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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河往东走,没多久,便来到一个村庄。那村庄坐落在距离那条大河不远的一大片坳地里,不算多大,村碑上刻有‘葫芦沟村’的字样,底下还有建村的日期,但由于年深日久,已经看不清楚了。
这村里很多窑洞式建筑,就是在土坡上挖凿一个洞,围着那洞筑墙,修一个院落,人就住在洞里,虽简陋,但冬暖夏凉,不是寻常砖瓦房可比的。据说,豫西还有地坑村,在平地上挖一个个深达数米,四方四棱的坑,整个村子就建在坑里。人从远处,但闻鸡鸣犬吠,却不见房屋人踪。听着感觉挺神奇的,只是不知道哪里才有那种地坑村。
眼前这个村子,村里的青壮劳动力基本都外出打工了,留守的大多是些老人和孩子。可能是由于这村子过于僻落,很少有外人来,因此,我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顽童,远远的对着我们看。
“小张,咱就到这家去问问,咋样嘞?”高老头儿指着路旁一座开着门的小院儿说。
“好。”师父道。
两人当先进院,我正打算也跟着往里走,聂晨把我一拉。
“怎么了?”我问。
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聂晨后面无论是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满足她。
聂晨对着我甜甜一笑,冲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小孩儿招手,“来来,到姐姐这里来…”
那小孩儿嘴上挂着鼻涕,像个小企鹅一样,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
聂晨往地上一蹲,伸手摸了摸那小孩儿的肩膀,“穿的这么少,冷不冷呀?”
那小孩儿垂着眼皮抠手指头,吸了吸鼻涕,衲衲的说:“不冷…”
“还不冷,看你这鼻涕流的…”
聂晨掏出块纸巾,帮那小孩儿擦了擦鼻涕,然后她把头发往后一拢,笑了笑说:“别抠手指头了,你看姐姐,姐姐漂亮吗?”
那小孩儿看她一眼,“漂亮…”
“那这个哥哥呢…”聂晨松开头发,指指我,“帅不帅?”
“帅…”
“真乖…”聂晨摸了摸她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递到他手里,说:“呐,这是哥哥姐姐的喜糖,给你吃…”
其他那些小孩儿‘咯咯嘻嘻’的笑了起来。聂晨又掏出一大把糖,冲他们招手,“来来,都有份…别急别急,一人一颗…”
聂晨散完‘喜糖’,那些小孩儿欢欢喜喜,蹦蹦跳跳的走了。
聂晨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像是春天里绽放的桃花。看着她眼眸中射出的光彩,我眼眶一热,心里莫名的疼痛,随手帮她拉了拉领子。
“再拉就把我的脸给盖没啦…”聂晨笑了笑说:“你别介意,我…我只是心理上满足一下…”
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微笑着把头摇了摇,搂住聂晨,朝着院子里走去。
这家住着的是一个朴拙的老头子,见我们进屋,那老头儿拘谨的垂着两手站了起来。
师父忙道:“大叔您坐着就行,这两个孩子跟我们是一起的。”
“哦哦…”
我搬了个马扎给聂晨坐,自己则站在了她身后。
师父冲那老头儿道:“大叔您刚才说,太上老君当年曾经到过你们这里?”
我不禁愣了愣,看向那老头儿,心说,什么太上老君?
“是嘞…”那老头儿用手指了一圈说:“当年那时候,传说山里头闹妖怪,太上老君就骑着他那头老牛从天上下来收妖,他把他炼丹的葫芦撂在我们这儿啦,所以就在地上压了一个葫芦印子出来。到了后来,我们的先人从陕西过来,在这葫芦印子里建了一个村,所以说,我们这个村就叫葫芦沟村…”
高老头儿听着饶有兴味,“他那个啥,为啥要把炼丹葫芦撂在这儿嘞?”
那老头儿说:“据说是,他带着他那老牛去河里面喝水,就把葫芦随手撂这儿啦,出了村子,河边上还有个土台子,我们这儿的人都叫它‘饮牛台’,据说就是太上老君当年带着老牛在河边喝水的时候,那牛给拱出来的…”
这老头儿又给我们讲了一些,他们这一带流传的,荒诞不经的传说。师父问他,他们这里,这几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老头儿想了想说没有,就是前几天有一天晚上,半夜睡着睡着觉,村里的狗都叫了起来,叫的撕心裂肺的,把村民都给吵醒了,出去看,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师父问明当时具体的时间,在这老头儿家又坐了一会儿,我们走了出来。
师父朝着整个村子望了一圈说:“我感觉,这个村里那天晚上之所以狗会狂叫,是因为有阴物过境…”
“阴物过境?”我和聂晨对视了一眼,“难道说,就是那个‘活煞’?”
