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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军训评比七班真的得了第一。
七班的班长宁晓璐受全班的委托去办公室找了许让,“许老师,你说好了给我们唱歌的。”
许让哈哈大笑,“行啊,没问题。你叫同学们二十分钟后都去音乐教室等我。”
宁晓璐高兴的尖叫一声,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许让给朱迪打了个电话,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事情。“……拜托你帮我弹琴伴奏了。”
二十分钟后,七班的大部队就呼啦啦的挤进了五楼的音乐教室。许让趁机介绍了朱迪老师,“这是咱们学校的音乐老师。”
同学们齐声叫了老师好,纷纷落座。朱迪笑吟吟的看了许让一眼,问许让说:“许老师,我们现在开始?”
“嗯。”许让冲朱迪眨了一下眼睛,朱迪抿嘴偷偷的笑起来,然后一本正经的坐在钢琴前,流畅的弹起了前奏。
“IBelieve???????(我相信虽然你不在我身旁);??????????(但并不意味着离别)……????????(我会守护在这里)????????(理由就只是你)?????????????????(对我而言连等待都是十足的幸福)????????(仅凭这爱)????????(虽然又一天过去了)???????????(不知回来的路我也会等)????????(我只有你)……”
歌曲唱完,七班的学生彻底欢腾了起来。“老师好帅!”“牛掰!!!”
许让却苦着一张脸和学生们约法三章。“……可不能说出去啊,校长会收拾我的。”
学生们笑嘻嘻的对望一眼,纷纷上前自我介绍,更有甚者管许让要了微信。
许让却没同意:“微信就不要加了。电话可以都给我留下,到时候方便联系。”
学生中有个叫徐玲菲的女生,看着许让的眼神一直带着审视。别人都是三两成群,她只是一个人待在角落,看看许让,又看了看朱迪。
许让当然不可能全都记住他们的名字,唯独记住的是瘦瘦高高戴着眼镜的男生,名字叫张骞。
和出使西域的那位古人一个名字。
等学生们都散去了,朱迪才有机会和许让对话:“还会说韩语啊?”
“不会,听了好多年而已。”
许让伸了个懒腰,跟朱迪说:“走,去川菜馆吃毛血旺去。”
“行。”朱迪想了想,告诉许让:“你喝不喝奶茶,我去买。”
许让点点头,“柠檬茶!”
柠檬茶?朱迪看着许让清爽的侧颜,心里暗暗记下许让的喜好,随即浮现一抹坏笑。凭借她多年的追八卦经验,以许让的姿色来看,绝对会有人喜欢许让的。
到时候……许让的喜好完全可以置换一些零食回来。
朱迪暗暗偷笑,笑容落在许让的眼里显得有些吊诡。
“你干嘛?”
朱迪赶忙正色的看着许让,“没事,我就是想记住你喜欢什么,然后打包卖情报给喜欢你的人。”
许让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愿意吃饺子呐!芹菜馅的,三鲜馅的!”
等到两个人到了饭店吃饭,朱迪点了一屉奶香馒头做主食。“辣的对胃不好,吃点面食还可以中和一下。”
许让若有所思的看着奶香馒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朱迪有些好奇,“你不爱吃吗?”
“爱吃。”许让点点头,笑着告诉朱迪:“我哥哥做馒头做的特别好,玫瑰馒头、奶香馒头他都会。”
“你家里还有兄弟?”朱迪有些惊诧,她想了想说:“不是计划生育吗?”
“我们哥仨的户口不在一起。”许让笑了起来,“钻了空子,我哥哥的户口在我姥爷家,我在爷爷的户口上。至于我三弟嘛……当初我爸妈假离婚来着……”
“啊,想要女孩子嘛?”
“bingo!我家里四代都没有女孩子,到了我们这一代,仍然没有女孩子。”
朱迪看着许让谈起兄弟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料想他们兄弟感情应该很好。“那你哥哥一定很有哥哥的样子吧。”
许让撇了撇嘴,故意装作鄙视,眼底里却有很深的笑意。“才没有呢,我们兄弟三个中我才像是大哥。他总是嫌弃我弟弟小,不陪着他玩,还总惹出麻烦来让我去处理善后。给女生的情书是我帮着写的,连追女生的招数都是我帮着出的。等到最后追到了手,我就被他一脚踢开,还借我的零花钱给他女朋友买礼物,从来都不还!”
