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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日晌午,杨掌柜匆匆忙忙来到了海棠居找她。此时程香锦正在海棠树下看书,暖风吹着,有些昏昏欲睡。
小鱼儿去开的门,见杨掌柜一脸焦急,忙问:“掌柜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杨掌柜顾不得回答,只问道:“东家呢?”
“院里读书呢!”
杨掌柜闻言,也顾不得顾虑太多,径直匆忙的去了里面。
程香锦被急促的脚步声吵得精神了几分,抬头一看竟是掌柜的。
“杨叔怎么了,竟走的这般着急?小鱼儿赶快倒茶!”
“是!”
杨掌柜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东家,出大事了!”
程香锦一愣,放下了手中的书。
“出事了?醉香楼不都还没开业,能出什么事?”
杨掌柜也顾不得坐,脸上似有哀戚之色,颤声道:“顾大没了,是被人杀的!”
顾大便是醉香楼先前的厨子,已经跟随杨掌柜在酒楼做了多年。如今乍闻人没了,还是被杀的,难怪杨掌柜如此难过。
程香锦闻言同样愣住了!
“他不是留书回乡了吗?怎么会被杀?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咱们店的小伙计发现后匆忙告知我的,如今官府的人已经去了。”
“他住哪?”
杨掌柜哆嗦着嘴唇半天才说出一个地址。
程香锦早已站起身,回屋换了件素净衣服便急匆匆与杨掌柜出了门。
杨掌柜边走边给她说道:“咱们店的小伙计阿吉听闻顾大这几日要回乡,便想着去他家看他。谁知一推门,......才发现人倒在地上早没气了,屋中大片大片的血迹早都干了!”
程香锦听了只一路沉默着没有言语。
她此刻心情十分沉重,明明觉得此事有诸多疑惑,可短时间内却又无法理出个头绪,程香锦心中第一次生出无力和疲惫。
本来就要筹备醉香楼重新开业的事了,可没有一点征兆竟发生了命案,而且死者还是醉香楼做了十几年的厨子!
程香锦只要一想,脑仁就嗡嗡的疼。她无声跟着杨掌柜朝南街的方向走。南街这边大都居住的普通百姓,成片的坊舍,巷子多且窄。很多小商小贩都住在这片,因为这里地价便宜,无论买还是租赁都划算一些。顾大便在这里租的房。
七扭八拐,穿过条条小巷,总算来到了一处略显寒酸的小院。此时门口早已聚满了人。有看热闹的百姓,也有挎刀的衙役。
从程香锦过来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小院开着的院门以及院墙旁边长满的杂草。瞧起来有几分破败,似是很久没被打理过。
瞅瞅院门外站着的衙役,程香锦的面色有些微妙。
希望这帮差爷不是是京兆衙门的!
杨掌柜见她蹙眉,还以为担心无法进去。安慰道:“无妨,我让阿吉向差爷打了招呼,应该可以进。”
果然,他二人走到守门衙役前刚禀命了身份,立即就有衙役领着他们进了院。
院中此时站着不少人,除了身穿官服的衙役,还有两名气质不俗的年轻男子。一人身穿四品官服,年龄二十五六岁,面容刚毅严肃。另外一人年龄小些,十八九岁的模样,身穿青色长袍,面色似有疑惑。此时二人像是在谈论案情。
“严少尹,醉香楼的掌柜到了。”
随着衙役一声禀告,两名男子纷纷瞧了过来。程香锦抬头看了一眼,便匆匆低下了头。
惨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身穿官服的男子在程香锦二人面上看了一眼,问道:“你二人都是醉香楼的?谁是掌柜?”
杨掌柜闻言连忙上前跪了下来,“草民是。”
“你是掌柜,那这位.....”
不等程香锦回答,杨掌柜便道:“这是我们醉香楼的少东家。”
他这话一出,对面两名男子都朝程香锦看了过来。
尤其是边上那名青衣长袍的男子,用探究的目光仅看了一眼,便几个大步就来到了程香锦身前。那速度之快简直吓了她一跳。
“怎么是你?阿锦....你为何会在这?”青衣男子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看着程香锦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程香锦见瞒不住了,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兄长,是我。”
原来这青衣男子便是程香锦一母同胞的兄长,京兆尹之子程初阳。
“你何时来了长安?父亲可知道?”
程香锦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容少尹了解情况,回头小妹再与兄长细说。”
程初阳也知此时不宜谈论家事,恰巧严少尹看了过来,忙背过身去与他耳语了两句。
那严少尹微微点头,面上不见波澜。
“杨掌柜,死者顾大此前可是在你们酒楼做工?”
杨掌柜低着头颔首,“是,顾大是酒楼的厨子,干了有十几年了。”
“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三日前,那是他最后一次去酒楼做工。”
“这么说死者已经三日未去做工?”
“是这样的大人,顾大三日前做完活过来找到了我,说是不打算干了,准备回乡。我问他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突然,他只笑了笑,说在长安呆了这么多年,转眼妻子已老,儿女也长大该婚配了。他也该回去为儿女操持操持了。见他说的恳切,草民征求过东家意思后便答应让他走了。”
严少尹闻言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顾大离开这几日,你与他可还见过?”
杨掌柜摇头,“三日前在店里就是最后一面。”
“衙役过来前,你可曾到过案发现场?”
杨掌柜再摇头,“没有。草民是从伙计阿吉那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后便前去找了少东家一同前来。此前并未来过。”
严少尹略微沉吟片刻,才道:“行了,你暂且回去!若本官再有疑问,会派人找你了解情况。”
“是。”
杨掌柜弓着身子叩了个头,慢慢起身,转身之前看了程香锦一眼,见程香锦轻点了点头,这才擦了擦脑门的汗匆匆离开了。
等杨掌柜走了,程初阳才对着程香锦沉声道:“你也随我来!”
程香锦此时还沉浸在案情里,冷不防被他一叫,吓得顿时回了神。
程初阳沉着脸在前面走,程香锦则在后面默默跟着。等到巷子口,程初阳才站定,回身问道:“你这个醉香楼少动家是怎么回事?祖母授意的?”
程香锦默默点点头,解释道:“祖母也是临时决定的,或许是担心父亲不同意,这才没有告知于他。”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低不可闻了。
声音虽轻,程初阳却听懂了,挑眉一笑道:“哦,祖母担心所以不说,那你呢?你何时来的?为何也没有告诉父亲?”
程香锦连忙冤枉的辩解道:“连祖母都没把握的事,我又哪来的勇气。父亲的脾气兄长又不是不知道,他若不允许我来,我能出眉县吗?更何况,祖母让我来长安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程初阳似乎对她的辩解并不感冒,依旧挑着眉毛呵斥,“即便不敢告诉父亲,不是还有我吗?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你孤身来了长安,为何连我都瞒着?”
程香锦这次彻底心虚了,小声嘀咕道:“找你哪那么容易?你如今住在衙门府邸,我若找你,势必惊动父亲。可我不想什么成就都没有便回眉县,那样岂不辜负了祖母的一番苦心?”
程初阳虽明白她话里意思,可依旧忍不住的心头的气闷。若不是顾忌她是妹妹,早像教训程思翼一样教训她了!
好不容易压下心中不满,沉声问道:“你如今住哪?”
“就在醉香楼后面的海棠居。”
程香锦说完心里有些没底,瞧兄长如今气喘呼呼的样子,莫不是要带她回衙门见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