“有可能是的…”
“可是…”高老头儿左右看了看,“那鬼东西从这里过境以后,往哪边去了嘞?”
“我们走走看…”师父说。
我们顺着村道走,走着走着,师父忽然间停了下来,“有了。”
“叔,你有办法知道,那东西往哪边去了?”聂晨问。
师父点头说:“既然问人问不出来,那么,我们就问神试一试。”
“怎么问?”我愣道。
师父用手一指,“你们看…”
我们看过去,只见路旁有一户人家的大门紧闭着,两扇门板上各贴着一张门神。
“问门神?!”我有点吃惊。
“嗯,要是那晚真的是有阴物从这里过境的话,这里的门神肯定知道,那阴物往哪边去了。”
这家的大门上着锁,附近静悄悄的,也不见有人。师父说事不宜迟,要问就现在问。
他把我从老家带过来的那只罗盘从包里面取出,端端正正的放在了两张门神像中间底下的地上。放好以后,师父把罗盘调整为水平。倒了些白酒在手心里,两手搓了搓。净完手,师父起身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点燃三根贡香,插在了两门之间的缝隙里。
贡香燃烧的烟雾升起来,把那两张门神像衬的飘飘渺渺的,感觉很神秘。师父用那老头儿告诉他的时间掐指推算,算出这村里当时狗叫那个时段,地上值班的门是‘生门’。
师父命我们站开,他端端的站着,取出一道‘生门符’,念念有词的抖了几抖,打火点着,往上一甩,闭住了眼睛。
我们看向那符,只见它带火冒烟的飘飘往上升,一直掠过树梢,不见了。就在这时,师父一下睁开眼睛,双手各捏一个剑指,‘嚓’地指住两个门神。紧接着,他的嘴里发出一个好像根本就不是他的声音,‘嗡嗡嗡’的。
“麻烦二位告诉我,当时是不是有阴物过境…”
我气也不敢出的看,过了大约十几秒钟,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三根燃香忽然上下摆了摆,就像是门缝里面有人抓住燃香的根部,上下摆动一样!我知道,这是门神点头了…
“好,那麻烦二位再告诉我,那阴物往哪边去了…”
我仍然盯着那燃香,忽然,燃香的烟柱不升反降,像是被鼓风机给吹的似的,笔直的三柱,往下撞在了罗盘上,随即,罗盘的磁针‘嗒嗒嗒’地转动起来,由快而慢,最终停止,指向‘二十四山’的震山,‘震’代表的是正东方。
“有劳二位了…”
师父把剑指一收,将贡香拔了出来。我们早就看呆了。
“小张啊…”高老头儿上下看着师父,“这咋,你还能跟门神通神哩?”
“很难吗?”我问。
“你说哩?”高老头儿道:“门神那个啥,根本就不是奇门遁甲里头哩神,跟门神通神,就好比你一个人去跟狮子老虎讲话,它们能听懂你讲哩什么不?不咬你一口,那算好哩!”
“啊!你把门神比作野兽,你小心‘他们’趁你晚上睡着了过去咬你…”聂晨说。
老头儿咧咧嘴说,这个比喻其实很恰当,跨界通神,很容易把神给激怒,别说让‘他们’助你,不害你就是好的。
师父笑了笑说,他所修习的奇门遁甲,是和张家祖传道术融合在一起的,上可通神,下可问鬼…
往东去的路上,我对聂晨说,你看到没,师父这么大本事,肯定能治好你的。聂晨点点头说,就算治不好也没事,那样我就可以兑现承诺了,死后缠住你,天天和夏星打架…
她靠住我,柔柔的说:“冷雨,其实我既不愿意好,也不愿意死…”
“为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你什么都顺着我,把我疼着,宠着,多好,什么名牌大学之类,我什么都不要…”
“傻丫头,孩子话…”
往东出了村子,远远的,我们望到一座土山包,大概一座三层楼那么高,顶上看着是平的,像是冰激凌被人用刀给削了一下。那一定便是村中老头所说的,‘饮牛台子’了。
师父说,走,我们过那座台子上去看看。
这座台子看起来经常有人爬上爬下,踩出好几条小路。我们爬到上面,只见这顶上被人踩的结实了,连草都不长。
站在这台子上看那个村子所在的坳地,形状还真有点像是个葫芦。转身过往这边看,近处便是河道,水气蒙蒙的一片。
“看那是什么!”师父突然说道。
我们看过去,只见师父手指的,是位于河中心的一个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