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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平骂道:“小笨蛋!”转而对宋全高道:“狗官差,捅那个肥猪的人是我,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啊。”说完转身就跑。宋全高一甩手,袖中锁链直射出去。韩平早就留心他这一招,听得身后风声,猛地向前扑倒,着地一滚,居然避开了宋全高这志在必得的一击。韩平起身就跑,他身手矫健,奔跑起来一般人倒真追不上。宋全高看他两三下居然跑远了,顿时火起,一提气追了上去。
秦柯缓过气来,一看宋全高追韩平去了,赶忙也在后面直追。只是他跑得不快,渐渐看不见前面两人身影。韩平在前面奋力奔跑,只盼宋全高来追自己,秦柯便有机会先逃,却没想到秦柯如此耿直义气,绝不会独自逃生。宋全高终究身怀武功,轻身功夫也练过一些,慢慢便追到两三丈之外。韩平暗叫不好,只听身后疾风骤响,正是宋全高再度甩出锁链。如此近的距离,宋全高料想韩平绝难逃过这一招。谁知韩平警觉异常,反应迅速,一低头,锁链从肩膀上掠过。宋全高双目一瞪,手上劲力一吐,那锁链便似活了一般,前头尖利锁钉向后一回。韩平避得开一下,避不开这第二下。锁钉“扑”地一声扎进韩平肩窝,死死勾住筋肉。
宋全高手臂一抖,韩平被锁链一扯,顺势摔倒在地。宋全高哼哼笑着,走到韩平身边,一脚踏在他胸口,道:“小畜生,看你还往哪儿跑。”秦柯跑至此处,正见着这一幕,想也不想,抓起地上石头便掷宋全高。宋全高本想好好折磨韩平一番,却被秦柯扰得不胜其烦,骂道:“小鬼找死!”他心想韩平被锁链钉住,一时跑不了,便丢了韩平,向秦柯走去。秦柯见他走来,一时慌了神,还没跑便被宋全高一手扯住衣襟。
秦柯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宋全高左手拎着秦柯衣领将他提起,右手啪啪两下扇在秦柯脸颊,顿时打得高高肿起。就在这时,韩平抓起肩头钉在肉中的铁锁,咬牙一拔,顿时鲜血直流,锁头倒勾竟生生勾下一块血肉来。宋全高背对着韩平,哪里能想到到他小小年纪,竟能这般坚韧决绝,有如此勇气。韩平忍着剧痛,手持铁锁,一步步向宋全高走去。秦柯看得分明,心有灵犀,忙大声求饶起来,身体不断扭动挣脱。宋全高见秦柯怕成如此模样,哈哈大笑道:“小鬼,现在求饶只怕晚了!”
宋全高全神被秦柯吸引,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韩平走到宋全高身后,毫不犹豫,一把将手中锁钉朝宋全高背心插去。宋全高猛地听见身后风响,倒也见机的快,忙闪身一躲。韩平这一下没能刺死他,只在他身后划开一个大口子,筋肉翻卷,鲜血淋漓。宋全高嚎叫一声,面目狰狞,反身一脚将韩平踢飞出去。秦柯得了解脱,忙爬起身,故计重施,捡起石块掷他。宋全高被两人搅得头晕脑胀,加之后背伤口不断流血,阵阵疼痛传来,更失去了理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如同恶鬼一般。
秦柯趁宋全高神志不清,忙跑去扶起韩平,两人向官道上逃去。宋全高自知伤势不轻,不敢大意,忙先撕扯衣服,将背上伤口勉强包扎紧,止住流血,这才追了上去。韩秦二人一路奔逃,渐近江边,终于见着几个行人。秦柯大声喊道:“救命!救命!”路上那几人见了两个小乞丐死命奔跑,身后不远处一个满身血污,穿着官差衣服的男人大步追来,不约而同地躲到一边,不愿招惹这是非。两人跑了一路,竟无一人愿意相帮。
韩平骂骂咧咧道:“看到没,世上真没一个好人!”他说得有气无力,肩上伤口血肉淋淋,钻心疼痛。秦柯喊破嗓子,也没人愿意出头,只得死了心,与韩平搀扶着向江边跑去。倒是宋全高听他们叫喊,心里一动,也喊道:“官差悬赏抓贼,协助者重重有赏!”他这一喊倒是颇见成效。商人重利,有几人一听有赏,便议论纷纷道:“这两个小乞丐怕是犯了偷盗了,该抓住问罪……”不多时便有一两人意图上前擒贼。
韩平捂着肩头伤口,边跑还不忘咒骂道:“这些……这些狗东西……”秦柯喘着气道:“韩……大哥……少说两句……快跑……”两人体形瘦小,身手灵活,竟没人能阻得住。两人一路奔至长江边一处高崖上,身后不远便是追兵,眼前是数丈高的石崖,下面是滔滔江水,却并不见有什么渡船。两人踟蹰不前,左右为难。他俩方才只顾着闷头逃跑,全没想到此处并不是什么码头渡口,哪里会有船了。秦柯从未见过长江,猛地见了一条大河翻腾浊浪,滚滚向东,极目远眺也看不见对岸,心中的震撼,一时倒压过了惧怕。
