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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挥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这一片繁盛的锦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齐姬肩上背着背篓行走着,人来人往处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天气虽冷,可街道上仍旧是人流如织,不远处时不时还会传来商贩的吆喝声。
独自前行的齐姬自感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禁不住停下脚步,眼望着半空血红的残阳,淡泊宁静的眼神来回打量着眼前这座繁华之城。
一摊贩见齐姬面生,上前去问:“客官可是从外面过来?”
齐姬回神一时愣住了,手指着自己问:“敢问,小哥可是在与我说话?”
“是啊,客官不是我们这锦城人吧?”
“不是,只是路过贵地。”
摊贩咧嘴一笑:“不知客官可要住宿?”
齐姬抬眼又看了一眼天上的残阳,心想也该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是,这天色渐晚,我也该找个地方歇脚。”
“二牛!二牛,有客官住宿了!”
话音未落,齐姬没有见着魁梧的少年郎,却见大门里走出来一个明艳的女子来。女子身材修长,上穿浅蓝色短襦,下着草绿色长裙,乌黑的长发挽成高髻,向刚刚出声的摊贩走来。
明艳的女子脸上微有愠色,眼底含着隐隐的怒气。
“死娃子,说了几次,不要叫我二牛,喊我玉兰!”
摊贩嬉皮笑脸的迎了过去:“哎呀,哪个都一样,有客官住宿,先去迎客官。”
玉兰圆圆的杏花眼一瞪:“哪儿了?客官人呢?你这死娃子可不是又蒙我呢?”
被揪住耳朵的摊贩疼的龇牙咧嘴:“别,松手……人就在跟前……松手!”
“是这个白衣郎?”玉兰神色松动,松手问摊贩。
“是了,不然还有哪个!”摊贩没有好气的呛了回去,抬手揉着自己的耳朵。
齐姬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城中竟有如此剽悍的女子,眼神落在摊贩发红的耳朵上,心头一颤。
“呦,客官,您是要来住宿?”
玉兰变脸也快,刚刚还横眉冷眼的脸上挂起了谄媚的笑容,两只眼睛弯弯的很是讨喜。
“啊,是,鄙人路过……”
“来来来,您请进!”
笑意盈盈的玉兰不等齐姬的话说完,扯着他的袖子就进了店里。
“掌柜的!掌柜的!”
赵邝听见女儿还叫他掌柜的,捋着胡子走了出来:“二牛,爹和你说了几次了,叫爹!乱叫什么。”
玉兰讨好的抱住了赵邝的胳膊:“爹,那你把名儿给我改了,我想叫玉兰。”
“名字不可改,你叫我就是为了改名字这事?”
“喏,有人住店。”
说着玉兰抬手一指齐姬,脸色闷闷不乐的甩开赵邝的胳膊,自顾自的走到了后房。
“掌柜的,鄙人来找个歇脚的地方。”
赵邝从头到脚的看了齐姬一番,拿起手里的小茶壶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问:“外地人?”
“是,小辈途径贵地,见天色不早了,想歇个脚。”
“随我过来记一下。”
“好。”
说着两人一同走到了柜台前,齐姬在名册上面写下了名字来处。
向街巷的这一头盈盈走来的云樱儿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脸上带着妩媚之极的笑容,脚下一片轻盈。
残阳洒下一丝温暖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头顶上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猎猎作响。
路上川流不息的行人,脸上无一不挂着恬淡惬意的笑脸,还有三三两两的妇人们,自得其乐的坐在一起谈论着城中近日的奇事儿。
“听说那万家二公子要成亲了!”
“哪家的好姑娘?”
“据说是……对!慕府的二小姐!”
其中一妇人一拍大腿,眼里尽是得意,仿佛说出了什么惊天大事。
云樱儿早已听说过这事儿,那万阳果真是个伪君子,先前不肯帮她们找人,转眼又娶了慕容,她云樱儿就是不信万阳不知道慕茜的消息。
“算了,先回去找燕兰熙商议。”
打定了主意的云樱儿脚下虎虎生风,大步流星的朝客栈那边走去。
一进门,云樱儿甩着手里的东西就问:“掌柜的,燕兰熙有没有回来?”
“今日还未看到熙儿回来。”
掌柜的和云樱儿说完,又回头滔滔不绝的讲起了故事:“锦城这座名城无数次成为兵家必争之地、两军对垒的战场,繁华的市区,几度化为丘墟,又几度繁盛。”
云樱儿瞥了坐在一起的两人,一见到是生面孔,便也不再打扰两人的对话,抬脚上了楼。
齐姬好奇不已,继续问:“那这城中有没有名门望族?”
