有些情绪,只有靠酒才能慢慢冲散。
唱曲的歌女,叫嚷的酒客。一批又一批的喧闹被暗下来天色带走,留下了冷酒入喉的醉意。
小二道:“客官,小店打烊了,你换处地方歇息吧。”
林非白眯上了眼睛,没有答话。
小二碰了碰林非白,接着道:“客官?客官?”小二收起了谄媚的嘴脸,嘟囔着:“喝了这么多酒,不结银子,不就有把破剑,有什么了不起。”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掌柜。
掌柜盯着林非白,瞥了瞥嘴,示意小二搜林非白的身。小二动作不敢太大,小心翼翼地东摸西看,一不小心,碰掉了林非白的剑。
掌柜闻声上前,拿起了木剑,眉头一沉,也加入了搜身的行列。看清林非白腰间带着的只是一柄木剑,二人下手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从林非白身上抖落出全部碎银后,把他连人带剑扔到了街上。
过了良久,林非白悠悠转醒,拍了拍晕乎的脑袋,捡起佩剑,晃晃悠悠走在了街上。
夜已经深了,月光有些朦胧,朦胧的光影在林非白眼前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影。林非白深知自己已醉,害怕撞了别人,往右边靠了靠。那人影也往同侧靠了靠。
林非白咂了咂嘴,又向另一边走,谁知那人影宛如镜中人一般,学起了林非白。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就在三步的距离,纷纷止住了脚步。
人影道:“你就是林非白?”
林非白道:“嗯。”
人影道:“你喝醉了?”
林非白道:“没有。”
人影道:“你确实醉了。喝醉的人才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林非白道:“不见得”
人影道:“你的身上脏了。”
林非白打了个哈欠:“找我有事?”
人影叹了口气:“原本是有的。”
林非白道:“现在没事了?”
人影退了几步,微微躬身,让出了一条路。
林非白笑了笑,毫不扭捏,一步三晃走了过去,那人影也没有再跟上。
暗中又闪过了一道影子,开口问道:“他喝醉你就不能动手了?”
白夜飞道:“这是我的规矩。”
那人影轻哼一声:“这不是我的规矩。”
话音刚落,一把漆黑的刀翻入手中,踏着流行步冲向林非白。
一刀斩至,林非白身子一斜,扭开了刀身,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林非白道:“你又是谁?”
那人没有答话,一刀接着一刀,漆黑的刀身夹杂着劲风,吹散林非白的醉意。
漆黑的闪电一闪而过,擦着林非白的鼻子飞了出去,刀身距离鼻尖不过一寸的距离。
林非白被吓了一个激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战。
木剑的剑鞘比起剑身,多了几分硬度,但招架那口黑刀还是太过吃力,剑鞘上已然多了无数豁口。
漆黑的夜,漆黑的刀。
林非白是真的喝醉了。在他看来,三四个影子的刀身在面前挥舞着,快得像闪电一样,一同织出一张大网,其中也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变化。
林非白不知道该怎么去挡,更不知道拔剑刺向面前三四个人影中的哪一个。
那人的刀越来越快,凌厉的刀锋上出现了些许血迹。
眼看林非白就要抵挡不住,那人双手猛然握住刀柄,同时发力,使出力劈华山,朝林非白头上劈去。
林非白不敢再犹豫,此刻把全身的精神都集中在手上,集中在手上的剑里。
一抹充斥着戾气的杀意悄然出现,杀意一瞬间撕碎了面前的一道人影。
剑插进人影的身体,人影凭空消失。
林非白选错了,重叠的人影这一刻也聚拢起来,四把刀合成一把,直奔林非白的面门。
收剑格挡早已回防不及,林非白下意识举起另一只手上的剑鞘。
可剑鞘是木头做的,怎能挡住这开山一击。
一息时间过去,那口漆黑的刀还在林非白的头顶,没有劈上林非白的脸颊。
林非白回过神来,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只见面前那人,眉心隐隐闪着光。定睛看去,发觉此人已被一根钢针取了性命。
林非白喘着粗气,警惕地向四周张望。只见李家兄弟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一行四人走到林非白面前。那枚钢针,正是出自李金之手。
几人相见免不了一阵嘘寒问暖,林非白向李金讲述了那日被抓到地牢后发生的事,一面说着,一面把目光投向了李家兄弟带着的女子。
林非白惊讶的眼神中透漏着些许疲惫,看着女子道:“李家哥哥们,你们能寻着我就是因为她吗?”
李金道:“正是。那天夜里你我二人分开之后,一段时间未曾见你留下记号,心中有些担忧,四处寻找,却仍不见你的踪迹。直到前几日,听闻你在沈家露面,杀了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后来,我们三人无意中得到了这女子的行踪,于是让她领路,来到了柳家附近。还好在这附近听见了你与那人的打斗声,这才匆忙赶到。”
李金身后的秋娘探出头来,轻声道:“林非白找到了,能放了我吗?”
李银的脸上露着坏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此刻月黑风高,姑娘独自一人怕是有些危险,不如暂且跟着哥几个,等到天明之后再谈分别。”
秋娘一听,心中不免有些慌张,咬紧了嘴唇。
李金道:“我们感谢姑娘还来不及,不会对姑娘无礼,我家兄弟自小爱开玩笑,切莫介怀。”
秋娘松了口气,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小心地跟在林非白身后。
林非白看到故人,心中一阵阴郁舒缓了几分,忍不住开口问向秋娘:“你怕他们为什么不怕我?”
秋娘努着嘴道:“该见的你都见过了,再无礼又能怎样?”
林非白脸上一红,没有再开口。
李家兄弟早已悄然走远,给二人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秋娘看到林非白红着脸,心中有些得意,却又见林非白一直低垂着头,眉宇间带着阴翳。
她走到林非白面前踮起脚,摸了摸林非白的头顶,道:“有什么烦心事,给本姑娘说说。”
林非白有些诧异地看着秋娘,摇了摇头,道:“家事而已。”
秋娘道:“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从李太爷那问出来。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林非白道:“他跟着我也无济于事,有些事情,自己想清楚比较好。”
秋娘小心地问道:“你去柳家,是去报仇的吗?”
林非白皱起眉头,道:“原本是。”
秋娘托着下巴道:“那么你没打过他?”
林非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秋娘没有接话,思索了片刻,再次走到林非白面前,道:“除了报仇,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想要做什么?”
林非白回想起师父把自己赶下山前说过的话,开口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报仇的心思,只不过师父把我赶下了山。当我在江湖中参与了一些事,杀了一些人,才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秋娘咯咯地笑了起来,打断他:“你这口气,像极了一个老头子。怎么你年纪轻轻,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林非白看着笑吟吟的秋娘,眼眸中多了一些柔和。尽管这个女子骗过林非白很多次,可看着她的一颦一笑,还是会感觉舒心许多。
林非白轻轻地哼了一声:“你的年纪比我还小,怎教训起我来。”
秋娘狡黠道:“嘿嘿,这你可说错了,老娘比你大多了。”
林非白不以为意,目光在秋娘身上打量一番,停留在秋娘的胸前。
秋娘察觉到了林非白不怀好意的目光,皱起眉头道:“你这小色鬼,怎么总是这般无礼。”
林非白道:“你真的比我年纪大吗?怎么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秋娘瞪了他一眼,道:“姑娘家的年纪不要随便问,只要记住老娘的确大你几岁就够了。”
月光拨开云雾,洒下片片银丝,再凄凉的浪子也会享受这一刻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