朱迪暗暗的想,许让这样阳光明朗的人,一定是在充满着欢愉和谐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吧。只有长在阳光下的人,身上才可以散发出阳光的气息。
犹如割草时散发的清香,或者像是被子晒过后发出的阵阵香气,让人见了就觉得心生愉悦,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实名羡慕了。
朱迪认真的看着许让,把柠檬水颇为郑重的交给许让,从心底里窜出一股豪气来。“来,不醉不归!”
许让挑了挑眉头,赶忙接过来,中气十足的应道:“来,兄弟!今天不醉不归!”
等到正式开学的那天,许让的课是上午两堂。许让拿着课本走进七班教室,刚一进门就听见一阵尖叫声。
许让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站在讲台上。王堃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学生们再次尖叫,然后关门离去。
“我正式的给大家来个自我介绍。我叫许让,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和大家一样都是新来到这个学校的。不同的是你们只需要呆三年,而我很有可能要在这里呆三十年。我今年才二十五岁,比各位大不了几岁。教学相长,请多指教。”
哄堂大笑,学生们都笑呵呵的翻开了自己的课本,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的许让愉快的开始了第一堂课。
一堂朱自清的《沁园春·雪》讲下来,许让的文学底蕴就暴露了出来。“……我是很喜欢民国文学的人,我也很喜欢***的诗词,大气磅礴无出其右,真乃一代伟人!……什么?我最喜欢哪位民国作家?唔,朱自清先生是我很中意的作家。我推荐你们去读一下他写的《匆匆》,我最喜欢那段:‘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但其实我最喜欢的民国作家,是梁实秋先生。我很欣赏梁实秋的文笔,也推崇他的生活态度。”
等第二堂课打下课铃的时候,学生们还意犹未尽的看着许让。
许让却夹着书要走:“下课下课,我上学的时候就最烦老师压堂……”
又是哄堂大笑。
许让坐在办公室里心有余悸,说不紧张那是假话,好歹两堂课算是混了过去。正当许让准备泡杯咖啡的时候,木子兰抱着教案和课本进了办公室。
“真逗,我竟然在学生中间看见了我前男友的弟弟。”
许让听了这话不禁笑出了声,他问木子兰:“你就直接说,开家长会的时候是不是要碰面?”
木子兰笑着点头:“大概是吧。”
许让仗义的拍着胸脯,毛遂自荐的当护花使者:“我认为,前任就像是死人。既然要死,就得死透了,时不时的诈尸可不行。兰姐,你要是需要个茅山道士做法,我看你找我就行,我最擅长处理这种事。”
木子兰抿着嘴,优雅的笑了起来,“你为什么擅长?”
“男人最了解男人。”
正说着话,七班的语文课代表李洋洋进了办公室:“老师,我们班同学强烈要求你回去布置语文作业。”
许让微微一愣,大手一挥:“没啥作业。”
李洋洋抿着嘴笑:“我们班同学觉得老师一定要留。”
许让皱起眉头,说:“那好吧,每个人把《沁园春·雪》抄十遍背下来。明天我让你们班任考你们默写。”
李洋洋转身就跑。
许让笑嘻嘻的追了出去,到了七班门口探头进去:“每个人把《沁园春·雪》抄十遍背下来,明天我让王老师考你们默写。”
七班全体开始吼叫。
许让哼了一声:“叫你们瞎嘚瑟。”
等许让回了办公室,恰逢窦豆进了办公室,她看着许让一眼的“星星”,走过来拍了拍许让的肩膀:“好样的许老师!现在学生满走廊议论你。”
“议论什么?”许让微微一愣。
“女生都觉得你太帅,打算嫁给你。男生都觉得你抢了他们的风头,准备放学合伙揍你一顿。”
许让此刻变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窦豆,然后从鼻腔里发出嗤的一声。“这些孩子,神经怎么着?”
不一会儿顾安拿着书本脚下生风的进了来,看见许让便笑着问:“第一堂课上的怎么样?”
许让点点头,“凑合事儿吧。”
“可不能凑合!”许让的背后炸起一声,吓了屋里的人一大跳。许让不禁蹙了眉头,回头看向简宗臭到不能再臭的脸。
到底是知道简宗惦记他上第一堂课的情况,许让不由心头一暖。
他笑着和简宗打了招呼,“校长,我上的还行。”
简宗鼻子一拧,瞪了许让一眼,伸头看了看屋里的人,然后告诉许让:“我刚才听见学生们夸你,师生打成一片这是好事,但是要注意课堂纪律!”