“有,有为朝中效力的万家,还有酿酒大家,慕家。”
“只有这两家?”
赵邝眼睛一眯,托着小茶壶把壶嘴放进了嘴里,砸吧砸吧嘴说:“这两家在锦城是最大的两家。”
齐姬眉眼带笑,斯文中还带着一丝英气,看见的人自然而然的都对他心生好感。
“小辈刚来这城中,心里甚是喜欢,有意在此地定居,掌柜的可给小辈些提议?”
“只要有一技之长,就不怕在这里立不了足。”
齐姬眼底一片笑意:“小辈略懂医术,或许可凭此技开一家小医馆。”
赵邝颇有些惊讶,眼前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富家子弟:“要开医馆,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再者说,你刚来城中,怎么会有人找你看病?”
“掌柜的,酱牛肉来了!”
“放下吧。”
齐姬也知道开医馆并非易事,所幸他行走江湖多年,手下也有些积蓄,开家医馆还是能行的。
“小辈有些积蓄,医馆倒是不难,难的是在城中没有名声。”
赵邝喝了一壶浓郁的茶,嘴里干涩,吃起了桌子上的那盘久吃不厌的酱牛肉,眼望着敞开的大门外那些裹着厚衣服还出来晃悠的行人。
“名声难,你又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难啊!”赵邝摇头道。
“那可否请问掌柜的,城中可有要卖门面的店家?”
齐姬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在这个陌生而又繁华的锦城中,自己需要消息灵通的人,眼前这个掌柜的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您肯帮我,那是小辈的福气。”
又和赵邝喝了几壶酒的齐姬不胜酒力,只得实话实说,掌柜的也没有勉强他,摆摆手让他回了房间。
走进房间的齐姬,醉眼朦胧的放下了背篓,呆头呆脑走到了窗前打量着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
楼下街道上亮起星星点点的亮光,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整个街道上灯火通明,齐姬动了动发麻的胳膊,头脑早已恢复了清明一片。
楼下有歌姬弹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轻扬,琴声袅袅在客栈里回荡着。齐姬闭目聆听着清心的琴声,楼下众人手中端着或华丽或朴实的酒盏,皆是满脸陶醉。
“掌柜的,今日怎的想起来请歌姬来弹奏一曲?”
赵邝坐在最前面的正中间,面前摆着一盘盘的美食佳肴。
“今日我赵邝高兴,也有些时日没和大家一起喝酒了,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酒杯向下示意滴酒未剩。
“好,好酒量!大家一同举杯畅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邝脸色微红的站起了身子,一旁为他倒酒的玉兰急忙放下酒壶扶住了他的胳膊。
“爹,你要做什么?”
“爹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耳朵灵敏的人听见了赵邝这话,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赵邝身边,嘴里吐出浓重的酒气:“掌柜的,您有什么大事儿要说?”
酒气熏天的那人问话的声音很大,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我,我在前几日找到了故友的孩子……现如今我已把他认作了义子。”
“好事儿这是,掌柜的。”
燕兰熙一回来就看到的是十几个醉汉三三两两的瘫坐在地上,还有不少几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累的气喘吁吁的玉兰看见了呆立在门口的燕兰熙忙说:“兰熙哥,他们都喝醉了。”
“我和你一起把他们安顿下来吧。”燕兰熙叹口气说。
“多谢兰熙哥。”
燕兰熙看着麻利收拾东西的玉兰问道:“你说你这也回来没多久,怎么对这些客栈里的事情如此熟练?”
玉兰擦桌子的手僵了一下,头也没抬起来:“自小耳濡目染,这些事情怎么会忘。”
燕兰熙停下脚步,摸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有一个人就可以歇息了。
楼下的喧闹幽静尽数被齐姬收入耳中,他躺在略微发硬的床上,不舒服的蠕动了几下身子,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把名声打出去。
屋子两边的墙是古朴还带着些许凉意的感觉,齐姬个子高,翻身之时一脚踹在了墙上,土尘扑簌而下。
“噗……”
坐起来把落在背篓上的灰尘吹了下去之后,齐姬这才安心的又躺了下去,走了一天的疲惫逐渐袭了上来,渐渐地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黑暗中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一个青裙少女盈盈前行,而她的身后,一个黑衣华服青年慢慢跟随在后面,幽静的路上只有极小的脚步声。
深夜的街巷空旷无人,脚步声时不时而落在幽长的路径上。前面的女子面色一变,转身对上了跟在她身后许久的青年。
“云锡,你找我到底有何事?”
“云樱儿,今日的外来客可是久负盛名的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