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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高老头儿这么一说,我全身的毛孔都紧缩了起来。这片坟地大半夜看起来阴森森的,难道有鬼怪什么的不成?
“大爷,哪里不对?”
小声问完,我凝神感应这里的气场,没感觉出有什么异样。
老头儿没回答我的话,只是连连冲我摆手,眼睛扫来望去的,终于,他开口了,“没啥东西,应该是我敏感嘞,走吧。”
我松下一口气,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心说,你这一惊一乍的,真被你给吓死了。
这片坟地里没什么草,毫无阻碍的,我们来到那棵大松树跟前。所谓的‘大’,只是相对这坟地的其它树而言的。眼前这棵树,树身也就成人的大腿般粗细,只是树冠长的比较庞大。
我的目光透过细密的松针往上望,什么也没望到,心里有些忐忑了,晨晨的阳寿,真就在这棵树上吗?
高老头儿把我们带过来的白酒取出来,扭开盖子,‘咕咚’喝了一口,满嘴喷着酒气,冲着四周的一座座坟说:“打扰你们各位嘞,给你们敬点儿酒。”
说完,他把酒倒在手心里,往四周泼洒。泼洒完一圈,老头儿把手往头上抹了几下,往后拢了拢稀疏花白的头发,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收起酒瓶,他把从鬼宅里带过来的木料堆叠在树的底下,把我手里的纸包讨要过去,连同他的那个一起,放在木料堆的顶部。
抽出一道符点燃,老头儿丢在了木料上。这鬼宅里的木头已经快朽糟透了,遇火就着,在这空寂的坟地里烧的‘嗞啦啦’响,散发出类似于烧头发般难闻的气味儿。
眼下没什么风,浓烟升起来,都往树冠上飘,丝丝缕缕地钻进了松针之间的缝隙里。被烟一冲,整个树冠给人感觉致密厚重了很多。
“大爷…”
“别作声。”
老头儿把腰往上耸了几耸,使劲勒紧裤腰带。从包里拿出一只我们过来之前从殡葬用品店买的,给死人陪葬用的,口很小的瓦罐子。
摆手示意我退开,老头儿一手拿着瓦罐,一手指向上方的树冠,嘴里念念有词,围着树走动。
我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忽然之间,我看到那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过了一会儿,一团白色的,类似于云雾般的东西,穿过松针,再穿破浓烟,缓缓降落下来。
那种‘东西’降落的速度很慢,很均匀,没有任何的声音。我看着它,有一种处身于梦幻中的感觉。
当那东西降落在树身的中部,高老头儿奋力一指,另一只手的瓦罐口朝上,迎着它推举了上去。那‘东西’晃了一晃,‘嗖’地钻进了瓦罐里。
猛把一道符贴住罐口,高老头儿像是脱了力似的,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大爷!”我奔到跟前。
老头儿大口喘着粗气,火光照出他一头的细汗,颤颤巍巍的,他把那瓦罐递到我手中,说:“这就是,晨妮儿哩阳寿,带回去给她就…就成嘞。”
“大爷你先歇会儿!”
我给老头儿捶胸揉背,过了一会儿,他没那么喘了,我扶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把火踏灭,收起所有的东西,老头儿又往坟地看了一圈,挥了挥手说:“咱走嘞。”
出了坟地,踏着田野中的松土往回走,我两手捧着瓦罐,感觉身心都无比轻松,功夫不负苦心人,我们终于找到了晨晨的阳寿,只要还回她身上,再把她的魂从孙庙村招来,她就彻底得救了。
然而高老头儿却弓着腰闷头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高凉的事,我不敢询问,只是默默跟着他。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那瓦罐在我手里动了动,吓了一跳,我停住脚。
“咋嘞?”老头儿问。
“嗯?没有,没事…”
我把那瓦罐转着看了看,然后又轻轻晃了几晃,没感觉哪里有异常,继续往前走。然而,越走我越感觉不对劲,那瓦罐似乎在我手里变得沉重了,并且越来越沉重。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很快就发觉不对劲,低头往下一看,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并不是错觉,这瓦罐真的变重了,在它的作用下,我每一步跨出,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子!
“你这孩子…”
“大爷你快看!”