许让忙不迭的应声点头,简宗这才满意的走了,临走还不忘瞪许让一眼。
“老简可是个狠人物。”杨国芳等简宗走了以后才嘟囔了一句,“他可不容易了。年轻的时候兢兢业业的教学,三九天还要骑着自行车去贫困学生家里家访。自己拿钱让学生上学不说,还免费给孩子们补课。他手里的学生,太多优秀的苗子了。”
“我听说他妹妹是商业大学财经学院的教授呢。”窦豆接着说了一句,“看看人家这底子,真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了。”
杨国芳笑了一声,“他家条件可是挺好的,父母都是建国时期的知识分子,好像他妹夫还是个高干呢。我听说,我也是听说啊……他和他哥的关系不太好。他以前学校的同事说,在他妈葬礼的时候,老简还和他哥打起来了。”
“因为什么啊?”窦豆好奇的问了一句,办公室里的人都看向杨国芳。杨国芳叹口气,想了想说:“说……好像是他哥挺不省心的,老简和他妹妹都挺孝顺的……哥俩可能因为他妈的事儿就打起来了,好像给他爸当场气的晕过去了。”
许让瞬间对杨国芳这种中老年妇女嚼舌根八卦的形象十分不喜,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他坐在办公桌前愣愣出神,脑海里浮现了他大舅简宋的模样来。
……
在许让小的时候,他的偶像就是简宋。
简宋人长得帅气,学问也好,即便经历了动荡的岁月,依然考入北大,出身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满腹经纶又幽默风趣,是国内顶流的古建专家。
只是简宋的婚姻并不像他个人条件这般优秀。他的原配妻子是当时下乡时期娶的农村姑娘,后来简宗和学生相恋,结果原配妻子去学校大闹一顿,简宋还被校内记了大过,错失升任系主任的机会,连评职称都被耽误了,与原配妻子离婚后娶了自己的学生。再后来,简宋又因劈腿自己的同事而离婚……再后来,又因与一京剧演员纠缠不清离了婚……
如今简宋的妻子,比简宋的大儿子还小三岁。
姥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是一个即便担忧都会不动声色的人。
相比脾气暴躁刚烈如火的姥爷,姥姥就像是一池清水一样温润清冷。用母亲简宁的话说,如果这个家里没有姥姥,好多事情都足以把这个家压垮。
这样的女人连生病都不动声色,以至于她的离去十分突然,突然的像是一场梦,让家里人至今都接受不了。唯一的声响,是姥姥去世那天瓢泼的大雨,还有轰隆不断的惊雷。
许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回忆像是弥漫开来的雾气,不断蔓延,不断侵蚀。
那时候他刚上高一,许逸上高三。只记得许逸疯了一样跑进他所在的教室,拽起他就往门外跑。“家里出事儿了,姥姥好像是……”
他俩谁也没有打伞,冲出去瞬间就淋得湿透了,又在路边打不着车,许逸就拽着他往姥姥家跑。
“老二,姥姥好像是走了。”许逸在大雨里带着哭腔的喊。他从小是在姥姥家长大的,和姥姥的感情最深。“可是……姥姥的身体一直非常好啊!”
阴暗的天色,朦胧的雨幕,马路上喧嚣的车鸣声让许让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
等到他们赶到了家楼下,就看见许砚之站在楼下抽烟。看见他们俩一脚深一脚浅的跑过来,许砚之的神情虽然平静但也透着一股阴沉。
“轻点上楼,给你们姥姥磕个头。”
楼上的场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简宁眼睛红通通的在劝慰自己的父亲简振邦,简宗沉默不语的跪在床边,眼睛一刻也没有从遗体上离开。
“二哥,起来吧。”简宁走过去搀简宗,却被简宗闪开了。
简宗抹了抹眼泪,“不用管我,我再和咱妈呆会儿。”
许逸低低的啜泣声终于令许让从悲伤中回过神,他磕完头就去跟简宁说:“给大舅打电话了么?”
简宗一听这话,瞬间从地上蹦起来三尺高。他三两步抢到许让面前,抓起许让的脖领目眦尽裂的低吼:“你还想他干什么!没有他你姥姥就不会走!你知道你姥姥临去之前,最后念叨的还是他那些破事儿!让他滚,让他给我滚!他怎么不去死?他才应该死!”
是谁拽开的简宗许让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
简宗的叫骂声,旁人的劝慰声,此起彼伏的哭声,外面的雷雨声一股脑的全钻进许让的耳朵里。
许让、许逸、还有许可和简宗的女儿简默通通躲在楼道里不敢进屋。
他们呆了很久,都没有看见简宋的儿女们过来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