韩平看看身后不断逼近的宋全高,心一横,对秦柯道:“左右是个死,我宁可跳江淹死!”秦柯哆嗦道:“这……这怎么能跳,我可不会游水……”韩平道:“你没伤人,也没犯什么大事,好好求他,也许还能逃过一命,我是逃不过的。”说着向前纵身一跃,直向江心落去。转眼落入江中,被浪花一卷,便看不见身影了。秦柯见他跳了,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自己该跳还是不该跳。身后人声已近,终于秦柯把脚一跺,似乎下定很大决心一般,喊道:“韩平哥哥,我来啦!”随即也向江中跳去。
宋全高追到坡上,也没想到韩秦二人居然当真敢跳江,心里虽恨,却也不禁暗暗佩服两人的勇气。他向下一看,江水翻滚,哪还能看见两人身影。周围几个协助官差办案的商贾见两个乞丐跳江,一下子闹出了人命,不禁慢慢退远,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连方才想着的赏金也不要了。高崖上只剩宋全高一人,他料想这两人跳进长江,那是毫无生机,哼哼干笑两声。心神一松,他顿觉后背疼痛刺骨,不敢再做停留,忙觅地治伤去了。
一月之后,江南润州一处小镇,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小乞丐,一个乖巧可爱,另一个却凶狠霸道。两人虽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孩,连起手来,一般地痞流氓也打不过两人。他们穿街过巷,沿途乞讨,倒也逍遥自在。这两人自然就是韩平与秦柯了。
当日他们跳进长江,韩平水性极好,在江心扑腾两下,还能浮起来。只是到了水里,不似在岸上一般活动自如。他肩上有伤,一条胳膊使不出力气,眼看着岸边不是很远,划了两下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几个浪头打来,反倒将他卷得离河岸更远。离岸一远,他更无法辨认方向,只觉得四周全是茫茫江水,不知要往何处去。就在这时,秦柯也跳了下来,他不会游水,扑通一声落到水里,直向水底沉去。韩平刚要开口骂,嘴里被江水一灌,便骂不出口。他忙潜下去,看见秦柯在水里手舞足蹈,忍住伤口疼痛,向秦柯游去。他一手勾着秦柯脖颈,使尽全身力气向上踩水。总算秦柯身子不重,两人浮到水面,秦柯咳嗽几声,呛出几口江水,终于恢复些神智。韩平经过这一番折腾,加之肩头伤口鲜血还在不断流出,全身力气都似被掏空了一般。
总算两人命不该绝,水面上远远漂来一段枯木,韩平抓着秦柯游过去,伏在枯木上直喘粗气。两人筋疲力尽,在水上也不知漂了多久。此时恰好有一艘货船经过,船上水手发现水上漂着两个小孩,忙放下绳索救起两人。韩秦二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得救,一上船,瘫在甲板上抱头大哭。船老大见是两个小乞丐,顿时有些嫌弃,可是总不能再将人丢入江中,便留在船上,让他俩睡在货舱。
这条船原是从江南而来,要去停靠瓜洲渡口卸货上货,恰好经过此处。到了渡口,船老大便喝令两人上岸。韩平寻思此处毕竟还是江北,又离两人落水之处不远,只怕宋全高便在左近。他实在不愿下船,可是又不愿低声下气求人,脸色一板,心里早将船老大几代先人骂了一遍。秦柯见机得快,忙拉着船老大的袖子,边抹眼泪,边苦苦哀求。求了一阵,旁边的水手也看着不忍,相帮着劝了两句。船老大也不是铁石心肠,总算勉强答应带两人随船去江南。
两人能留在船上,已是天大喜事,却也不能白吃白喝。韩平肩膀有伤,经江水一泡,又得不到医治,竟有化脓症状。秦柯没有力气搬货,边帮着擦洗船板,干些粗活。秦柯嘴甜,又机灵乖巧,几天下来,也颇得众人喜爱。他央求一个水手买了些治伤的药物,给韩平处理伤口。
货船卸了货物,又采买了满仓的商品,足足过了十几天,才又重新启程。韩平有了药石治疗,伤口渐渐愈合。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对秦柯实是无比感激。经此一事,二人嫌隙尽去,感情甚笃。虽然还不懂结拜兄弟,但平素已经以兄弟相称。
货船靠岸,韩秦二人告别众人,下了船。两人到了江南,随遇而安,到处游荡。秦柯偶尔寻思,此地离渡劫寺已经不知几百几千里。他经历世事,慢慢成熟,终于能理解当初师兄慧远的心情,时常会想,说不定此时寺里众位师兄早已散去,各谋生路了,便慢慢绝了回去的心。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如此相互照应,在江南繁华之地随处漂泊,一晃便是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