我用脚点了点自己的脚印,高老头儿低头一看,愣住了。我把瓦罐递给他,他掂了几掂,眉头皱成了疙瘩。
“怎么会这样?”我只觉后背冷飕飕的。
高老头儿先是看了一圈四周,然后望向那片坟地。我们此刻还没走多远,从这里望那坟地,还能够望的到。
“有东西嘞。”
“有东西?”我问。
“嗯,那坟地里有东西,不想咱把晨妮儿哩阳寿给带走…”
我炸起一身鸡皮疙瘩,“会是什么东西?”
老头儿不答,只是望着那坟地出神。过了片刻,他收回目光,咬牙说:“冷雨,走七星,踏禹步,看他奶奶哩谁能抗的过谁!”
我按高老头儿说的,脚踏禹步,按照七星勺子的形状,曲折行进,感觉那罐子在我手里面忽轻忽重。这样走着,‘呼’地刮来一阵风。
“那东西过来啦!”高老头儿叫道。
我顿住脚往四处看,什么也没看到。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那瓦罐斜着就要往上飞,急忙死死将它抱住。朝斜上方看去,我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棵树的树顶,直觉告诉我,那东西就在那树顶上!
可是,这样子看,由于树枝的遮挡,根本就看不到有什么。
“好像是在那树上!”高老头儿抬手指去。
我想也没想,单手死死的抱住瓦罐,急念玄女教我的那种咒语,把那种神力运到另一只手上,也不管有没有用,抬手一掌朝那树顶拍了过去。
我这一掌过去以后,平地刮起一股怪风,卷的尘埃漫天,迷住了我跟高老头儿两人的眼睛,就听那树哗哗啦啦的响。尘埃落地以后,树不响不动了。高老头儿瞪着俩眼,惊讶看着我。
“怎么了?”
我被看的心里面一毛,难道那东西从树上下来,跑到我身上了?然而看来看去,我也没看到身上有什么,摸摸背后,也是什么都没有。
“你这孩子,哪来哩这么大力量?”高老头儿问。
“是…”想到玄女的嘱托,我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一时也想不出措辞,“说来话长,到时我再讲给你…大爷,那东西呢?”我看向那树。
“还啥东西?早跑了个球儿的了,不知是被你打跑还是吓跑哩…”
往回去的路上,我借口说眼下救晨晨要紧,至于我这力量打哪儿来的,到时再说也不迟,高老头儿便没再追问。
回到集贸市场,我把那罐子交给师父,他揭去符纸,把罐口正对晨晨的人中,念咒催动,那种白雾飘出来,从晨晨的鼻孔钻了进去。
把罐子放下,师父翻开晨晨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围着她走了一圈,掐指算了算说:“晨晨的阳寿恢复正常了。”
“师父,那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把她的魂给招来了?”我喜问。
“不。”师父摇头看了一圈,“这里不行,要找一处高地。”
“高地…”我抠着头皮想了想,“哎?招待所那楼顶,行不行?”
“应该可以。”师父说。
一回到招待所,我们就去了楼顶。这楼也不知盖了有多少年了,顶部的水泥很多地方都已经开裂,缝隙里长出草,眼下都已经枯死。
师父那木剑不在了,只能以树枝代替,挑起晨晨的八字符,围着她边走边挥动。一圈又一圈,晨晨闭眼坐在那里,表情一直很平静。我的心忽而缩紧,忽而放松。
终于,师父停住脚,冲我们看过来说:“招不来。”
我的心往下就是一沉,“难道孙庙村那里出什么事了?”
师父摇摇头说:“不一定。”
我和高老头儿对视一眼,脱口说:“会不会和那东西有关?”
“什么东西?”师父问。
我这才把我们之前的遭遇讲给师父。
“难道是那东西跑掉以后,在半道也不知哪个地方,把晨晨的魂给截住了?”我问。
“走,出镇喊一喊,看能不能喊过来。”师父说。
出了镇子来到那条公路上,师父背着晨晨,我把那只竹筒扣在嘴上,呼喊晨晨的名字,喊的喉咙都快哑了,也没喊到晨晨的魂。师父说过那坟地里去看看。
结果到那儿一看,我忍不住后背像抽筋一样挺了挺,鼓起一身鸡皮疙瘩,高老头儿也哆嗦了。
手电光照射下,只见就在我们发现晨晨阳寿的那棵松树四周,围着树,多了好几圈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留下的脚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