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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泠梳洗完毕,顾行樾安排顾谨言带她熟悉邙山。因是初秋,已有些凉意,顾行樾特意着人给她送了稍厚实的衣衫过来。
“是你?”待见得顾谨言,谢泠发现竟是昨日在门口拦下她的顾氏子弟。
“又见面了,谢姑娘。”顾谨言躬身行礼,温文尔雅,目不斜视,丝毫未表现出对于昨日的谢公子变成今日谢姑娘一事有任何诧异探究之意。
顾谨言先带谢泠熟悉了归来峰,谢泠居住在顾行樾的摘星别院,位于归来峰后山,旁边是顾氏宗主顾行霖的梅枫别院。循山路往后山攀越,可至断崖,瀑布飞流而下,崖边一块巨石凸起悬空,人在石上,尽览邙山风光。别院两侧是归来峰顾姓子弟的居所。出了后山,便看见高耸的摘星楼,位于归来峰正中,共五层,分外楼、内楼,内楼为顾氏宗主与众掌座议事之所,亦是接待外宾之地,外楼为历届群英会放置星旗考验修灵者所用。摘星楼后,分别为藏书阁与藏剑阁。摘星楼前,是归来峰的练武场,两侧为平日练剑休憩之所,此时皆作为参加群英会的各世家住处。再往前,便是外姓子弟居所。
归来峰左侧为孤游峰,右侧为广云峰,后方是逍遥峰。各峰布局与归来峰类似,只是其余三峰没有藏书阁与藏剑阁,孤游峰掌座议事厅题“听风堂”,广云峰为“司雨堂”,逍遥峰为“揽月阁”。此时参加群英会的世家已陆续到达洛阳,各峰均有世家入住,顾氏皆安排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谢泠与顾谨言行至逍遥峰,却见此峰风景与别峰不同,演武场两侧并非种植松柏翠竹之类树木,而是左侧梅林,右侧枫林,只是此时未及深秋,枫叶未红。
谢泠正驻足欣赏,一个半人高的孩子不知从何处跑出来,撞到她身上。抱着她的双腿,抬头望她,“你就是昨夜小叔叔带回来的小婶婶?”
谢泠大囧,顾谨言上前将男孩拉开,蹲在他身前温言道,“明洲公子,这是二公子的客人,谢泠谢姑娘。”
复又抬头对谢泠道,“这位是宗主的公子,顾明洲。”
顾明洲一双大眼睛对着谢泠滴溜溜地转,“可是,敏之姑姑说,小叔叔从未带女子回山,这次带回来的定是小婶婶。”
“明洲,不得无礼。”
谢泠抬头,一女子从顾明洲身后行来,只见她二十上下的年纪,身着素色衣衫,窄袖束腰,干净利落,眉目舒朗,眼神清明。右手执剑,匆匆行来,应是刚练完剑,额头发丝上仍挂着汗珠。
顾谨言向来人行了一礼,道:“见过乔掌座。”
女子向顾谨言点了点头,行至顾明洲面前,将他拉到自己身侧,向谢泠抱拳道,“昨夜哄他睡觉,说了些玩笑话,还望谢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谢泠:“无妨,童言无忌。”心道,原来是逍遥峰掌座乔敏之。顾氏三峰掌座中,孤游峰顾天城、广云峰顾天圻,皆为顾行霖的叔叔辈的人物,唯有逍遥峰为外姓,且是一女子,听闻这乔敏之六岁入顾氏修行,十岁入坤伏境,顾氏修灵人中凡同龄者,无论男女皆不是她的对手。十五岁入仰彻境,已能与各峰掌座打成平手,十六岁执掌逍遥峰。
谢泠自小修习,六岁至明目,八岁至坤伏,已经算是启蒙较早的了,而后却热衷于修习各种术法,贪多求快,只图新鲜,再未想过升级境层,家里人又对她诸多宠溺,不曾逼她修炼,便到今天也一直在坤伏境。像乔敏之这种既有天资后天又勤奋的修灵人,谢泠内心都是很崇敬的。只是好奇,顾行霖的儿子怎会养在逍遥峰?
谢泠还陷在自己思绪中,听闻乔敏之出言询问:“谢姑娘可用过早膳?不如入内一同用膳。”
顾谨言代为回答:“多谢乔掌座好意,只是二公子交代谨言一会儿带谢姑娘回归来峰用膳。”
乔敏之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勉强。
回去的路上,谢泠正思索间,顾谨言善解人意的对她说:“自宗主夫人三年前离世,明洲公子经常来逍遥峰小住。近日群英会召开在即,宗主分身乏术,便将小公子送至逍遥峰,由乔掌座代为照顾。”
谢泠了然,对顾谨言此番察言观色的能力甚是满意。
方行至摘星别院门口,便听见里面吵吵嚷嚷,乃是元勰的声音:“谢兄弟,我来了!你在哪里?快出来见我!”
谢泠三步并作两步进到前厅,“别喊了!我在这里。”
元勰兴奋转身,正欲给谢泠一个大大的拥抱,却生生停在半空,“你……你……你……你……”对着谢泠“你”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竟是个姑娘?!”
谢泠握拳放置嘴边,轻咳一声,“是。”
元勰瞪大双眼,“那你昨夜与我……”
谢泠亦瞪大双眼指着他道:“昨夜我分你半个铺位,是我花钱买来的!十两银子两只烧鸡一壶酒!你说好三倍还我,休想赖账!”
元勰大笑着上前抱住她,“哈哈哈哈——没错没错!你是谢兄弟没错了!没想到你穿女装竟也如此好看……”
话未说完,被人扯住衣领拉开,顾行樾挡在谢泠面前,轻笑着对元勰道,“元公子也尚未用膳吧,不如一起?”
元勰迟疑片刻,从顾谨言、顾慎行的表情中迅速读懂了顾行樾的身份,回道:“啊——甚好甚好。多谢顾二公子。”
饭毕,顾行樾吩咐顾慎行带元勰到前山外姓子弟居所安排住处。元勰起身,却不见谢泠跟上,问:“谢兄弟不与我一起吗?”
谢泠放下茶盏,方欲起身,被顾行樾按住,“泠儿还住摘星别院就好。”
元勰还待说些什么,顾行樾又道,“哦,对了,泠儿身为女子,以后元公子还是称呼她为‘谢姑娘’比较妥当。”
顾慎行向元勰做了个请的手势,“元公子请吧。”
元勰只得闭了嘴,随顾慎行出去。
谢泠却觉不妥,开口道:“可是……”
顾行樾偏头对谢泠微微一笑:“上午我恰好有空,泠儿若觉无聊,可随我去城里逛逛。”
谢泠对顾行樾的笑颜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觉如沐春风,怔愣片刻,已忘了方才要说什么。听闻可以去城里逛,开心回道:“好呀好呀!早就听闻洛阳城的说书先生天下一绝,今日定要去听一听。”
洛阳的说书确然比边陲小镇精彩得多,抑扬顿挫,起承转合,故事讲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开始讲了一个将军战死沙场的壮烈故事,又接一个皇帝惩治奸臣的曲折故事,最后听完伯夷、叔齐宁死不食周粟的故事,谢泠拉顾行樾离开。
边走边说,“你们洛阳的书虽讲得好,可这故事却并不大吸引人,都是些教化民心的故事。就说那伯夷叔齐,也着实迂腐了些,武王暴虐,周王代之,顺天道应民心,岂非皆大欢喜,偏他二人行此举,白白搭上两条性命,倒不如出山替百姓多做些事情。”
顾行樾浅浅笑道,“泠儿此话不假,然天下顺应民意之人何其多,他二人能够不受他人左右坚定自己信念,身体力行至死方休,未偿不是求仁得仁。虽现下看来迂腐些,然此等义举亦是天下少有,理当受世人崇敬。”
谢泠偏头看他,顾行樾笑问:“怎么?”
谢泠:“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顾行樾挑眉:“难道顾二公子在泠儿心里,就真的只有这副皮囊了么?”
谢泠负手前行,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睛,“那你该去问问方才茶馆里不听书只盯着你窃窃私语的姑娘们。”
谢泠只顾说话,不防撞到路人身上,待看清来人,顿时呆住。那人抓住她的胳膊,嘴角牵起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阿泠,你可让为兄好找啊。”
“二……二哥哥……”
顾行樾拨开人群冲上前来,一把推开谢濯,将谢泠护到身后。问道:“你是何人?”
谢濯扫了眼谢泠,又打眼瞧了瞧顾行樾,问:“你又是何人?”
谢泠在身后轻扯顾行樾衣袖,顾行樾却不理她,径自说道:“我?我是她兄长。兄台有何指教?”
谢濯朗声笑道:“哦?我竟不知,我谢家何时多出一位兄弟来。”说着看向谢泠。
顾行樾一怔,谢泠趴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我二哥哥。”
顾行樾:“你怎么不早说?”
谢泠:“我想说来着,你不听呀。”
顾行樾换上一副笑脸,像方才之事未曾发生过,向谢濯抱拳道:“原来是谢二哥,在下顾行樾。方才戏言切勿当真。谢二哥此次前来,不知要住多久?城内客栈均已客满,想来还未找到下榻之所,不如随我回邙山,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谢濯盯着顾行樾身后的谢泠,淡淡回道:“也好。二公子请带路。”